66、（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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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格外的热闹，家格外得象个家，过年也格外得象过年。
正是除夕夜，雷家别墅的客厅里聚集了好多人，满堂的欢声笑语。此时，雷云正独自坐在餐厅里吃灌汤小笼，外公走了进来，问道：“你怎么不陪他们去看电视？”
他摇摇头，皱眉说道：“太肉麻了，我到现在还不习惯。”
他的父母，本来要么相敬如冰，要么针锋相对，哪象现在，一把年纪了搞得跟新婚似的。
“呵呵，我看是羡慕吧。”外公笑着坐下来，问，“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反而变成一个人了？”
他没答话，继续吃东西。
“我说，”他上上下下地打量雷云，“你不是有什么病吧？早跟你说了，年轻时不要玩得那么疯！”
“咳咳……”他喝茶呛住，哭笑不得， “外公，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
“那你什么时候生个曾孙让我抱？
“心怡不是已经生了一个女儿。”
“我要抱你的！看你妈现在的状况，你就没想过赶快定下来让她安心？”
“妈很聪明，没那么好骗。何况有些事她也清楚。”
“她知道你有个喜欢的人，是吧？”
他没好气地看了外公一眼，知道了还来消遣他。
“林诺吗？年初三那天她会来？”
“会。”他点点头，想起林诺就笑了。
“你怎么在这里？”雷伯涛在这时走进来，看了眼他正在吃的东西，马上叫道：“这是我排了一个小时的队给你妈买的，怎么是你在吃？！”
“妈说她吃不下了，给我吃。”
“那也应该是留给我吃才对！”雷伯涛居然要过来抢。
雷云赶紧把最后两个小笼包抢过来：“反正已经要吃光了，都留给我吃吧！”
说完，迅速将小笼都塞进嘴里。
“臭小子！”雷伯涛瞪了他一眼，亲自切了盘水果又走了出去。
外公在一边呵呵地笑，感叹道：“这个家总算也象个样子了。”
雷云吃完小笼，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说道：“妈只剩一个月了。”
晚上十一点，雷云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听到外面的鞭炮声，突然拿出手机拨了林诺的电话。
林诺在家陪父亲和钱雅君吃年夜饭，今年丁楠没办法赶回来，就他们三人过除夕。吃完饭，大家一起看春晚，直到十一点多，他们都说要去睡了。她也走进另一间房，却毫无睡意，于是趴在了阳台的台面上，这房子在二十楼，四周没什么高楼，视线特别好。已经十一点四十，外面的烟花此起彼伏地燃放，她就这样隔着玻璃望着窗外。
当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起时，她还以为听错了。
“嗨，给你拜年了！”雷云在那头说道，电话里也能听到他那边隆隆的炮竹声。
她不由说：“谢谢雷总！听说现在电话很难打，你怎么打通的？”
“是很难打，我打了好久才打通。”
她一怔，又听到他问：“你看到外面的烟花了吗？”
“嗯，看到了。”
离十二点只差几分钟，窗外，绚烂不已。
烟花啊。
两人都静默了片刻。他又笑着问：“过了年你几岁了？”
“二十三！我永远都二十三岁！”
他在那头呵呵笑起来，再后来，烟火的声音远远盖过了他们的谈话声，电话就这么结束了。
她再次望着窗外出神，烟花啊，又是瞬间灿烂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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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情人节正好是年初二，也是个周六。
林诺想起来就尴尬，难道还要跟雷云过情人节不成？索性就不闻不问。
那天本来待在父亲家，结果硬被他们赶出来，叫她情人节别呆在家里。她只好回到自己家，下午实在无聊，开始整理储藏间里的东西，发现了那只装着婚纱的大箱子。
她将箱子拖出来，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将婚纱放在床上，手轻轻抚过那镶着珠花的裹胸，那剪裁优美的腰线，那纯白无暇的裙摆。一个人的情人节里欣赏这婚纱实在是个莫大的讽刺，但它多么美，多么梦幻，真是女人一辈子的梦想。对她来说，穿上它，大概也是个梦了。
这天她一直在家里听刘若英的歌，一首又一首，反反覆覆地听。刘若英最近有一首歌叫做“一辈子的孤单”。第一句话就唱：“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多么贴切，就象她现在的心态。
接近傍晚时接到雷云的电话，他问：“你在哪里？”
“在家。”
“我过去看你。”
“我这里没什么吃的，今天也不想出门。”
“没关系，等我。”
天色渐暗的时候他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束漂亮的花和一个大袋子。
“送给你！”他将那一捧鲜花放进她怀里。
非常美的粉红玫瑰！这，这是干什么？
她僵笑着；“今天这种日子，你应该很忙啊，怎么有空过来？”
他定定看着她：“我不仅过来了，还带了吃的。”说着，举起了手上的袋子。
他从那家著名的料亭里点了日本料理，特地送过来给她吃。
她只好将东西在餐桌上摆开，又去拿碗筷，一边问道：“今天怎么不去约会？”
他看她一眼，反而问：“你这里还有酒吗？”
“有，上次你拿来的白葡萄酒还没开呢。”
他开了酒，给两人各倒了四分之一杯。她连碰杯都省了，拿起就一口喝完。
“别喝太快，小心又喝醉。”他再为她斟上。
