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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和亲事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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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国隆安二年三月初二,南朝逸王凌元琰率使团抵达京城坤都,隆安帝遣宰相晋珩隆重接待。三月初三,帝于泽政殿召见逸王。逸王于殿内奏请和亲事宜,求娶宸公主拓跋旸,两国结为姻亲,永修同好。帝未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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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恢宏的宸公主府外,一驾华丽车撵悠哉停下。车仆掀帘,宸公主踩蹬而下。一袭杏红绣金凤翻云锦宫袍,云鬓高绾,裙摆披帛拽地,金色绶带飞扬,端的高贵明艳,竟将四周街景都暗淡了去。府外行人不禁驻足而忘,嗟叹其美若天仙,直到她轻移莲步,款款走进府内。
橙子刚进府门便将外袍披帛扔给随行丫头,提起裙摆,足下一点,几个腾跃来到傅经语的房门前,嚷道:“师傅师娘,大事!大事!”
傅经语忙敞开房门,颇不耐烦的说道:“青天白日的你吼什么,这般聒噪哪是坤都人人称赞的宸公主。”
橙子不等她说完便冲进房内 ,仍旧吆喝道:“噫嘘唏,此事甚是惊世骇俗!”
本在卧房静坐的司徒祭被她吵得无奈,只好负手踱出来,问道:“何事?”
橙子喝了一大口茶,一抹嘴,说道:“悦儿的琛哥哥竟然向我提亲!”
“啊?”
“啊?!”
司徒祭同傅经语对视一眼,满面惊诧。橙子则苦恼的坐到凳上,说道:“这两个闷葫芦准是未能相认!如今可好,竟要我把扯进去。”
“你皇兄可曾应允?”
“皇兄未曾表态,只道依我意愿。”
傅经语“嗤”一声,“那你不应便是了。”
“这是两国邦交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司徒祭边喝茶便说道:“若不给个恰当因由驳回了,伤的可不是睿王一人的面子。”橙子点点头说道:“然也。故而我未敢轻易开口,只道思量几日。唉……能拖多久拖多久罢!”傅经语蹙眉思忖须臾,又道:“应是南朝要出事了吧。”
“是。”橙子又喝了口茶,说道:“听皇兄说,这婚事牵扯着南朝众皇子夺嫡。安王虽已遣到封地,但平北军大多是他舅父余部,又有皇后及其堂弟赵澈在朝中接应,对睿王即位威胁很大。”
“元琛若称帝了,悦儿何去何从?”
“真真气煞人也!”橙子突然重重放下杯子,说道:“他早已娶妻了,作甚还来向我提亲?让我去当小妾?!”司徒祭说道:“那必是不会,只消将原来正妃降为侧妃便可。”橙子“哼”一声,又道:“我若嫁他,悦儿呢?我们二姐妹共侍一夫?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定是逼不得已罢!”傅经语边思忖边道:“他极重孝道,皇帝一心传位给他,为他机关算尽,他会不应?”司徒祭亦是点点头,说道:“你更比谁都清楚,生在皇室,身不由己。”
橙子听罢蹙起眉头,这句话她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然明了,不禁说道:“这我明了……那我还是好好忖度个好因由拒了这求亲。”司徒祭笑道:“确是得冥想一番了,毕竟是国事,切不可意气用事。”橙子点点头:“是,估摸着不出几日那逸王定会私下寻我。”
众人皆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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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三日逸王便登门拜访。
彼时,拓跋旸正同司徒祭、傅经语在花园内赏花品茗。听完仆从禀报,司徒祭抿嘴一笑,说道:“可想好了?”拓跋旸轻点螓首,笑道:“等他许久了。”说罢与傅经语笑的奸诈。
司徒祭无奈的看着这两人,说道:“看来已然忖出解决之道,那我们先行避了。”拓跋旸“嗯”一声起身行礼:“师父师娘慢走”傅经语摆摆手,拽着司徒祭走开了。
待二人离去,她轻整衣衫,对仆从说道:“快请逸王来此。”
元琰到时,她正在默默品茗出神。百花丛中,只见她一身鹅黄色轻纱罩彩衫,云鬓半绾,只用一玉簪别住,半披的乌发映着白皙脸庞,艳丽中平添了几分闲适洒脱,到与宫殿内的宸公主略有迥异,别有一番韵味。
她似是察觉到元琰,转眸朝他粲然一笑,当真应了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元琰看这明媚笑容,竟觉比那日光更灿烂几分。
拓跋旸看着元琰自花丛中负手行来,一袭亲王常服,端的高贵英气,丰神俊朗。她忙起身与他相互见礼,二人客套一番才一同落座。
丫鬟新添了茶水,端来各色果品糕点,拓跋旸才笑道:“王爷请用。”元琰道声谢,端起茶盏浅啜几口,又听她道:“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元琰暗讽真真是明知故问,面上却笑道:“当是为和亲之事。”
拓跋旸“哦”一声,笑道:“那王爷此番来意……”元琰笑着放下茶盏,拱手道:“特来万请公主应允。”
“着实不敢当。”拓跋旸笑的谦逊,“王爷莫要高抬本宫。”元琰笑道:“那公主便是应了?”
