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岁月（修改版）》Leaticia

65、（六十五）

　　林诺以为雷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他真的遵守每周到她那里吃饭的约定。

　　第一次来，他连电话都没打，晚上近八点来敲门。

　　那天外面下雨，她在摄像镜头里看到他略显疲惫的脸就心软了。就这么拒绝他，似乎太不近人情。

　　他进门后，说中饭都没吃，一直忙到现在，她又一次心软，给他炒了蛋炒饭。炒饭装盘时，她都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容易心软！象他这样的还怕没地方吃饭么？

　　可是一大盘炒饭端到他面前，他倒象是很开心，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还说：“真好吃！诺诺，为什么你做的都那么好吃！”

　　听他这么吹捧着她，她心里本来有的那点不情愿顿时灰飞烟灭。

　　吃完饭，大少爷才问： “你吃过了？”

　　“嗯，在酒店食堂吃的。”

　　“为什么在食堂吃？”

　　“工作太忙了，”她看他一眼，“我一般下班也要七点多。”

　　他的眼里突然有了复杂的神色，望着她许久，才说：“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什么？我看你好象饿了很久，就当是做善事好了。”

　　“你不常做善事吧？”他嘴角上扬地问。

　　“不，我经常做善事。”

　　他的脸沉下来：“别告诉我，你还经常做饭给别人吃？”

　　她想起了周毅群，以前有几次在他那里，她也做饭给他吃，于是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吃饱的话自己去洗碗！”

　　就这样，他又被她指使着洗碗去了。

　　饭后，大少爷又说要喝茶。她奇怪地问：“你现在都改喝茶了？你不是喝咖啡的吗？”

　　他一怔，才淡淡地说：“你这里没咖啡，我愿意迁就你。”

　　说得好象多委屈似的，她扁扁嘴去泡茶。饭后，一人一杯茶，奸诈的贵公子开始跟她聊天。

　　他先问“你平时几点下班”、“周末要加班吗”之类的问题，她一一回答了，然后他又问：你周末一般怎么安排？

　　她说周六如果不加班就在家休息，周日去父亲家吃饭。

　　接着，他开始讲他的一周安排，什么平时晚上八点多下班，现在基本上应酬都会拒绝，因为要早点回去陪爸妈，周六上午会在公司加班，余下的周末会在家等等。

　　听到一半，她立刻打断他：“我不是你的秘书，这些你不用跟我讲吧？”

　　他看她一眼，说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时间安排。”

　　“然后呢？”她不明所以地问。

　　“这样看来，”他思量道，“我们好象只有周六都有空，这样吧，周六中午我过来。”

　　最后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来？

　　她还没开口他又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知道你周六上午要睡懒觉，没关系，等你睡醒了我再过来，正好中午一起吃饭。”

　　“我做？”她指了指自己问道。

　　“你要是不想做，我们就在外面吃。”

　　“为什么我要每周六中午跟你共进午餐？”

　　“因为我很想念你的手艺，自从上个礼拜尝过你做的菜以后我一直念念不忘，很想再尝尝。当然，到时你如果不愿意做的话，那我们到外面吃也是可以的。”

　　雷云真佩服自己，他现在居然能讲出这种肉麻的话来。她做的菜确实味道不错，但他更想念的是她。没办法，如果他告诉她他无时无刻不想她，她肯定又要躲起来了。

　　林诺听了他的话以后，脸上又露出那种小女孩的可爱笑容，问道：“是吗？有这么好吃吗？”

　　他发现，林诺大多时候都很冷静自持，但偶尔也会露出这样娇憨可爱的一面，而且这种表情现在越来越多了。

　　“是的。”他趁热打铁，“所以我们就先约每周六吧，如果你那天有事的话再告诉我。”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每周六的约会。当然，雷云是把它定义为约会的。

　　他还是很忙，余下的时间要陪母亲，唯有周六下午的时间，可以留给林诺。他想与她培养感情，也想见见她，和她说会话。

　　每次和她在一起，心就没来由地觉得放松。她比任何人都能摸到他的情绪，有时只要他讲几句话，她便能辨别他的心情好坏。

　　她的心很软，很善良，极容易对人伸出援手。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吃定她。

　　林诺发现，整个一月，雷云真的每周六必来报到。这个月她其实很忙，刚坐上总秘的位子事情一堆，每天要到七点多才下班，连跟李娜她们聚会的时间都没有。每到周六，还因为想到某个大少爷要来她家报到，有时让她早早就醒了，懒觉都睡不成。

