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茶》老苟

20、孤狼（3）

　　-

　　到了饭点，几人都一一回到客栈交流消息。

　　“嗯？怎么还带着一个姑娘。”姗姗来迟的向安涯好奇地探出头，长有雀斑的女孩很是怕生，只敢怯怯地躲在裴誉舟身后。“看着好小。”

　　“路过一个摊子看见的，觉着可怜就把她带回来了。”裴誉舟并不想作太多解释，只是简单几句带了过去，“她叫阿兰，暂时取的名字。”

　　“一听这名字，我都知道是白取得了。”向安涯扯了扯嘴角，几人便朝着提前订好的包间走去，“阿兰看起来有些脏，还是留在房间去洗个澡吧。”

　　阿兰虽然还是怯生生的模样，但面前几人不像是坏人，便就听了向安涯的话留在了房间。

　　客栈的饭菜比门派里的要好了不少，但几人身上都没带太多钱，又为了任务的不时之需，只是买了几份肠粉便凑合了一顿晚饭。

　　“此处妖物杂多，不过貌似有一个首领带领着他们。”易望青抿了抿温热的廉价茶水，首先开口说道，“妖物其实也只是这里的一个挡箭牌，它真正的面目是魔物，而且或许还涉及到，照枉阁。”

　　听见那三个字，其他几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照枉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照枉阁的危险程度，那简直是臭名昭著无人不晓。这几乎是魔界成立以来最为恐怖的组织，甚至差点就带着一群魔族把人间都给毁了，打了近十年的仗都不肯消停，直到后期仙族的介入，这才让这乱世得以平静下来。

　　这场仗一直打的天昏地暗，照枉阁也是什么阴毒的招术都敢大肆地放出来，这也让世人刻骨铭心地了解到——魔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的可怕地处。

　　自那场战争以后，照枉阁如今虽然实力不如以前，却依然在大范围散布着不少藏匿地点，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下一场人魔大战的开场

　　而人界自然也不可能会毫无作为，最近几年更是派遣了不少人前去清除这些地点。每一个藏匿地处都会有一个小首领的存在，所以如果想要斩草除根，自然是要擒贼先擒王，找出那一个首领蜗居的住处。

　　可越是身居高位，便越是低调而小心翼翼，特别是照枉阁这般谨慎的势力，想要找到首领那自然是大海捞针。

　　“不仅如此，看这里这般的规模，显然已经在此扎居多年，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裴誉舟也显得有些严肃，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此处确实是照枉阁的据点，今日我看见一个路过的人的手上，刻有枉的标识。”

　　“先讲此事报告给门派，再在此逗留几日然后看看可不可行。”

　　“我没意见。”

　　短暂的谈话结束，现在时日已晚，便都回到方才的那个房间。

　　阿兰已经洗漱完毕，骨瘦如柴的身子只能勉强撑起宽大的麻衣，她看上去饿得摇摇欲坠，向安涯赶忙上前将多带的一份肠粉递给对方。

　　女孩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言谢，可嘴巴张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她有些疑惑不解地挠挠头，但随即便深深地朝着对方鞠了一躬。

　　“要不要给她多开一个房间啊？一群大老爷们和一个小女孩共处一室听着怪变态的。”

　　“那是自然的，先等吃完饭再去楼下开个房间吧。”

　　女孩狼吞虎咽地吞下这难得的事物，随后又因为嗓子的疼痛咳了好一阵。白坐在一旁轻轻顺着女孩的肩，同时还若有若无地注入一些灵气想让她能好受一些。

　　“慢些吃，你的嗓子有些许小问题，还不能吃的太快。”

　　女孩只是眼眶含着热泪地点点头，好不容易咳完了，又一点一点地慢慢吃着。嘴里依然止不住地抽泣着。

　　“刚刚开了个房间，就在隔壁。”易望青出了门又回来，因为在场有生人，大家都不太怎么说话。将女孩送回房间，气氛瞬间松懈下来。

　　“今天这床给谁睡？”向安涯一语就道破了目前最为严重的问题。

　　“还是以前那样选咯，只是现在有四个人，难不成我们搓桌麻将？”易望青随口说道。

　　“想多了，猜拳吧。”

