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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黑雾(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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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大早,向安涯便从床榻上起来。

      因为昨日的事情,向安涯的脚伤又加重了不少,所以整整疼了有一晚上都没能入睡。想着反正今日要去一趟无雁峰,干脆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爬起来。

      梳洗一番,向安涯闲着没事,便在向氏逛了起来。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正在浇花的多日未见的白。

      白的气色看上去比在魔界碰见时要好上了不少,这当然是件好事,见时间还早,向安涯便停下来同对方聊了会天。

      “这花儿长势真好,叫啥名字啊?”

      “这几盆是墨兰,那几盆是寒兰,大多是我自己种的,也有替别人养的白菊。”白即使看不见,却也依然能熟练地指出每一盆兰花的名字。

      “大多都是兰花啊,你喜欢兰花吗?”

      “谈不上吧。”白小心翼翼地为花卉松着土壤,“以前和双亲种的都是兰花,所以对这花比较熟。”

      向安涯好奇地凑上前嗅了嗅,浓郁的花香味涌入鼻腔,这香味确也讨人喜欢得紧。

      “好香。”向安涯闻得心痒痒,“一定很难打理的吧?”

      “看品种,那几盆贵的自是要麻烦不少。”白不厌其烦地挨个儿松土,“你若是喜欢,可以挑盆好养的回去试试,养花是件好事情。”

      “那还是算了,我怕不出三日这花儿便夭折了。”

      向安涯委婉谢绝,白也没再说些什么。

      “你今日这般早起,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我要去……爬山。”向安涯当然不可能说真话,“就是那个无雁峰。”

      “无雁峰?”白神色一动,“可那早已废弃而且堆满了垃圾了啊。”

      “呃……我们,是要为环保做贡献,所以特意结伴去捡捡垃圾。”

      “有这番心境,倒也是高洁。”

      “哪可能嘛哈哈。”

      白看破不说破,向安涯被这眼睛盯着心虚,赶忙随意找个借口便想要离开。

      见对方走远,白便又独自在花堆中徘徊,忙的不可开交。

      -

      刚忙完门派的事,便正好碰上前来找他的裴誉舟,两人便顺着地图朝无雁峰走去。

      果真如白所言,这无雁峰早已成了一片垃圾场。隔着大老远向安涯都依稀地闻到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味。若没记错的话杜氏旧址是在山顶,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朝着山顶走去。

      这山虽是荒废了,但只要忽视那满地的垃圾,看上去还是宏观而霸气的。向安涯脚疼的要紧,所以步伐也缓慢了不少,一直过了快半个时辰,他们才堪堪到达山顶。

      稍作休息片刻,向安涯随手坐在一处大石头上。身后的杜氏旧址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经历了千百余年的风霜还能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杜氏和其他门派相比虽然特殊,但也实实在在地从古辉煌到了现在,这样一想倒也莫名地叫人感慨。

      没停多久,两人便起身走进杜氏旧址。

      刚一进门,簇拥着的杂草便争前恐后地涌上来。连看都看不大清楚,一眼望去除了杂草还是杂草。起初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越往后便越是暴躁,最后更是直接用刀将草给砍了一半。

      “还是那样,我们分头行动。”

      裴誉舟简短地说道,向安涯点头表示应允。

      没了巡逻弟子的制约,想要找东西自然是要方便了不少,两人没两下便找到了藏书阁。

      可这藏书阁看上去却毫无半分作用——它看上去早已被一场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甚至只能从牌匾才能勉强看出这是一个藏书阁,火花中残余的灰烬散落一地,要从这其中找出一本书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做?”

      向安涯见状,下意识地便问了句前面的裴誉舟。

      “干找咯,我能有啥办法。”

      裴誉舟也拿这没有法子,除了干找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办法。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在地上一个一个找了起来。

      这自然是一件苦力事,关键在于这杜氏的藏书阁又大的吓人,向安涯仿佛真的像在捡垃圾一样蹲在地上试图辨认,可这大火烧的实在是太干净了,甚至连半点碎落的书页都没能找到。

      过了有一个时辰,才勉强将一楼给检查清楚。而看着满满都是灰烬的二楼,向安涯想死的心开始都油然而生。

      “这烧的实在是太干净了……真的找不到的。”

      向安涯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又蹲下来挨个找。二楼烧的没有一楼那么干净,地上散落着不少残破的书页,找起来也要方便了不少。没多久便寻到了几块碎片。

      -

      杜…………之仇……忘……?

      ……歉……

      不……求……!

      ……

      ……

      同卿。

      -

      “啥,啥意思?”