拓跋旸浅笑一声,端起茶盏,用盖轻拂茶叶,慢悠悠的说道:“本宫已然过廿,早是老女一枚,怎配得上俊美无双、风华绝代的睿王爷。”
“公主过谦了。北朝谁人不知公主美艳高华,犹若天女。”
拓跋旸莞尔:“是王爷过誉才对。”说罢呷了口茶,又道:“不知王爷对此次和亲有何指教?”
“鄙王认为,和亲乃是南朝为表两邦修好之诚意。结为姻亲,自是再不言战。泱泱两国互通有无,百姓和谐安乐。天神同庇佑,国祚共绵长,岂不美哉!”
拓跋旸听他如是说,轻蹙了眉头:“本宫之婚姻不与政事相连,这是皇兄称帝时应允的。逸王方才皆言两国结姻之利,可又将本宫感情考虑其中?”
元琰一时噎住,忖度半晌才道:“睿王为人宽厚温和,定会好好对待公主。”
“王爷口中的‘好好对待’可是‘一心以诚相待’?”拓跋旸讥笑一声道:“听闻睿王已然娶妻,是让本宫去作妾?王爷应知本宫乃敕封‘宸’字,与吾皇同尊,你让本宫如何居于人下?”她抬首止住张嘴欲语的元琰,又道:“即便睿王将其降为侧妃,迎以三书六礼,本宫仍是要与人共侍一夫。这将我北朝皇尊置于何地?”
元琰蹙眉低吟半晌,才道:“那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只求一双人,绝不与人共夫!”拓跋旸神色犀利的看着他,说道:“更厌弃休妻悖义、负心薄幸之人!”
元琰沉默半晌,末了才笑道:“鄙王明了公主之意,且等回禀吾皇,再作答复。”说罢起身揖礼,又道:“多谢公主盛情款待,鄙王先行告辞。”
拓跋旸笑着回礼:“王爷慢走”说罢唤来仆从送元琰出府,站在廊庑高台上,看着他高大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揶揄一句:“同我言邦交,我且与你好好谈上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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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琰回驿馆后立给广宁帝写封密信将宸公主所说详尽叙述一遍,命人快马加鞭送去。负手站在庭外,看着送信之人匆匆离去,不由思道:如今南朝只他一人未曾娶妻,这婚事怕是要落在他头上。
八日后回信便到,果然不出他所料,广宁帝命他代替睿王,定要娶来北朝宸公主。他端详此信良久,终是叹口气:奈何奈何奈若何,且认了罢!
三月十六日,隆安帝再次召见元琰,他便将广宁帝的意愿传达一遍。隆安帝听后蹙眉不语,心中颇是不以为然:这南朝皇帝竟如此出尔反尔。见拓跋晔如是表情,元琰刚要解释,却听在旁的拓跋旸说道:“皇兄不必烦忧,旸儿应允。”
元琰听后委实是震惊的,面上却做的滴水不漏,浅笑道:“鄙王这就安排迎亲事宜。”
“不急。”拓跋旸站起身走到元琰身边,轻蹲万福,笑道:“王爷同本宫先将此事订下,何日成亲再另行商议如何?”元琰亦笑道:“还请公主给个时段。”
“两年之内罢!”拓跋旸目含精光,轻轻扫着他,“定亲亦是姻亲,当做的事我朝不差一分。”拓跋晔轻笑一声,说道:“皇妹所言甚是,逸王还请放宽心。”
元琰看着这对兄妹的阴笑,暗有些毛骨悚然,浅笑:“如此甚好,那鄙王便回朝禀明父皇,先准备一书三礼(聘书,纳彩礼、问名礼、纳吉礼)。”拓跋晔从御座上站起,笑道:“逸王莫要再返朝准备,路程遥远太过疲累。待朕安排妥当,三日后便于此处订下罢!”
元琰思忖半晌才道:“如此也好。”刚要再说,拓跋旸打断他道:“你我两朝和姻,自是神明同祝,天下共贺,如此三礼可免,只行一书之礼便可。”他只好点头。
几人静默半晌,元琰才拱手笑道:“那鄙王先行告退,回驿站稍事准备。”见拓跋晔点头,便行告退礼匆匆离去。
拓跋旸这才轻笑一声:“南朝这次吃定我了。”拓跋晔坐回御座,执起茶盏,边品茗边道:“旸儿真要嫁与他?”拓跋旸撇撇嘴:“反正广宁老头看中的是我朝兵力,两年之后南朝内困早已解除,谁还记得我俩这纸婚约。即便记得,我朝帮他大忙,悔婚未尝不可。”
拓跋晔瞟她一眼,笑道:“旸儿永远这般机灵。”
“直说我奸诈便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若真能帮他们消解内忧,南朝这情便欠大了。到时你不但可以悔婚,要回拓跋晟弄丢的坩州八郡也应轻而易举。”
拓跋旸莞尔:“皇兄所言甚对。”说罢怔怔看着大殿出神,半晌才站起身说道:“旸儿先行告退,且去同这未婚夫处处感情。”见拓跋晔嗤笑着点头,翻个白眼轻行了告退礼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