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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犬吠(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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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于河一出了房间,也不管声响会不会找来别人了,向安涯和裴誉舟想都没想就轮番打着招式,硬生生地将屏障给砸出了一个巨洞。

      “方燃!”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他们冲上前,可又拿这浑身是血的情景毫无办法。

      方燃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有呼吸就代表他还没有死。向安涯登时手忙脚乱地就要背起对方,却被裴誉舟半途打断。

      “稍等,我来背方燃,你快去把杜策的药找到!”裴誉舟尽量冷静下来,他的话语总会如同定心神剂让人没由来的安心,“不出一刻就会有守卫过来了,我们加快速度,不能再拖下去。”

      “好!”

      向安涯赶紧匆匆忙忙地跑去方才床底下摸索,可就这一瞬,那药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哪哪都找不着踪影,远处已经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再不走人,怕是真得一并团灭在此。

      “糟糕,来不及了,我们先走!”

      脚步声急促地逼近,身旁是危在旦夕的方燃,门外是危机重重的脚步。裴誉舟赶紧匆匆地背上方燃,扭头对着向安涯道。

      向安涯心里那是百般不甘心,这次跑过来差点把命都赔了上去,却连最初的目的都没有解决。可眼瞅着刀子都要架他头上了,也只能放弃寻找跟着裴誉舟跳出窗外。

      外面虽冷,却也比方才那一屋子的血腥味要好了不少,屋外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四处巡逻了,不过避开视线也不算什么那事,没多久,几人就小心翼翼地攀出了墙外。

      好在风家不远处就有一个看着不错的医馆,两人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说不上能直接痊愈,但好歹方燃的命是保住了。

      大夫也是称心如意地配合他们,方燃虽还是紧闭着双眼,可没过一阵,苍白的脸色就好了不少。

      幸好……命至少是保住了……

      两人心有余悸地微微喘气,还是没从方才那爆炸性的画面缓过神来,方燃伤的不轻,但止了血就一切都还好说。再加上蛇妖的身体构造不大相同,运气不错的话,约莫着没多久就能醒过来……

      街上只有寥寥数几的几个夜宵铺子,两人都疲惫得要命,便付了点钱朝客栈挪去。

      远远就瞥见站在门口吹冷风的杜策,向安涯他们不约而同地就加快了步伐。

      “杜策?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外面这么冷,赶紧回去。”向安涯连忙想要拉着对方走进客栈,却不想被对方焦急地说道。

      “你们去了哪了?我方才怎么也找不到人,我担心……所以就出来找你们。”

      “意外那确实是有的。”还没等向安涯回话,裴誉舟就事先开口,“原本我们睡不着想出来吃个夜宵,走到半路方燃忽的被一个疯子捅了一剑,然后咱们把方燃送去了医馆,追着那个疯子跑了三条街。”

      “方燃他……受伤了?!”杜策顿时有些惊慌,方燃把他从杜氏彻底地拉了出来,他心底里自然是对方燃有恩的。所以听见对方受了重伤,杜策便担忧地开口,“方燃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能去看看么?”

      “放心他还没死。去看看也没啥事,跟着吧。”

      向安涯很是爽快地答应道,而后猛然惊觉自己连头发都还没扎起来,连忙试图从身上摸索出一条发带。

      “用我的吧。”

      裴誉舟递给对方一条深蓝发带,不经意地开口。

      说来这还是第二次借裴誉舟发带了,向安涯没多犹豫就接过发带。裴誉舟似乎尤为偏爱深蓝色,向安涯也老是因此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衣柜里堆满了几百条一模一样的发带……还吃饱了闲没事般的随时准备那么多条发带。

      没有工具帮忙,向安涯就只会草草扎一个凌乱的普通马尾。这和他往日那板板正正的丸子头很不相同,不过,倒不如说这种放肆的发型才符合他顽劣的性子?

