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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封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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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筹死了?
他居然死了?
他没等我揍就死了?
我心中的惊骇如翻江倒海而来。
“魔使这是……”天帝见气氛不大对劲,便出声打破场面诡异的静寂。
“哦,她……”成衍拖着慢悠悠的调子回复天帝,我猜他正搜肠刮肚地编说辞。可我心中烦躁得很,没有再待下去,起身快步离开了凌霄殿。
我现在心情不可谓不复杂。诚然九筹是我的仇人,将我打得落花流水又困我两万年。可两万年来,我日日苦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破除封印,再将九筹揍一顿。眼下我踌躇满志地出来了,却得知九筹生劫未渡而羽化,一时间,只觉心中空旷得紧,两万多年未曾有的空虚感又卷土重来了。
若是旁人杀了他,大抵说明那人修为要高出九筹许多,我只管去找杀他之人打架便可。可说他因生劫而死,我是打死不信的。
修行到我们这个份上的仙者,生劫是要较一般人凶险许多,但最多也就费个修为受个伤。更不要说九筹堂堂战神,从远古血战中洗礼出来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连我都可以打败,怎么会输给天劫!
我心绪乱成一团麻,出了凌霄殿也不看路,左冲右撞倒给我撞出了南天门。我索性捏了个诀,乘云直接往魔界而去。
魔界坐落于西荒大泽,群山包围。只因我们魔修修的功法特别,故而魔界周遭并没有什么生物。简言之,就是魔界的活物只有魔物与魔修。
尽管两万年未回,但我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黑乎乎的山头,就估摸着到魔界了。
来的路上我已将成衍施在我身上术法给抹了,此时我的模样同从前一般无二。黑色的袍子,上面流淌着火焰一样的纹路,红色的曼珠沙华从脖颈延伸到耳后。
只是当我像从前那样从云头稳稳地落到地上,想直接迈步走进去时,却被门前的魔修给拦住了。
他们手持长戟,面上一派轻蔑神色,道:“什么人!没有通行令不得擅入魔界!”
我挑了挑眉,难怪人人都说魔族猖狂,见面便要喊打喊杀。原先我只当他们矫情。可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我自己身在这处境中,听到这样明显带着歧视的话语,我也想把面前这人揍一顿。
可好歹同为魔族人,且他们年幼无知可能不识上代魔君,摸不准我还曾领着他们曾爷爷去挑过事,我总不能二话不说就揍人家一顿。
于是我对着他们和善一笑,道:“小哥有所不知,我原也是魔族中人,只是遇到些麻烦事,两万年未归,哪有什么通行令。还望两位小哥行行好,让我进去吧!如若实在不信,你们可以去找重明将军来见我。”我深觉自己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亏两万年来的清心苦修。
我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声嗤笑,那两人中的小个子道:“重明将军?重明将军早去东荒苦修了,你以为搬出个无法求证之人就能蒙混过去了?”说着用他长长的藏满污垢的指甲戳在我肩头上,继续道:“再者说,重明将军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确信,我的忍耐到头了。
我的肩头迅速生出一朵由法力凝聚而成的莲花,顺着那人的指头攀上去。攀上去的一瞬,花瓣又迅速闭合,将他整个指头一寸一寸地绞碎,指头上的血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法力凝聚的莲花具有灵性,它吸食到精血之后变得更加贪婪,开始向整只手掌挪去。
小个子试图施法破坏掉它无果,又想拿另一支手去拿掉它。可他担心法术莲连另只手也会吞掉,急得手足无措、欲哭无泪。望向我,却发现我只抱着手在一旁看笑话,而另一个同伴被吓的愣在当场。他彻底绝望了,一脸悲壮地用没受伤的手朝天放了束光。
这是要搬救兵啊。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番动作,心中甚慰,这世道,虽然魔修的资质不堪入目,但倒有几分我风华正茂的年岁的风骨。
欣赏归欣赏,他冒犯了我,这只手,我是不会留的。
眼见着法术莲缓缓移到他手掌的位置,斜里突然打来一束法力凝成的锁链,迅速而有意识地将我的法术莲捆缚住。
“魔君,手下留情。”成衍从我身后的云头上走下来,走到我面前,躬身向我行礼。这时,接到信号的一队魔军赶来,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同那两人一道愣着。
在我还是一介无名小卒时就同成衍相识了,我同他之间从来不讲这些繁冗的礼数。他这番做派无非就是想让我在如今的魔族立威。
可我诸厌何时需要他人给我撑腰。
“我要他这只手,谁也拦不住。”我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目光在周遭众人间转了一圈。
话落,被禁锢的法术莲再次鲜活起来,花瓣缓缓张大,“噌”地一声将成衍的锁链挣断,将小个子的整个手掌都包裹了进去。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我不管众人的脸色,更没看晕过去的小个子,自顾自地进了魔界山门。只听身后的成衍语气沉沉:“你们都看清楚了,这是我们上代魔君,若再有怠慢,就不像今天这般轻易的处置了!”