      向安涯当即愣住,虽然能依稀看出一些字迹,可大多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裴誉舟也一阵沉默,他自是不可能神到能将这给猜出来。

      “再找找吧,到时将这寄给杜策便是了。”

      将书页收好,两人便又分开找了起来。

      -

      一晃眼便找到了正午。

      两人找的头昏脑胀,下山的步子都要飘了不少。向安涯本想随意聊些什么,却忽的听见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刚松懈下来的心又提了上来,听声音怕还是一整群的野兽群。两人不约而同地握上剑柄,小心翼翼地朝别处走去。

      可很显然他们早已经被盯上了。为首的白狼缓步朝这里走来,它的步伐缓慢却是危险重重,锋利的狼眼暗中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似乎是在猜测他们的实力如何。

      看上去这是这座山仅剩不多的动物之一,因为常年被猎人猎杀,再加上过多的垃圾,使这里看上去荒凉而毫无生气。

      此刻虽说是能硬打过去,可这太过耗费精力而毫无意义了。向安涯便打了个手势示意能跑就跑,裴誉舟点头默许。似乎看出了他们想跑的意思,白狼忽的就如同离弦之箭,攸的一声朝着他们奔来。

      两人拔腿就跑,可向安涯的腿伤却是恰到好处地给他们使起了绊子。狼的速度当然也不是开玩笑的,没多久便追了上来。

      见白狼几乎近在眼前,裴誉舟咒骂几句,来不及想便上去替向安涯抗了一爪,右手臂还没反应过来就多了道血红的划痕。向安涯的步伐瞬间一滞。

      “还不快跑!?”

      裴誉舟的吼声如雷贯耳,白狼刚想咬下去,却只堪堪地扯下一块白色的衣角。

      向安涯此刻更是顾不上什么脚伤了,拉着裴誉舟手腕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朝下跑。狼群依旧穷追不舍着,可却在追到山脚时便停下了步伐。

      “呕——”

      向安涯累的几近想要呕吐,一回过神,他下意识地问了对方一句。

      “你方才救我干什么?那点小伤我又不是扛不得。”向安涯尽量平静着呼吸,“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真是个不合格的竞争对手。”

      “裴氏的优良美德告诉我不能让别人在面前受伤。”

      裴誉舟也头晕得紧,右手的划痕疼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向安涯见状,便默默将包裹的绷带和伤药递给对方。

      “虽然你是个烂人,但是死这儿也还是有些惨。”

      裴誉舟看破不说破,接过伤药就自行地开始包扎,药水刚触碰上那道伤痕,裴誉舟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手也一个不稳,撒了满地的药水。

      向安涯:“……”

      裴誉舟:“……”

      裴誉舟脸色一白,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绷带就要往上绑。

      “??你在干什么你这样会更严重的?”

      向安涯条件反射地就要去拦,触碰到右手的一瞬间,两人皆是微愣几秒。

      “我cggfgcrtfyghu”裴誉舟被这一碰,伤口更是疼了几分,他眼皮直跳,咬牙切齿地强忍着不爆粗口。

      “啊,抱、抱歉。”

      向安涯有些无措,他匆忙地翻出来包裹的伤药。

      “忍忍。”

      若是这副情景被他人看见,或许连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向安涯虽然动作放轻了很多,可裴誉舟还是疼的冷汗直冒,眉毛也死死地拧成了一团。向安涯毕竟不是这一行的人,动作自然是要粗莽了一些。一直到绑绷带的时刻,裴誉舟都是疼的龇牙咧嘴,连掐死面前人的心都有了。

      “行了。”

      毫无美感的蝴蝶结绑在上头,裴誉舟长长舒一口气,休息了片刻,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家里走去。

      “还是去大夫那儿看看吧。”看着裴誉舟没有想去疗伤的想法,向安涯便出言提议道,“不及时治疗,会容易留疤的。”

      “先把信寄给杜策再说。”

      “……晚些再去也不迟啊。”

      见裴誉舟固执地不去,向安涯劝了几句都没用也只得作罢。

      想着自己去找点伤药寄过去也不迟,向安涯便也放下心。两人很快便到了寄信的地方。

      “抱歉,你们这封信不能寄。”

      “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家主规定,有涉及到违禁事的信,都不能寄。”

      “抱歉,还请二位回去吧。”

      见状,二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先转身离去。

      “来人啊——家主他,家主他被人杀死了啊!!!”

      这句话如雷贯耳直直打入二人的心里,他们相视一眼,就正好碰上对方惊愕的表情。

      身后的杜氏瞬间炸开了锅,守门弟子也慌忙地朝着里面跑去。向安涯和裴誉舟也想都没想,趁着骚乱混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

      两人匆忙拦下一个门派弟子,弟子也慌的手足无措。

      “听说是家主被人毒害了,坐在屋里突然就七窍流血而死了!!”

      下意识地,两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昨夜杜策的模样。

      二人想都没想便朝着杜策家里跑去,他竟然真的……

      毫不犹豫地将门踹开,却发觉杜策像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地喝着凉茶。

      “你……真的做了?”

      向安涯根本不敢置信,面前的人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道银河,那样遥不可及。

      “是我做的。”

      杜策却是坦然承认,仿佛只是吃了顿饭一样轻描淡写。

      “你这太冲动了……明明,明明……”

      向安涯越说越没底气,千言万语此刻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杜策几乎平静的吓人,裴誉舟也哑口无言。

      “你要的,信。”裴誉舟将信扔给了对方。“杀人偿命确实天经地义,我不予评价,只是,别走了歧途。”

      “或许以后我该称你为,杜氏家主。”

      裴誉舟转身毅然离去,向安涯有些不舍,但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屋内,独留下杜策晦暗不明的神情。

      -

      “爹。”

      看着屋内高大的男人的背影,这是杜策十几年来头一次不心生畏惧之情。

      “杜策?坐。”杜帆伸手示意对方坐下,“有什么事么?”