      往日工整的发型和向安涯这略有痞气的性子很不相配,不过这毕竟是门派的规矩,向安涯还真没那胆子去和自家亲爹对着唱反调。向安涯今年虽已然十六岁,但脸还是略显稚嫩,给人一种他还是个小屁孩的错觉。

      由于比裴誉舟要大上一岁,再加上发育较早,所以向安涯也当然要比对方高了不少,不如说他在这一群孩子中都算是长的最高的。发育较早的他已经依稀可见成人后的模样,向山看着自家儿子长大也是愈发的欣慰……偏题了。

      三人一并朝着医馆走着,医馆也差不多要熄灯了。

      -

      今夜的事情太过蹊跷,若非这秋风吹得太过真实,向安涯都忍不住怀疑这是场梦境。

      裴誉舟临时有事,便只有杜策和向安涯两人进了医馆。方燃的恢复能力好得令人发指,就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竟是已经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

      不如说他更像是,被活生生地疼醒的。

      胸口直接被人捅穿了还能像这样……精神抖擞,怕是这世上只有方燃这一个奇人,他疼得龇牙咧嘴的都硬是要坐起来,不过现在已经止住了血,只要不牵连伤口也就无伤大雅,大夫也只是转身忙着熬药,根本无暇理睬他们这边的事情。

      而等到真正站在方燃面前,杜策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他话语。全然是方燃自己在那叫苦连天,听方燃嚷嚷的耳朵都快起了茧,一直等到医馆熄灯了他们才被迫赶了出去。

      “向安涯!”

      刚走出门,就远远听见那处传来裴誉舟的声音。向安涯两人寻声看去,就正好瞅见抱着一堆纸灯的裴誉舟。

      “方才看见医馆旁有卖灯的铺子,就顺手买了几个孔明灯。”

      难怪裴誉舟会不随着他们一同探望方燃,原来是跑去买灯去了。

      几人性格不同,但玩心都是一样的大。以往一直闭关在门派里头,大家都鲜少会接触这些小玩意,三人拿着孔明灯,就开始好奇着摸索起来。

      咏风城的秋景也别有一番滋味,夜间都熄了灯,那月亮便显得格外亮堂刺眼,耀眼得和太阳相比都快相差无几。和启南城的那虚无清冷的月亮不同,咏风城的月亮是泛着暖光的,甚至连秋风都夹着黄沙呼哧呼哧地刮着,实在是叫人看了一阵痛快。

      好在裴誉舟多买了几个以防万一,不然他们怕是得看着被烧成灰烬的孔明灯呆上好一阵。最后总算是摸索出来一个门道,这才勉强整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孔明灯。

      “哦哦哦哦!!它、它飞起来了!”

      向安涯被惊得膛目结舌,他和杜策像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咋咋呼呼地抱成一团,差点把孔明灯都吓掉了下来。

      “废话孔明灯就是飞着的好不好!”

      裴誉舟虽然也很是兴奋,但也不忘在这时反驳对方几句,眼瞅着这孔明灯已经抓不稳了,裴誉舟便试探着放开了手。

      “飞了!飞了!”

      比起方才那副模样,现在的几人当真是手舞足蹈得好似地主家的傻儿子。泛着红光的灯笼缓缓朝着明月飞去,然后——被一阵风直直吹落在地。

      手舞足蹈的三人:……?

      这并不大符合他们的预想,而且孔明灯的质量显然不咋滴,还没等他们缓过神,孔明灯就摔成了零七八落的碎片,唯有那里头的蜡烛还是在燃烧着。

      这样下去怕是会引起火灾,裴誉舟没有多想,直接就跑去踩熄了蜡烛,而后又跑回来想要点燃新的孔明灯。

      “貌似放灯都要在上面写字,要写些什么上去吗?”

      杜策见得较多,便依稀想起自己以前在书上看见过的记载,裴誉舟听言,便又连忙跑去客栈将纸笔拿了出来。

      向安涯少有地没去抢风头,而是一脸期待着看着对方。杜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要写些什么,便学着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裴誉舟看着看着,忽的来了一句,“貌似不久前就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欸,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杜策微微一顿,浅笑着回应道。

      “把这些灯笼全放了,就算是一个礼物了吧。”

      最近事情不少,这么来来往往得一忙就连生辰都忘了去理睬。今年也算是第一次在别的地方过生日了,虽然哪怕只是为了和万雄门的交易,杜策依然要回去杜氏,尽管回去依然要过以往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可杜策莫名就希望,像这样的生辰能够多来几次……

