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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黑雾(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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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后,又是长达数日的抄书日子。

      不知是谁发现了他在混水摸鱼,他爹突然跑来这儿对他一阵暴怒。巡查的人也比以前要认真了好几倍,杜策硬是撑了好几日。也不知是谁良心大发,忽然每天深夜都会有个人往这里丢包子。

      起初接到包子杜策是又高兴又迷茫,也不止一次地向外面喊话询问来人,可这副举动除了把巡逻弟子招来以外,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虽然只是普通的白菜包子,但这也比啥都没有要好多了。杜策美滋滋地偷懒啃包子,对送包子的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几分。

      因为被发现偷跑去外面,他爹也因此意识到了防卫的疏忽,所以夜晚的守备要比以前森严了不少。而门派内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怂,肯定不会有人敢来做偷送东西这种事情的。

      而能交情深到做这种事情的人,也就向安涯他们了。这么一说确也行得通,可向安涯那些人能跨越重重守备进来又不大可能,杜策撑着头越想越困,最后直接坐着就打盹。

      不过算一算也快结束了,抄的经书堆起来比他人都还要高上几分。想着再撑几日便解脱了,杜策心情也愉快了不少,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哼着首小曲。

      决赛也差不多要到日子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杜策趴在桌上,心道。

      -

      坐到观众席,第一局比赛便是向安涯和黑雾的对战。

      见到黑雾,观众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免不了私底下的议论纷纷。

      黑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杜策,他眼中依然冰冷刺骨,可却又仿佛多了几分其他的情绪。

      向安涯却想的和别人完全不同,他第一眼看见黑雾被面罩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而他认识的白却是将眼睛遮住只剩下脸,如果这两人变成一个人,会不会活像一个悍匪??

      貌似,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向安涯侧脸强憋着笑意,握剑的手都变得有些不稳。准备时间快要过去了,向安涯深吸一口气。

      “悍,呸,晚辈向安涯,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短暂的行礼,战争一触即发。

      通过上一次的观战,向安涯也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攻击方式。试探性的几击打出,然后不出意料地被对方一一躲过。

      几番打斗下来都是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拖太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向安涯这么想着,默默加快了自己出手的速度。

      “我知道,原本站在大赛的本不应该是你。”向安涯想起什么,忽的来了一句,“不要说什么与你无关,从你甘愿妥协那一刻,你便是从犯。”

      “你难辞其咎。”

      “认真点。”

      听见这话,向安涯不悦地蹙眉,却也不再多言,出手便也狠厉精准了不少。经历了上一场比赛的失足,黑雾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了不少。向安涯不太会对付鬼气,自是也不太敢轻举妄动,两人的行动轨迹飘忽不定,让人摸不着头脑。几番周折,向安涯终于沉不住气,凛冽的剑气挥出一轮漂亮的连招。

      黑雾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几道,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鲜血,手上的动作却分毫没有减慢。刺鼻的毒气如同毒蛇骤然涌入向安涯的鼻腔,他连连咳了好几下。

      中毒是很正常的,向安涯并不觉得自己能厉害到躲过对方所有的攻势。麻痹神经的毒素让他出招都要顿住好几秒,这无疑是致命的攻击。向安涯强忍下喉头的腥甜,却还是遮掩不了气息的絮乱。

      又争斗了好几轮,向安涯停在原地。

      他要亮底牌了。

      周围的温度因为翻腾的灵气蹭蹭直降,若是这一招没能成功,那只能说明向安涯本就实力不敌,因为这是他最强的招式,即使一切都太过仓促,可毒素使然,向安涯清楚他愈是拖,局势便愈是对他不利。

      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这算是目前向安涯最完整的一次招式了,过量的精神力需求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他撑过那阵晕眩,最后强撑着力气将招式打出。

      这个招式他势在必得,就凭这灵力和精神力的用量,就能吊打一群资历普通的同龄弟子。

      猛烈的冲击碰撞感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赛场的结界,狂风怒号,将向安涯本就微松的发型吹散。向安涯站稳脚跟,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惊得退了半步。

      “后生可畏。”

      黑雾依然冷着脸,黑烟缭绕的屏障堪堪碎落了几块碎片,黑雾擦干嘴角的血迹,他看上去除了几道刀伤外,毫发无损。

      观众皆是一片哗然,向安涯披头散发着,残余的微风将他额前发丝吹起,两人无言对视。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认输。”

      向安涯浑身上下都沾着血,实力悬殊,可他却还是握紧了剑柄。

      “多谢前辈指教。”

      -

      向安涯记得最后他是躺着出去的。

      发带早已被脏血染得不成样子,明明灵力所剩无几,向安涯却固执地撑到最后都没有认输,这样做的代价便是结尾被毒素毒得晕死了好几日,喝粥还没下肚,就跑去呕的神志不清,愣是连着有几天都没有进食。

      黑雾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鬼气屏障本就需要耗费大量鬼气,再加上使用了过量的体内的毒素,连着躺了好一阵才勉强缓了过来。

      但归根结底,这依旧是一场痛快的战斗,虽然被整的爬都爬不起来,但向安涯还是觉得畅快得要死,甚至还有些想再来几局的疯狂想法。

      向安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看着突然到访的一人,觉得自己这么早醒来简直是上赶着受罪。似乎考虑到对方行动不便,裴誉舟特意将棋盘摆在地上,两人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五子棋。

      “我fgdgcg大哥放我走吧我真的一分钱都没得输了。”

      “再来一局。”

      “?快住手,被老爹知道我们今天就要夭折在此的!”向安涯悲痛怒嚎,“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如果知道你在我身上输了十多两银子我一定会赢的放过我吧。”

      “想多了,单纯想赢钱而已。”

      “你知道你脸上告诉了我什么嘛?”向安涯指尖颤抖地落下一子,脸上故作纠结,私底下却悄悄地顺走了一枚黑子,“你脸上印着四个大字,仇将仇报。”

      “裴氏的优良美德教导裴某要礼尚往来,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像是没看到对方的作弊行为,裴誉舟云淡风轻地继续下棋,一阵带有节奏的敲门声缓慢响起。

      “我爹来了快跑啊啊啊啊啊啊快跑——”

      裴誉舟却不紧不慢地跑去开门,结果来人却是杜策。

      “几日不见,你竟是认杜策为亲爹了?”