      “我只是想劝劝您,可否让我出去玩玩,呆在杜氏实在是太闷了。”

      杜帆细不可微地松了口气。

      “我不允许。”

      “……”杜策眼神一黯,却还是没露出什么端详,“是我自作多情了。”

      沉默了一阵,杜帆便开始闭目养神,这是下手的好时机,杜策紧紧攥着手中的毒药,迟迟不敢下手。

      “我想问您。”

      “如果可以重来,您,还是会杀了娘亲对吗?”

      杜策忽然为自己仅剩的那点希望感到可笑。

      “会。”

      竟是连句谎话,都不愿说出来。

      杜策心头刺疼地快要窒息,可他仍旧在犹豫着这个选择,近在咫尺的茶杯只需伸手便能触碰得到,碧绿的茶叶沉在水底,隐约能够嗅到微弱的茶香气息。手心死死攥出了细汗,这个选择,真的会是对的吗?

      “爹,你我不过都是深陷痛苦之人。”

      这一切,该结束了。

      杜策深呼一口气,他将沾了毒药的手帕展开在手心,他大脑被吓得一片空白,右手提起而又很快就放下。

      “娘亲……”

      杜策怅然若失地闭上眼。而后骤然捂住对方的口鼻。

      “唔……?!!”

      杜帆显然没有料到,他顿时一阵挣扎,指节死死地想要掰开脸上的双手,杜策的手却如同钉了上去,满满都是血也死活都不肯松开。

      “你我……你我无非都是深陷痛苦之人。”

      男人应声倒地。

      看着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男人,杜策微微愕然,刺鼻的腥味涌入鼻腔,连带着拿着手帕的手都在轻轻颤栗。

      鲜红的血迹洒了一地,杜帆口中依旧止不住地吐血,嘴中还在断断续续地发出沙涩的嘶吼声,逐渐失去焦距的瞳仁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杜策。

      “你……是谁?”

      杜策瞬间愣在原地,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有些发懵。

      “我是,谁?”

      杜策自己也未曾知晓。

      或许当自己萌生这一想法的那一刹那,自己同杜帆这一类人,也已经相差无几了吧。

      再过不久,就会有过来送饭的弟子,然后就会发现已经死去的杜帆,然后这事儿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闹的沸沸扬扬,而自己的目标便会直接达成了一半。

      “下辈子再做个好人吧。”

      杜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对着杜帆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

      很快的,没出三日,杜策就顺理成章地要当任杜氏家主。

      杜帆死了的事不出意外地闹的人尽皆知。替换家主大多都会开一场大会,这下既要筹备大会又要准备葬礼,整个门派都忙的不可开交。

      大会是在两个月后,很快便有长老过来为杜策讲述杜氏家主的事项,这一下可把大家忙得够呛,杜策总算是过了一段自由日子,同万雄门的私下来往也多了不少。

      而毒害杜帆的罪魁祸首,却成了解不开的谜。

      一直到葬礼前夕,众人也对这下毒的人一筹莫展。有人说是杜策,可杜策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堂堂杜氏家主,茶杯中的水也检测不出任何的痕迹,就连卖毒药的地处,也只知道那是一个黑衣人。

      葬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杜策穿着一身庄重的衣袍,看见走来的向安涯一行人,淡淡地擦肩而过。

      宛若他们只是几个陌生人。

      向安涯也敛去以往轻浮的模样,神色严肃而又不苟言笑,可经过杜策旁边,还是难免面色一变。

      而裴誉舟则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信,一阵默然。

      说来杜策今年分明才堪堪十六岁,忍受那么长时间的暴力和欺凌,若还能如同无事发生那样快乐率性的活着,那自是不可能的。

      那么多年的忍气吞声,仍谁都不可能保持着那份理性。所以裴誉舟并没有反对对方的所作所为,因为即使是反对,也无力阻止任何即将要发生的事。只是难免心里会有些感慨——明明是和自己并无两样的少年,竟然会沉沦到这般地步。

      外面似乎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南方的夏天总是这样湿热得让人腻烦,天空也黑沉沉的可怕。

      还是希望,杜策今后能活的坦坦荡荡,便是了。

      -

      葬礼足足持续到了深夜,一直等到结束,裴誉舟才能回家拆信查看。

      可刚匆匆略过几眼,裴誉舟便惊得信封都没拿稳,因为法术的效果,信封很快便自燃了起来。裴誉舟想都没想就跑去向安涯家里敲门。

      “谁啊……怎么又是你?!”

      “出事了。”

      “啊??”

      裴誉舟不由分说的便走进门。

      “是杜策的事。”

      “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发生了什么?”

      “硬要说的话,是杜氏的事。”

      -

  • 作者有话要说:  靠,网课是真的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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