      为了过生辰,几人急匆匆地又把别的孔明灯点燃,剩余的灯不多,可看见四五个灯一并涌上天空,倒还有种漫天红灯的错觉……

      很……漂亮,也没由来得让人觉着感慨。

      歪歪扭扭的福字写在每一个灯笼的上头,最后他们一人放了个灯,还顺带着把方燃的份也算了上去,孔明灯朦胧的美感和这咏风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又不让人觉着违和,就像一瓶果酒,明明是浓烈的烈酒,却仍旧飘浮着果肉的芳香。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再也不回去那个满是痛楚的城镇啊……杜策不止一次地想过逃避,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启南城会有什么让他离不开的地方。

      可他却如同扎了根似的,怎么也脱离不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启南城,也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启南城的模样……

      这些事情似乎都太过理想了,杜策淡淡地凝望那些愈飞愈远的灯笼,久久都没有缓过神。

      事已至此,那就祝自己生日快乐吧。

      -

      次日一早,方燃竟是生龙活虎地从病榻上站了起来,这速度吓得大夫都觉得自己熬药会不会有些多余,这样的医学奇迹不卖出个好价钱实在……偏题了。.

      方燃伤的不轻,就连吃饭都有可能因为动作太大牵连到伤口,。他却是连自己都没太在意,反正也没有重伤到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这点伤口也不太碍事。

      为了敷药,原先的那身黑衣已经被人撕了下来,能够避羞的只有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愣是把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带着疤痕的地方去。

      医馆的大夫还专门给他送了套衣服,虽然穿着显胖,但此刻哪里还轮得到方燃说些什么,自然是大夫叫他做啥就做啥。

      昨夜经历了一晚上的大起大落,裴誉舟他们睡得很是香甜,不过就是这个点也就只有方燃还在到处乱窜。咏风城少说也有一大半的人都认得出他,所以方燃很是识趣地没有出门,窗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他正想将窗户关上,却正巧看见街道站着一个再为熟悉不过的男人。

      ……不就是风家家主出来逛街么,这热闹得仿佛皇帝微服私访一样,方燃嫌没趣,就上前想要关上窗户。

      但是很快,就看见风于河朝着医馆看来,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方燃几乎都能看见,对方的笑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方燃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就关上了窗户,下一秒,风于河又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看向了别处,反倒显得方燃这举措有些过了火……

      呸呸呸,过火个屁,刚被人捅刀结果隔日就见到了仇人,方燃觉得他没一拳砸碎这玻璃都算是慈悲为怀了。本以为风于河只是出来逛逛街,可方燃却惊恐地看见对方径直走进了这个医馆。

      被仇人看见没死要来补刀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因为伤势严重,方燃是不能出房间的,可外屋正站着不知要做什么的风于河,方燃实在憋不住好奇,开了点门缝朝外看去。

      ……对方貌似只是过来买药的,练蛊的人常常会来买些蛊毒方面的药材,等等、说到蛊毒……

      糟糕,还有那一地牢的人还没救出来呢!!!

      方燃登时就回到房间,火急火燎地就要穿上衣服走人,医馆为他准备的衣服质量很是糟糕,但现在都这副模样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来挑剔,拿上围巾裹住脸就从窗上翻了下去。

      外头的风大,也不会有人觉得他裹围巾有什么不同。原本只想独自偷跑去地牢,可还没跑出几步,一声清朗的声音叫住了他。

      “方燃大哥?”刚一转头,就瞥见正巧路过的杜策,“方燃大哥这是要去……?”

      “正好,我现在要过去解决些麻烦事儿,如果你不怕会有危险,那就和我一起去?”

      告诉对方也不是什么难堪事情,方燃便没太大避违,甚至还很是爽快地邀请对方一起去,大概听对方讲述了一番事情经过,杜策懵懵懂懂,但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对方。

      -

      难得做些正经事,方燃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路上随心所欲悠哉悠哉,根本不管自己有没有被发现,就是被人看见了也是一个拳头把人敲晕,像是生怕自己还不够明显似的嚣张跋扈。

      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地牢,方燃才总算是态度端正了些许,便带着杜策走到暗处,百无聊赖地等着巡逻的侍从离开。

      “我们来风家的地牢做什么……?”

