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无晓》楚阡羽

2、◎篇二

　　不知是谁家的鸡鸣，传到深巷子里时，我也已经醒了。
　　平日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事，毕竟我睡得沉些。而若是次日有事挂念着，便总是不自觉地就早早醒了来。挺好，起码不妨事。
　　收拾好自己，忙不迭地跑去戏班子，总要提前试试调子才是，虽然我行事随意了些，但这戏，总不是能随便唱的才是。
　　瞄了两眼台本便已经知道要唱的是哪一出戏，试了两遍感觉没什么差错便老老实实坐下整理妆容。
　　在一旁帮忙的是班子里的学徒，看上去上妆时手还算利索，那便不如放着他来，我乐得自个儿歇着。
　　不料这孩子的手竟有些抖，睁开眼便见得他满脸通红的样子，笑问他:“怎的了？”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你很好看。”
　　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手勾了他的下巴，问他:“有人说我这皮囊身段是勾引男人的，你怎样觉得？”不等他回答我便已收回了手，顺便接过他手里的胭脂。
　　“不会的。”那孩子竟依旧认真回答着。
　　“哦？为何这般认为？”抿了抿嘴回问道。
　　“因为…你看上去很干净，特别是…眼睛。”嗯，很让人满意的答案，勾唇笑了笑。

　　临开戏，突然有些躁动，说是哪儿的大将军来了，啧，好像没我什么事啊。
　　班子里又多加了几出戏，何必呢，没练过就上台，岂不是招人笑话？我自然晓得这话不中听，便不再多言，唱好我的便是。
　　上了那台，瞧也不瞧那台下的人，瞧他们作甚，既不会让我唱得更好也不会让我多得些银子，与我无干之事，才不干。
　　自顾自唱着，我喜欢这大袖戏服的感觉，如梦似梦，宛若烟云，奈何平日里是穿不得的，只得在这台子上好好过把瘾了。
　　一曲唱罢，欠了欠身便下了台，人啊，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东西，想干的事干完了，就忍不住快活起来。
　　趁着还不用换下戏服，在台后一片小空地里演起自己平日里写下的戏本子，不唱，只舞，便足矣。
　　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歇，不舍地换下戏服，好在已是过足了瘾。
　　轻轻抹了脸上的妆，用清水洗净，领了银子准备去茶楼喝一杯，不料这刚出了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阁下便是这锦云城大名鼎鼎的无名戏子？”拦路的人一把沉稳的声音，其中又敛了几分锐气，还有说不清的城府，对于声音颇为敏感的我，不禁好好回味了一把。
　　“无名却还大名鼎鼎，官人你好生会说笑。”我笑着回答他，“我不过是被传的知道的人多了些罢了。”
　　“因为没人知道阁下的名字，所以我也便不好称呼。”是个老实人，嘴里没有什么花言巧语，却是极富涵养的言语，不过，死板。
　　“那么官人寻我有何事？”不喜欢用谦称，便直接用了“我”字，不再纠结于那些个无聊的话题，开门见山我更喜欢些。
　　“没，就想告知阁下，刚刚的戏，唱得很好。”我禁不住笑了，这家伙是哪里长大的，这般跟个木头人似的，文绉绉的。
　　“你笑甚？”普通的问句带了些许威压，这声音，让人有点沉醉。听得出，这人应是大有来头，不过我并不感兴趣。
　　“没什么，承蒙官人夸奖，我将走了，官人可还有事要交代？”
　　“我想知道阁下的名字。”一如刚刚开始的那种沉稳平静，竟让我有些欲罢不能。
　　“这，恕我无可奉告 ”嘴角微微一勾，侧身想走，不料手腕却被那人抓住。
　　“官人，手劲儿大了点儿，抓红了，伤了和气，这也不好罢。”
　　“我，叫陆知潇。”
　　“哦，真是个好名字。”
　　“那，不该告诉我阁下的名字？”
　　我笑了，这人呆的很，又是这般有趣，不过我没兴趣和他纠缠，听闻姓陆的是个大家，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家族里的人，我可懒得惹祸上身，在那些个达官显贵之中，错一句话就是大罪，天天z被这个那个惦记着，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感受，未免太不自在了些。
　　我自然不愿意趟这浑水:“官人唤我锦云便是，如此，锦云便先走一步。”
　　没再停留，直接侧身走了，他似乎还问了我一句什么，可我已经走出数步，未曾听清，那便罢了。
　　到了茶楼寻了一处角落坐着，叫了小二上一壶这儿的招牌茶来，便开始听大厅里嘈杂的交谈声。
　　有些人讲那些江湖上的故事，听来以后也可去酒楼说上一说；有些人说谈论那些官场皇室流出的八卦，也算是我了解那混乱之地的一个途径；有些人讨论那疆场之上与别国的战事告捷，无趣，反正我又进不了那军营，且这儿离那边疆远得很，轮不到我操心。
　　听来听去，听的我眼睛已是半眯，懒懒地倚在椅背上。
　　唉，回去，回去罢。
　　回去路上又去昨日那小摊那买了点心，小贩说这叫粽子，是一类小吃，没事儿，我乐意叫它点心。
　　深巷子的巷口被人挡了半个，正吃着点心的我也懒得多说，擦着那人的身子进了巷子。
　　“…锦云？”
　　我已走出几步，才堪堪回过神那是在叫我，转头看去，是之前戏班子那拦我的人，叫陆什么来着？哦，陆知潇。
　　“陆公子 ”除了在班子那里，我一般不称人为“官人”，在班子里也是没办法，很多人故意找茬，借口就能砸场子。
　　“锦公子这是去？”
　　看我一边吃点心一边乱窜，是否滑稽我也不晓得，不过我不介意，“回家，家远，就不请陆公子做客了，告辞。”
　　跟着他文绉绉了一回，说罢便溜进了巷子，没再跟那个姓陆的多说。
　　回到家从怀里掏出顺手买下的包子，这下好了，午饭解决了。
　　我嘛，并非不会做饭，只不过是…做得不甚好罢了。
　　想着要不要找个男的，当然是得养着我的那种，嫁了算了。
　　我才懒得娶个女子，让我一个人养两个，不是折磨我么。
　　不过我要是真嫁了，岂不是坐实了那勾引男人的□□名声？倒也是无所谓…
　　乱想什么。
　　中午了，小歇一会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