　　所以最初她是带着很不情愿的情绪接待他的，但他每次来，必定会带礼物给她。一盒著名西饼店的糕点，一瓶上好的红酒，一盒很好吃的手工巧克力，还有各种各样的精致零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一样比一样好吃。有时，他也请她去极好的餐厅吃饭。这都让她不好意思再随便应付他，况且，不管她做什么给他吃，他总是很捧场地吃完。她想就当是朋友间的聚会吧，跟他相处确实也很舒服，因为他们总有话聊。

　　二月份的第一个周六，雷云又来她家报到。周围的朋友都笑说他在外面有个小公馆，周六下午是他的小公馆时间，他笑着没否认。

　　这哪是小公馆，分明是私房菜馆。厨师大牌得很，做什么菜全凭她高兴。第一次去，她说她刚起来没胃口吃饭，就请他吃了包方便面。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连她煮的方便面他都觉得是人间美味。事后见他总带了礼物，她觉得不好意思，之后开始认真招待他。但两次之后，他发现她经常带着黑眼圈，一问才知道是因为他要来她很早就起来了。他心疼了，就决定晚点过去，通常到下午两点多才去找她，然后两人一起过一个悠闲的下午。

　　而今天，因为下午去办了点事，他改成晚上去看她。

　　林诺来开门的时候，雷云发现屋子里一片暗，只有客厅茶几上有点点烛光，就问：“停电了？”

　　“你没看我正在换唱片吗？”她走到电视柜前一按，舒缓的音乐流泻出来。

　　“既然没停电干嘛搞这么暗？”他坐在沙发上问道。

　　“你真是……”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乌七抹黑的有什么浪漫？这样能做什么事？”

　　“可以冥想啊，你闭上眼睛，就这样躺着听音乐，不觉得很舒服吗？”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真的闭上了眼。

　　他看向她，只见她表情恬静，双颊粉嫩，她身上穿着带帽棉T，梳着马尾辫，整个人看起来清纯不已。

　　这样的光线其实还是有事情可做的，只是现在的她绝对不会愿意跟他做。

　　于是说道：“真是在浪费时间。”

　　“一点生活情趣都不懂！”她嘀咕，又问道，“吃过了吗？”

　　“吃了，在家吃的。”

　　“哦，我本来还褒了汤，褒了一下午。”

　　“是吗？那我要喝。”

　　“我去给你盛。”

　　“我自己来吧。”

　　“还是我去！”她一听说他要吃她煮的东西，总是兴冲冲，立刻爬下沙发朝厨房走去，没多久，端着一个碗过来。

　　“能不能把灯打开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汤？”他不禁问，这么暗的光线只想让他拉她做亲密的事。

　　“有什么好看的，这汤就叫美人毒，你喝不喝？”

　　他不由地笑：“喝！怎么不喝！美人褒了一下午的毒药，不喝不是辜负了么。”

　　她也笑了，将碗递给他。

　　他舀起喝了几口，“嗯，味道很鲜，什么汤？”

　　“莲藕排骨汤，养颜美容的。”

　　他皱眉：“听起来是女人喝的。”

　　“那你别喝！”她要抢过。

　　他马上将碗移开：“我要喝的！”

　　她坐在旁边，看着他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来？”

　　他喝完了汤，将碗放在旁边，才说：“你知道我下午去了哪里？”

　　“哪里？”

　　“我们全家去了临县的青山墓园，我妈一定要亲自去挑墓地。”

　　她噤声，过了会儿，才问：“那，挑好了吗？”

　　“嗯。她本来挑的是普通的那种，我爸硬是要换成独立园区的，负责人正好趁此大大吹嘘独立园区有什么好处，讲得一套又一套，”他的表情有些讥诮，“我当时望着那一大片墓碑就在心里想，人死了无论你把这个身后地做得多好，又有什么用？她根本不会看到了。”

　　“也不能这么讲，这算是一种表达心意的方式。你不是说他们现在感情很好吗，我想这是雷叔叔想为蓝阿姨做点补偿，毕竟现在他能为蓝阿姨做的事情有限。”

　　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你总能为别人想到理由。”

　　连他欺负她，她居然也能想到理由。有次她的手机坏了，他就拿了之前要送她的手机过来，一定要她收下，当是接受他为那件事道歉，结果她却说：我早就不怪你了。后来想想，你那时可能刚知道蓝阿姨的病，所以心情格外不好吧。