      地牢的空气潮湿而稀薄,杜策环顾四周,有些不适地吸了吸鼻子。这里和外面风大的环境不同,无风,只是由内而外的寒冷。囚徒很少,只有稀稀零零三两个人,杜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半开的折扇。

      这些地牢通常只会是这些大型的门派或氏族才会有,这些地牢也当然不可能会胡来,里头关押的也只能是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难以理解方燃带杜策过来的原因是会是什么……

      “先别说话,一会儿我带你去另一处。”方燃擦了擦鼻尖,屏气敛声地望着朝里走去的侍从,目送着对方离开,方燃赶忙扯着杜策朝另一侧跑去。

      地牢的另一边,是一处暗室。

      这还是方燃以前误打误撞看见的,这处暗室原本就是他父亲拿来养蛊的地处,之后风于河懂得蛊术了,便将这处暗室变成了一个用活人试蛊的可怖地处。

      这处的记忆他十分的清楚,因为是风于河亲自将他带来这里,甚至、还兴奋地邀请他一同加入这骇人听闻的行为……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方燃在一片哀嚎和求饶当中,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面前的人是有多么的、绝情。

      他甚至可以视若无睹地将一只最近研究的蛊虫,放进一个尚还年幼的孩子身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恐惧、然后痛苦,然后,然后哀嚎着死去……

      方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去阻拦,可却只能看见风于河,逐渐漠然的眼神……

      就在这不久后,方燃就被污蔑陷害,彻底地滚出了风家。连着姓名都换了个新的,好似一个不明来历的过路人。

      而方燃被陷害出去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他拒绝了风于河的邀请,不愿和对方一同错下去。

      风于河本就偏执得过火,看见方燃违背他的意愿,本就对对方态度低下,这么一闹,就更加的狠厉,近些年来的千奇百怪的蛊毒也在肉眼可见地增加,前脚刚研究出来解药,后脚就又出来几个听都没听说的蛊术,就连蛊术合集都愣是在这几年厚了得有一小半。

      方燃几乎是行云流水地将密码锁给打开,这段记忆太过鲜明,密码也同样记得清清楚楚。暗室里的人听见他人的前来,就连眼皮子都懒得去抬。

      反正到来的不是风于河就是那些和他同流合污的人,而去介意来人是谁,哪里还有什么意义。

      刺鼻的臭味涌入鼻腔,杜策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他紧紧跟着方燃后头,微微惊愕地环视着周遭的景象。

      起初这些人还会反抗和求饶,如今,竟是连抬手都嫌弃麻烦,蛊虫的啃噬早已让他们的大脑麻木不仁,连发出声音都成了一种不敢去想的事情。

      ……反正就是逃出去了,也依旧要饱受蛊毒的痛苦,无非就是能多苟延残喘几分钟罢了,况且还不如就直接死在地牢里头,那好歹也是一种解脱了。

      方燃强忍着杂乱的心绪,尽量冷静下心情并尝试着开锁。除去那些同流合污的小人,这暗室的密码锁就只有方燃一个人明白,所以他不得不去有所作为。若是就连他都不管不顾,那就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深受其害……

      “等等,先别直接打开。”见方燃想通过蛮力把锁给砸开,杜策连忙拦住了对方,“这里的锁很特殊,先让杜某观察一番。”

      方燃不懂这些烂七八糟的,便知趣地退到了一旁。杜策细细观察着沉重的铁锁,眉头也死死地皱在一团。

      “这里的锁很复杂,它里面的构造是用一条条的灵气塑造成像网一样的东西,如果想要不借助钥匙翘开,那既考验技术,还得考验眼力……”杜策摩挲着铁锁,几乎要把这块锁给看出孔来,“我之前在书上见过,解法倒也记得些许,只是不知能不能打开。或许稍有不慎碰到了哪处,还会被风于河那厮给发现。”

      牢狱中的人听见他们的议论声,总算是抬了眼,淡淡地看了看对方。

      “那该怎么办?要不我去偷个钥匙?”

      “这样的钥匙……我估计风于河得随身戴着,应该轮不到我们来趁人之危。”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方燃没再说话,而是跟着一起捣鼓这只铁锁。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风于河有可能还会回来,若是在此刻拖得太久,形势必然会对他们不利。

      “你去把风,我在这里试着解一下锁。”

      杜策紧张地深吸一口气,沉声朝着对方说道。方燃立马会意,提着刀就跑去门边听取动静。

      杜策汇聚一丝灵气,几乎是以静止般的速度朝里探去,要解这一个锁已经足够费力,而这处暗室,少说都得有二十多个相同的锁……

      也不管里面的人是什么表情了,杜策刚一摸着这个锁,就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锁孔里面的构造,并无比祈祷风于河能够走路走慢些,他还有二十多个锁等着他解呢……若是此时回来,那杜策离当场暴毙怕是也没差多远了。