      向安涯差点被口水呛死在当场,过激的行为牵扯到了伤口,向安涯瞬间趴倒在床上疼的龇牙咧嘴。

      过了好一会儿向安涯才回过神来,裴誉舟搬来一把椅子让杜策坐下。

      “你来找我?”

      向安涯不动声色地收起地上的棋盘,随口问道。

      杜策迟疑了几秒,但还是如实说道。

      “我爹他因为知道了我退赛的原因,大发雷霆,我过来避避风头。”杜策有些难以启齿,“我能想到的只有来这里,抱歉打扰了。”

      “怎么可能打扰……等等,退赛的原因?!”向安涯当场顿住,“我有个朋友说他也想知道。”

      想着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杜策便大略将万雄门掌门找他的事情概括了一遍。

      不知这是谁走漏风声,杜策刚回去就听见守门人提醒他父亲的事情,杜策哪可能乖乖跑去挨打啊,赶紧悄悄地把娘亲带走藏在一个偏僻的屋子,自己则偷溜来向安涯这里。

      “若是让父亲知道我为了娘亲跑去和别的门派交易……他不会放过我娘的。”杜策冷汗直冒,手也害怕得略微发抖,“我父亲不会容忍我有任何软肋的……”

      “这……”向安涯一时无言。

      “你娘现在在哪儿?”裴誉舟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人顿觉安稳,“若没记错,这病症需要灵力支扶,我可以帮你一段时间。”

      “感谢。”杜策松了口气,“随我来。”

      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向安涯想到了什么,瞬间将棋盘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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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策带他来的是一个密室,烛光昏暗而又朦胧不清,若非裴誉舟视力极佳,怕是此刻会像个瞎子一样四处乱转。

      “此地,是最安全的地方。”杜策的声音微弱,“我只能想到来此地。”

      “等会看到我娘请不要太过惊讶,因为我父亲对她的疏忽,她的身躯已经残破不堪了。”

      即使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裴誉舟却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恼怒和心疼,他观察力向来都很敏锐。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便越是明显,一具犹如尸体般的女人身体映入眼帘。

      “别离得太近,会被鬼气伤到。”

      杜策停下脚步,他远远望着那位早已变得不堪入目的女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

      裴誉舟缓缓运输着灵力,杜策在一旁提着灯没有说话。

      杜策还是不明白,父亲这些年来的咄咄逼人,到底都在为些什么。

      很多偏激的事情除了激化他们的矛盾,几乎毫无用处。掐死养育多年心爱的小猫,拿母亲的病症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愈发变本加厉的处罚……

      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一个人无懈可击难道便是真正的强大吗?

      有的人说他恨他父亲,大概真如人所言吧。

      可是,自小到大的礼仪在杜策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孝顺父母,天经地义。

      杜策谦卑温驯了十几年,哪怕明知这是丧失自我的行为,可他早已养成了懦弱的性子,即使把他爹绑到他面前,他也依然会下意识地为对方端茶倒水。

      像极了一条忠诚的哈巴狗。

      杜策脸色一动,灯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有时坦然些也挺好的,看着他人爱恨分明而又自信张扬,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

      杜策何曾不想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恨意,他恨父亲,恨他固执到恶心的性格,恨他唯我独尊,却还要逼着别人谦虚待人,将自己的儿子的自尊心贬低到了泥潭里。

      杜策是当然恨啊,可他又何曾不恨这般无能的自己。

      杜策细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

      “再过几日,万雄门就会根据承诺来找我了。”见裴誉舟已经输完灵力,杜策便缓缓说道。“谢谢你。”

      “小事情。”

      裴誉舟稳了稳呼吸。

      忽然的,外面似乎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杜策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里的隔音效果特别好的……是有人进来了?!”

      声音果真越靠越近,杜策大气不敢出一声,赶忙带着裴誉舟抱起母亲朝着别处跑去。

      “跟我来。”

      杜策当然不会忘了掩去气味,他们一路小跑进一条小道,而后屏息敛声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这些人,我不认识。”

      杜策用只有二人能听得见的声线窃窃私语。

      “或许只是来偷窃的盗贼,莫慌。”

      裴誉舟安慰道,脸色却依旧严肃而认真。

      ……

      “人呢?”

      “老大,咱们搜了快半个时辰了,不如咱换个地方吧。”

      “人家雇主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了这,就是真没有,也得给我整个人出来!”

      “老大……”

      “在这屁话那么多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找!”

      “是。”

      ……

      “雇主?”裴誉舟注意到了什么,“你同谁有仇?”

      “不可能,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杜策眼神晦暗不明,“我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裴誉舟没在说话,只是仔细听着外面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朝这来了,一会我先出去吸引注意力,你赶紧跑。”

      裴誉舟虽然才十五岁,却是沉稳得像个成年人,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冷静不少。

      “先别急。”杜策拦住正欲往外走的裴誉舟,“跟我来。”

      二人前脚刚逃之夭夭,后脚几个黑衣人就过来查看这处缝隙,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 作者有话要说:  白没有戏份的第一天,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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