　　这个善良的傻女人！太可惜了，这种时候不能抱抱她。

　　“下个礼拜就过年了，你到时怎么安排？”他问道。

　　“我当然是回去陪我爸。听说年初三要到你家吃饭？”

　　“嗯。我妈想请大家聚聚，说是最后一次了。”

　　她一怔，说：“我一定会去的。”

　　又听他问：“最近还是很忙吗？”

　　“忙啊，做了总秘应酬多了好多，最近忙着挑选送给几位贵客的礼物，我查了以前的资料记录，这些人的礼品还都是从HERMES起跳的，连LV都很少，估计嫌俗气。”

　　正说到这里，林诺的手机响了。

　　“喂，小舅妈……没有啊……那也没办法了，好，谢谢！”

　　“怎么了？”

　　“本来托我小舅妈买一款袖扣送给王总的一位朋友，她刚刚来电话说已经没货了。这种限量版其实不过是个噱头，还真有一堆人去抢！”她皱着眉靠在沙发上，一边凝神想对策。

　　雷云问：“要选别的送吗？”

　　她一听，马上说：“对方年纪跟王总差不多，五十几岁，也从事酒店业，跟王总有多年的交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听说MONT BLANC新出了一款笔，好象也是限量版的。”

　　“我知道，镶钻的那款。我最初考虑过，但听说国内还没有。”

　　“你真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弄到。”

　　“真的吗？”她立刻坐起身问道。

　　雷云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了以后笑着说：“Tracy啊，我是雷云……”

　　没两分钟，他就在电话里帮她要到了这个限量版。

　　“你太厉害了！那个Tracy是不是倾心于你啊？”她抱着抱枕笑着问。

　　他瞪她一眼：“人家都结婚好几年了！”

　　“哦。”

　　“以后还需要什么跟我说，我认识好几个经销商。”

　　有这种关系确实方便不少，但她想了想还是说：“那太麻烦你了吧。”

　　“雷杰经常通过我的关系买这些东西，你这点并不算什么。”

　　说起雷杰，她就想起最近的某天中午，她正走到广场上，突然看到雷云的那辆Lamborhgini嚣张地从面前驶过。这块区域是车辆禁入的，前面也明明摆着禁行标志，她正在心里疑惑，这真是雷云吗？

　　这时，跑车又突然直直地倒车，停在了她面前。她一惊，看到有个人从车里走出来，一甩头扶着车门，笑着叫道：“林诺！”

　　周围居然还有不少小女生发出“哇”地惊叹。

　　林诺当时直想笑，想起雷云说过有人开着他的车到处招摇撞骗，还真是不假。

　　雷杰潇洒地走过来对她说：“美女，真是难得啊，居然碰见你！”

　　她没说话。看见一位百货的经理立刻跑过来，对雷杰好声说道：“雷少，你来啦！”

　　“嗯，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拿给你！”

　　“不用，我跟你去拿吧，车我就停这里了。”

　　那经理看了眼车，忙说：“好好，没关系！我会叫人看着。”

　　林诺说还要上班没跟他多聊，见雷杰跟着那位经理朝千越百货走去，她再看了眼那辆车，真的就停在广场中央，有个保安过来站在旁边看守。

　　后来碰到百货那边相熟的经理，聊天时她不禁开玩笑地问：“你们为什么称呼雷杰雷少，从来不这么称呼雷总呢？”

　　那位经理马上说道：“那怎么一样！雷总是真正做事的人！”他的表情似乎在说，称呼雷云为雷少太不尊重他了。

　　“我那天碰到雷杰……”她说着转过头，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就这么坐着都能睡着，是太累了吧。

　　她站起身，拿过沙发靠背上的薄毯盖在他身上。这时，他似乎有些知觉，眼睛微睁了下，她弯下身开玩笑地问：“我这里舒服吧？”

　　哪知他竟一把将她搂过，她跌靠在他身上，头被按在他胸前，耳边清晰地听到他那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令她怔怔地，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会儿，才发现他其实并没醒，她掰开他的手又站起身，一个人走到窗边发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雷云才醒过来，伸着懒腰说：“我居然睡着了。”

　　林诺神色平静地回头，问道：“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看了看表：“我真的要走了。”

　　她送他到门口，笑着与他告别。

　　坐回沙发上，她想起刚才的小插曲，他似乎并不知道，那她，也就当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