　　裴誉舟毫不留情地回绝了对方的想法，几人随即一阵划拳，竟然又是向安涯。

　　“……”裴誉舟眼皮一跳，其余的几个非洲人瞬间就一阵沉默，却是半点话也说不出来。

　　夜已经深了，向安涯扑上床榻，一沾上枕头就沉睡过去。

　　-

　　“你见过光吗？”

　　又是梦境。

　　一盆冷水骤然泼洒在脸上，向安涯疼的龇牙咧嘴，却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向氏大少爷定是没吃过这样的苦吧，真是委屈您了。”

　　面前的人分明说着“关切”的话，向安涯却只觉得一阵又一阵冰冷的寒意，余光瞥见身上的衣袍被鲜血浸染得湿黏黏的，登时一顿犯恶心。

　　“你是谁……？”

　　一开口，自己竟是还能发出声音，他费力地睁开双眼，却只能看见，一副面目狰狞的妖魔面具。

　　对方说出口的话显然是经过了变声，向安涯听不大真切，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嗤笑音。

　　铁链死死地缠绕住自己的全身，细细的去听还能听见细弱的滴水声，他听见对方说了些什么，可是根本就听不清楚，只知道最后自己不受控制地摇头，然后又是一盆刺骨的冷水。

　　“不识好歹……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愠怒的话语响彻在耳畔，向安涯被水泼得又是一阵痛处，最后忽然一道声响响起，向安涯猛的睁开眼睛。

　　-

　　一睁眼就看见裴誉舟属实是一个恐怖故事，向安涯刚看清面前的人，顿时愣在原地。

　　看天色现在应该还是深夜，向安涯捂了捂被敲的泛疼的脑袋，还没等他说话，裴誉舟就不耐烦地开口。

　　“你他妈说了快半个时辰的梦话。 ”

　　“……抱歉。”考虑到有他人正在休息，两人便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先睡吧，我出门冷静冷静。”

　　“速去速回。”

　　听言，裴誉舟不再多说什么，便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歇息。

　　秋风吹得向安涯顿时清醒了几分，再去回想梦的内容，却是一切都忘的干净。

　　深夜的集市定然不会有夜晚那般热闹，街上一眼望去只有稀疏的几个摊子依旧在营业，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冷风吹着虽然难受，但向安涯并不算讨厌这些。

　　【你见过光吗？】

　　这个声音……好熟悉，又好陌生。漫长的梦境留给他的只剩下这一句话。向安涯烦躁地皱紧了眉，随即懒懒散散地撑在桌上思考人生。

　　爱说梦话、多梦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向安涯的身份本就特殊，需要时刻抱持戒备的神经。多梦会摧残人的精力和精神力，所以向安涯很少会晚睡，他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来维持和使用他的灵力。

　　或许应该真听从一下他人的建议，去看看大夫也不会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还是得撑过最近这几日，一时半会怕是还得被这些梦魇给缠住。。

　　下雨了。

　　启南的秋天含水量比起夏季来讲不算太多，向安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将纸伞给顺带上，导致现在这雨来了，也只能眼巴巴地跑到屋檐下站着。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向安涯竟是生了一种暖洋洋的错觉。分明路边的小花小草都要枯死得差不多了，这天气却依然是残余着夏日的燥热难耐，也许是因为这一冷一热，天气便就开始微妙地温暖了起来。

　　忽的，远处走来几个闹事的妖族。原本还有两三人的摊子，一见到他们就灰溜溜地跑走，溜的比兔子还快。向安涯却是停留在原地，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结果闹的轰轰烈烈沸沸扬扬，到最后是过来收保护费的，向安涯顿觉一阵没劲，却有几个人朝着他走过来。

　　“谁允许你在这儿的？想要在咱们的地盘撒野，给爷交钱来！”为首的人一脸戾气，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显摆着自己的肌肉，看来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这些肆无忌惮的小混混，向安涯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了看对方，随后毫不畏惧回道。

　　“想多了，不交钱。”

　　“你……！兄弟们，给我上！”