一盏茶的功夫,我将如今的魔界逛了个遍——除版图大了不少以外,魔界也无甚大的变化。魔君的霄云殿仍然立在魔界版图最中心位置的山峰峰顶。我记得最初是我要搬到这里,因是魔君住的地方,便管这山叫“魔君山”。
我进殿时,成衍已在殿中等我许久了。只是他坐在魔君下首的位子,我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便直接坐上了殿中央魔君的位子。
“诸厌,现在你可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我一坐下,他便急切地问道,身子也不经意地向前倾:“相传你在那战中陨落了,九筹竟没杀掉你吗?这两万年来你在何处?为何现在才出现?又为何出现在九重天?”
我咋舌地听着他顿也不顿地问出这一大串问题,忍不住扶额道:“莫急莫急,一个一个问。”我环视周遭:“也没个人添添茶水么?”
“你当是来说书的?”成衍两条剑眉倒竖,仿佛下一刻就要吃了我。我知道他此刻定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揍我一顿省事。
我反倒心下松了一口气。此番再见,成衍变了许多,他娴熟地同九重天上的一众神仙侃侃而谈、你来我往。然而,他从前最不喜这种长袖善舞之人,也做不来这样的八面玲珑。如今他的眸中总是一片深沉,叫人看不大透。
我晓得我过分肆意,将魔族的烂摊子丢给他。无论是朋友或是部下,想必他都承受了许多。如今见他着急上火,倒觉得分外亲切,总算有几分从前的率性恣意。
“你笑什么!问你的你倒是答啊!”他急了。
我看他急切地模样,无奈道:“也无甚好说的。九筹确实没杀我,而是将我封印了。至于缘何他这样做,大抵是他这样无欲无求的仙实在不忍杀生吧。”我敷衍道:“我出现在九重天自然是因为我被封印在九筹的封尘剑中,封尘剑自然在九重天上九筹的沐华殿中啊。像我这般刻苦修炼之人自然是两万年苦修破封啊!”
“九筹竟没杀你,只将你封印了。”成衍听完后舒缓地叹了口气,道:“那你接下来可有何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我本打算出来后便找九筹报仇,将他揍一顿,可谁知他竟羽化了!他怎会就这样羽化呢!他……”我突然顿住,脑中一根线渐渐明朗。
“他怎么?”成衍奇怪我的停顿,问道。
“按理说,神仙羽化之后以其仙力为生的法器是不是该一同寂灭?”我语气充斥着不确信,但同时又有几分激动。
“不错,就算没有寂灭大抵也成了个毫无用处的空壳子。”成衍疑惑我的反常但还是点点头。
“九筹实实在在是羽化了?”我追问。
“是,到底要人说几遍……”成衍不耐烦道。
“可我也实实在在是在九筹‘羽化’后的五百年从他的封尘中破封而出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