“醉了就醉了，今天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她无所谓地笑笑，又尝了个天妇罗，惊喜地说，“这家做的真好吃！”
“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他问。
“没有啊，挺好的。”她笑了笑，继续喝酒，“嗯，这个酒也很好喝，酸酸的。”
他在心里叹气，倒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敞开心接受他。
“那个箱子是什么？”他指了指放在卧室门口的一个纸箱。
她看了眼，神色间更见落寞，却仍然扬起笑说道：“你还记得那次的婚纱秀吗？这就是Myna Su送给我的那套婚纱。”
他听了，深沉地望着她，不禁问：“你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她又拿起酒杯喝了几口，略带感伤地说，“这是，我梦想中的婚纱，真的很喜欢！他们都说Myna Su可以为女人实现梦想是有道理的。”
“喜欢……就好。”他望着她此刻的样子，轻声说道。
“可惜没派上用场。”她自嘲地笑。
“那就……留作纪念吧。”
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继续喝着酒，一边听刘若英唱歌。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爱，可惜你早已离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你还在听刘若英的歌？”他问。
“咦，你竟然知道她？”她惊讶地说。
他不语，静静听着歌。
“栀子花，白花瓣……那个永恒的夜晚……你吻我的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他突然想起，她身上也总带着栀子花的香气。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总让心爱的人受伤……”
雷云想起林诺的父亲有次来找他，希望他劝劝林诺别总闷在家里，并说起她刚回国时的生活，他这才知道，她竟然等了他三年。
他看向她，她喝得微熏，眯着眼微笑。不知为何，心隐隐地痛。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更沉默，这些年，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林诺突然侧过头，望着旁边的雷云，轻声问道：“这些年，你想起过我吗？”
他沉默地望着她，有些话，深沉得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有吗？”她的笑容里有点失落，“我也没有想起过你，因为我后来就跟别人好了。”
“诺诺……”
“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要跟我去私奔？”她笑着看着他，见他益发沉默，继续说道，“你一定忘了吧，你那时说，我们去私奔吧，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我后来不止一次想起，不止一次地后悔，当时怎么就没答应你呢？如果我们那时去私奔，搞不好现在孩子都好几个了！呵呵……”
她一个劲地笑，他却感觉心酸不已，问道：“你想说什么？”
“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低下头，“过去了，就永远回不来。”
“我们为什么不能向前看？”
“你应该向前看，而我，”她看着他，“我已经对爱情完全失去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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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诺醒来时已经是隔天中午。昨晚又喝多了，好在没醉，雷云走的时候她还有印象。
起床以后，林父的电话就来了。
“小诺，五点钟左右我们过去接你？”
“去哪里啊？”
“去雷云他们家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今晚雷叔叔他们请大家吃饭。”
“哦。”她真的已经忘了这回事。
傍晚林永庆过来接她，见她的样子就皱眉：“你怎么穿得这么随便？换一套，穿得漂亮点！”
“爸，这又不是去相亲！穿那么漂亮干什么？”
“今天晚上很多长辈要见见你，穿得象样点！”
“谁要见我？不是去看蓝阿姨吗？”
“你知道要去看病人，还不穿得好看点！毕竟也是过年，穿得喜气点。”
最后，她穿了件裸肩酒红色羊毛连衣裙，外搭人造皮草围巾，头发微微盘起，脸上化着暖色淡妆。
再走到父亲面前，问：“这样可以了吧？”
“嗯，我们小诺还真是漂亮，怪不得……”他满意地笑着说。
“怪不得什么？”她问。
“没什么，没什么。”林父与钱雅君对看一眼，都笑了。
林诺第一次来雷家的别墅，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富贵之家，小舅舅的别墅虽然富丽堂皇，跟这里一比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房子非常大，好象有三层楼，花园很大很美，客厅也非常宽敞。别墅内部装修得简洁低调，东西不多但看得出品质相当好，整体感觉很大气。
蓝若昕和雷伯涛在门口迎接。这两人虽然年过半百，男的成熟稳健，女的灵秀清雅，站在一起刹是登对，两人神情之间更流露绵绵情意。
林父与钱雅君忙上前与他们问好，林诺也礼貌地叫了人。