　　向安涯当即一阵愕然，现在、现在什么歪瓜裂枣也能出来和人约架了吗？？几个男人叫嚣着就要扑上来，向安涯不由得为小混混这个行业隐隐地有些担忧。

　　几个拳头如同绵麻的雨水朝向安涯袭来，向安涯默默翻了个白眼，却又不想真在此地打起来，便只是将他们一一地撂倒，却出乎意料的让地上倒了一大片人。

　　“和你们打简直是浪费我的青春。”

　　向安涯被这幅景象着实震撼了一把，几人手上还笨拙地模仿着照枉阁的印记，试图想要冒充照枉阁的人。这样的人简直随处都有，特别是在一些特殊的日子，看着满大街套着向氏衣服的人，向安涯走在街上根本就想不通，他们向氏啥时候招了那么多的弟子了？？

　　几人望着向安涯顿时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还有个别几个轻伤的直接就跑的没影儿了。向安涯不想斤斤计较，只是警告了余下的人几句，就按着原路返回。

　　这座城的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下半夜的街道又是一场崭新的狂潮。由于没有充足的睡眠，向安涯便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走到半路，却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瘦小的身影。

　　阿兰？!

　　向安涯登时虎躯一震，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因为相貌比较独特，向安涯便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仓皇奔跑的女孩，阿兰看上去还死死地抱着什么东西，身后还有一大堆人在跟着。

　　想要救下女孩并不是一件难事，向安涯轻而易举地就将女孩抓到身旁，随即看向怒气冲冲的几个男人。

　　“发生了何事？”向安涯并不想惹事生非，可也同样不想见死不救。他将女孩掩在身后，却听见对方勃然大怒道：

　　“给老子让开！这小兔崽子偷了东西还想跑？！”

　　闻言，向安涯错愕地看向身侧的女孩，阿兰被对方的视线羞燥地撇过脸，却依然死死地抱着包裹一言不语。

　　向安涯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了看女孩，没办法，他只得蹲下来柔声和女孩说道。

　　“阿兰乖，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

　　女孩却是固执地不愿吭声，向安涯尽量放缓了声音，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说出来我是不会怪你的。可是你得告诉我，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阿兰眼神闪躲着，半晌，还是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阿兰，为什么要偷呢？”向安涯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努力安抚着女孩，想让她不再那么害怕。“没关系的，说出来大家不会怪罪你的。”

　　女孩犹豫片刻，可眼前人的表情坚定得让人不得不去信服，她咬了咬牙，轻声在对方耳边耳语道：

　　“我……这是……礼物。”略有颤栗的沙哑声线在向安涯耳边响起，女孩越说越是小声，“是、是给那个蓝色衣服的大哥哥……”

　　蓝色衣服的大哥哥，合着这还是给裴誉舟的呗？？

　　向安涯有些愕然，却依然缓着语气，柔声开口道。

　　“阿兰，虽然你的心是好的，但是咱们不能偷，知道吗？”女孩低着头，嘴巴也死死地抿着，最后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向安涯不忍心怪罪，便起身朝着面带怒意的男人，道，“她拿的东西，要多少钱？”

　　“她偷的可是上好的夜明珠！那宝贝，没个二两银子我会追她追到这里？”

　　听见那个数字，向安涯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随后又是好声好语地和女孩说道。

　　“听话，我们把东西还给人家，然后去选一个新的，好不好？”

　　开玩笑，向安涯若是有那二两银子，那怕是带着这四个人一人一个房间，在这垃圾客栈住上一个月都不成问题。可他如今这副日子，能有这二两银子那简直是无稽之谈。便也只得柔了声线，尽量想让阿兰听他的建议。

　　摊主被偷了这么个贵重物品，发火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女孩再三踌躇，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包裹捧出来。

　　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在黑夜中绽放出美丽的光芒，这般漂亮的东西，也难怪阿兰会看上这玩意儿。看着对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向安涯还是狠不下心来责怪阿兰，只是拍了拍对方的头，便连声朝着对方道歉，好不容易等误会解除，就拉着女孩的手朝人海走去。

　　他们的衣着普遍，走在街上也自然是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向安涯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把女孩给丢了，便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腕，缓慢地朝前走去。

　　“你想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