      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至少杜策了解到构造之后,第一个锁没出一会儿就已经应声解开。而后他又火急火燎地跑去下一个地处。

      时间短暂,但杜策还是想要在这几刻把这些事情全部做完。

      方燃没多注意杜策这边的情况,他少有的面色严峻,这要是都要懈怠那他们怕是得折命在此。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方燃登时惊恐万状地听见,远处传来一道,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缓慢,可在方燃耳里却是听得格外急促,凭他的了解,这个脚步声绝对是风于河……甚至还没等到杜策从锁里缓过神来,他就急忙拉着对方手腕跑去一个安全的地处。

      “怎么……”杜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门外的脚步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方燃没敢说话,而是沉默着下了几个障眼法在已然拆开的锁上。

      ……脚步声越靠越近了,虽然他们的处境还算安全,可却还是止不住地有些紧张,像是练功偷懒正巧被人抓包了似的,屏气凝神看着安静如初的铁门,然后是输入密码的声音,最后是开门。

      这么仔细一看,就瞥见对方那杂乱的挂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钥匙。

      风于河每天都会过来记录蛊虫的情况,他走到一号牢门旁边,甚至都没有说什么,那个“犯”人就踉跄地走到对方面前。

      看了眼脉印,风于河便认真地记录下来蛊虫的情况,而就在他转身去看别的人的那一瞬间,一号人忽的像是疯了魔,狠狠扯落下对方腰间的钥匙。

      几乎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那人就拼尽全力地将钥匙,抛向了方燃面前的地面。

      杜策瞬间挥开了折扇,刚捡起那一串钥匙,还没来得及等他先发制人,就被一阵凛冽的剑气震得吐出一口浓血。

      “不知杜氏的人突然造访,是要做什么。”风于河淡淡地瞥了眼对方,没好气地说道,又将视线转向旁处的方燃,“看来不止是杜氏,风家的大少爷也过来摆访了,真是不胜荣幸。”

      见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再装下去便也没有什么意义,方燃便从角落走了出来。

      “事已至此,那不如我们摊开来讲。”

      方燃深深呼了一口气,若非他现在脾气好了不少,不然他还真想拿个锤子直接砸死对方算了,可惜现在的情景不允许他这般冲动——他也没有锤子,只得凭借着多说些话来为自己的心灵开脱。

      “风于山。”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个名称,方燃顿觉一阵不适,而风于河没什么反应,而是继续道,“我记得我以前同你你约法三章,你说接下来的日子,你不会再与我有任何的瓜葛。”

      “现在是你先破了规矩,那么如果我现在要杀了你,也不成问题的吧?”

      风于河神色阴冷,他早已忍耐到了极限,没心思再陪对方玩什么猫捉老鼠的可笑游戏。他脸上起了层愠色,原本只要方燃离得远远的,风于河便也不会去打扰对方,可现在方燃不仅回到了咏风城,甚至,还试图粉碎了这些誓言。

      “抱歉,你找风于山和我方燃有什么关系?”

      “……风于山,我现在没心思和你在这开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么?”

      方燃还真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他驳回了对方的话语,而后又讨打似的说了几句,像是生怕没惹到对方一样,欠揍极了。

      方燃身上带着伤,让他来打架想想都不可能,于是这活儿就自然而然地揽到了杜策身上。

      杜策半开着扇,生怕这俩人哪个字眼说错,就不分皂白地开始打起来。这暗室也是真的暗,看不清风于河的脸色,杜策便理所当然地把对方想象成一个随时吃人的怪兽,而后更是恐慌兮兮地攥紧了折扇。

      “风于河,从你那一次带我来地牢的时刻,你就应该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听见这话,风于河懒懒地笑了一句,这副模样放在他的身上,竟还有种别样的魅力。

      “没错,而且啊,我就是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风于河的侧脸完全没入了黑暗,暗室密不透风,几乎连半点光亮都透不进来,就连自己都不清楚现在他的露出了什么模样的神情,拓大的暗室中,就只能看得清对方那一团乌漆抹黑的黑影。

      “等待,你死的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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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更新的按钮居然失灵了,幸好电脑可以……(游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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