“林诺啊，阿姨一直很想见见你！”蓝若昕笑着拉住她的手，“你等下陪我聊聊。”
“好啊。”林诺欣然应允。
“怎么不见雷云？”林父问道。
“他在里面打电话。”蓝若昕说，又略带责怪地看着雷伯涛，“都是你啊，叫他去谈那个融资案，我看他最近一直很忙。”
“不叫他去，我去的话，哪还有时间陪你？”
“你这样搞得儿子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他就算了吧！”他说着搂住了她，“我们谈恋爱就好了。”
“一把年纪了你肉不肉麻！”她浅浅地笑。
大家都笑了，林诺在旁边看着，心想他们真恩爱啊。
蓝若昕拉着她的手走进客厅，然后朝楼梯口叫了声：“雷云，今天不准再谈公事，赶快给我下来招呼客人。”
“好了，来了！”他的声音传来，很快是脚步声。
林诺不禁抬头朝楼梯口望去，与刚走下来的雷云的视线正好对上。
今天的他穿得并不正式，丝制灰色衬衣，配上黑色仔裤，衬衣的质地和剪裁都非常的好，又或者是他本身的身架高大挺拔，就这么简单的搭配，整个人看起来俊挺帅气，很有几分贵公子的味道。
蓝若昕见他们两互相看着对方，抿嘴笑着走开去。
“嗨！”林诺只得对他说道。
“今天好漂亮！”他着迷般地看着她，眼里有着纯然的欣赏和赞叹。
她想起昨晚，拘谨地笑笑，说了声“谢谢”。
今天的晚宴来了很多人，雷家的人，蓝家的人，还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叔伯阿姨们。雷云的外公也来了，一看到她就笑呵呵地说：“林诺啊，好几年没见，已经是大美女了！”
林诺不好意思地笑笑，耳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她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那个要结婚后来没结成的？”
“是的是的！”
她不作声，又陪外公聊了几句。外公对她的重视让众人惊讶不已。吃饭时，蓝若昕更是亲切地拉她坐在身边，这让其他人更是惊奇。林诺也不说什么，她心里对蓝若昕是颇有好感的，于是细心地帮她添茶夹菜。
趁着林诺倒茶，蓝若昕朝坐在对面的雷云使了个眼色，似在说：眼光不错！
雷云弯了弯嘴角，一边与旁边的人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林诺。
饭后，男人们换了个地方喝酒抽雪茄，一边谈着生意上的话题。林诺被她的小舅妈拉去聊天。
蓝若昕坐在客厅的一角休息，雷云走了过去，问：“累了吗？我叫爸来陪你。”
“不用，你陪我一会儿就好。”
他于是在她身边坐下来。
她笑着对他说：“林诺不错。”
“妈喜欢她吗？”
“嗯。这个女孩子心地很好，很温柔，将来会是个好老婆。不过，”她又看看他，“我看你还有一段路要走。”
他苦笑，没说话。
她望着不远处那一身酒红色的倩影，再看看身边俊朗的儿子，突然遗憾地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走得太早了，很可惜看不到了……”
“谁说你会看不到？”
“以后，记得每年带林诺到我坟上来上香。”
雷云的心就这么无预警地一痛，面上却依然笑着说：“你在胡说什么？你会长命百岁，还要看着我们结婚，然后生一堆孩子给你抱。”
她也笑着点点头：“嗯，你们的孩子一定会长得很好看！”
“如果孩子象奶奶的话，就会又聪明又漂亮。”
“呵呵……”她轻轻笑起来， “我都不知道你也会说讨好的话。”
“是真的。”他搂着自己的母亲。
过了会儿，她语重心长地说：“雷云，你们以后要好好地过，千万别象我跟你爸爸那样，浪费了大半生……”
“妈！”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她拍拍他的手，“去叫你爸过来，就说我累了。”
这晚走的时候，林诺觉得特别伤感。大家一一与蓝若昕握手告别，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这般如常的模样，一一和她说着鼓励的话，叫她身体赶快好起来，说以后还要和她去哪里玩，说了很多美好的未来前景。
她看见蓝若昕脸上渐渐显露疲惫却依然微笑着，耐心听着大家的话。她听到小舅妈对蓝若昕说：“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一起去法国好好血拼！”
“好啊！那边帅哥很多，搞不好还能来段艳遇！”蓝若昕说完，周围的人都笑了。
“还想要艳遇！”雷伯涛在旁边不由说道。
“不可以啊。”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林诺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顿时觉得心酸不已。
终于轮到她与蓝若昕告别。蓝若昕拉起她的手，笑着说：“每次看到林诺，我总是遗憾自己没能生个女儿，”说着又看向林永庆，“女儿多好啊，又贴心又乖，哪里象儿子！”
“那干脆收做干女儿吧！”有人开玩笑地建议道。
“那不行！”蓝若昕马上说，“那就真的变成女儿了。”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雷云一眼。
林诺也看向雷云，发现他的表情异常沉默，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她的心莫名一抽。
那日过后，很快听说蓝若昕再次晕倒，然后，她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时常睡睡醒醒，再也没能下床走动。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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