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黑雾(6) ...
-
-
杜策未曾想过,自己居然也能有和别的门派私下狼狈为奸的一天。
杜帆对他的出行和修炼都开始了一定程度的限制,他便通过书信对外联络,必要时自然也会在暗中会面。
似乎是知道杜策的修炼遭到限制,万雄门还特意选了几本修炼的书让他在家自学,杜策当然也不负所望,甚至学的比以前都还要认真上几分。
而他通过更加仔细的调察,偷偷在藏书阁呆了整整半个月,这才勉强知晓了些以前那些事的大概。
-
那一个黑衣女人,叫黑晓。
拼凑的片段并不完全,大多也都是杜策个人的猜测。
黑晓生在一个没落多年的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因为特殊的构造,所以学习的也都是用毒和下咒,虽然力量宏伟可观,但也因此遭受了灭门之灾。
家族惨遭灭门时,她被自己的双亲送到一条小舟,随着河水漂流到了远方。
可他们的身上却都会有一个显眼的标志——毒蝎胎记。
黑晓的胎记生在右眼,她永远不会忘记右眼被双亲硬生生地剜下来的感觉,不过这也同样也让她无需为了胎记遭人追杀,所以她几乎算是顺利地活了下来,并且还在一处地方寻了个歌女的工作,几年下来倒还攒了些小钱。
-
今日来听她唱歌的是一个名叫杜三的男人,她对这些听客的身份并不感兴趣,只明白自己需要唱就足够了。
杜三是这儿的常客,他最是喜欢听黑晓唱曲了,也在她身上砸了有不少的钱,所以黑晓自是对他的到来很是欢迎。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意使然,黑晓堪堪唱完一曲,对方突然就来了一句。
“我想娶你。”
琵琶音戛然而止,黑晓心头微动,随后又像是讥笑一般轻哼了一声。
“客人,莫要开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话。”
“我是说真的!”
杜三忽的大喊一句。
“我,我是认真的,我想娶你。”
然而这突兀的话语,黑晓根本没有在意,甚至还好心地将对方送去医馆。
-
不出意外的,隔日对方就过来道歉了。
“昨日的事,无需在意。”
黑晓并未理睬,她看着对方,只是打心底觉着好笑。
豪华空洞的房间处处都透着一股奢靡的铜臭味,这是最为出色的歌女用来对待贵客的房间,所以自然是要大气而又金碧辉煌——毕竟能请得起最为出色的歌女,那当然只可能会是人傻钱多的富翁。黑晓虽然右眼看着渗人,但歌声却是轻灵空旷的深入人心,琵琶弹的也是脱颖而出,便也吸引了不少人为她一掷千金。
“在这桑馆里头,阿晓,哪敢轻信客人的酒语。”
黑晓微笑地说道,虽然右眼的伤口有失美感,但却依然笑得别具魅力,这是桑馆每一个歌女的必修课——微笑。
而后,便又开口唱起了曲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温柔似水的歌声犹如甘美的清酒,既是让人觉着空灵神往,却也不失那一分酒醉的烟火气息,芊芊玉指拨弄着琴弦,却又似在拨弄着人的心弦。
可惜她那右眼,实属是破坏这个气氛。
“唱的好!”
一曲毕,杜三借着那几分微弱的酒劲,拍手叫好。全然忘怀了昨日那副叫嚣着娶她的模样。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多都是这样不记事,所以黑晓对待这种人,也都是一笑而过全然不当回事。
“若真有一天有个客人要娶你,甚至还真的出钱赎你的身,你会如何做?”
“让他死心。”
刘晓轻描淡写地说道,笑话,她这般身世的人怎可能会嫁人?
“那若是你爱他呢?”
黑晓抚琴的手微微一滞。
“那依然,让他死心。”刘晓依然挂着那副毫无破绽的笑容,“公子啊,能来这桑馆的人,谁不是为了图那点乐子?”
“而阿晓,也无非就是一个取乐的工具罢了。”
-
上述的所有内容,皆是出自话本里头的片段。
这是万雄门提醒杜策的——杜氏的藏书阁里面依旧存留着当年的话本,但是书页早已因为时间变得破烂泛黄,甚至故事才刚刚起了个头,便就残缺了接近一半的过程。
所以他直接便看见了故事结尾。
-
寒风呼啸,黑晓却在这寒冬腊月跪在杜氏大门连跪了三日。
……
……
“杜三……你竟是当真狠绝到这般地步。”她宛若一位发了疯的泼妇,“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
故事却又是戛然而止。
杜策便又耐心地在藏书阁找了好几日,可却依旧徒劳无功。
她下的诅咒已经知晓了,可这中途又发生了什么?难道真如万雄门掌门所言,这纯粹就是杜三所惹下的风流债?
而黑家一族的鬼蝎胎记,那万雄门的黑雾嘴角边,不正有着这鬼蝎胎记么?!
也就是说,黑雾与黑家的关系密不可分,甚至他可能就是黑家的后人,再加上姓氏的巧合——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巧合。黑晓因为诅咒所要付出的代价从而一直活到了今天,并且一直隐姓埋名四处飘荡,连脸都害怕被他人所看见。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千百年,黑雾不认识刘晓那再正常不过,再加上黑家本就是一个没落多年的门派,也鲜少会有人了解鬼蝎胎记背后的含义。
这样一想,黑雾理所当然地与此事毫无关联,他的身世杜策便也懒得去管,只是心头还是隐隐不安。
当务之急便是要将话本的事告诉一下万雄门掌门,毕竟他们收集情报的能力比杜策要强上许多,结果前脚刚把飞鸽送出去,后脚就有几个人来找茬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杜氏继承人杜策吗?”来人面色很是不善,“我想我应该没记错,家主大人明明白白地说了不允许杜策进藏书阁,看来是我年纪大了耳背了。”
“这边建议您回去洗洗耳朵。”
杜策毫无波澜,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回了对方一句。
“你是不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来人听言,顿时臭着脸,“你以为我没看见么?你方才那幅鬼鬼祟祟的模样,你在给外人传信?”
“那又如何,即使你们告诉父亲,顶多让我跪一个月。”
“你……!”那人顿时词穷,“若我说那是你寄给万雄门的书信呢?”
“我爹他确实看着傻,可也不至于傻到会信这无凭无据的东西。”杜策说瞎话不打草稿地说道,“况且寄信又不是什么大事情,难不成我都十六了给小姑娘写信都成千古大罪了?”
“你、你!”来人哑口无言,最后甚至可耻地仓皇而逃。
“就这?就这?”
杜策顿觉一阵智熄,本来还想多争个几回合,最好还能打上一架。结果自己还没说几句话对方就跑了,着实是浪费时间。
不过看对方跑走的反向,看来不出意外明日又是一顿毒罚了,原本想要私下同万雄门会面的想法也只得暂时延后,若真被他人揪到什么蛛丝马迹,那自己怕是没啥好果子吃。
-
收到回信,才知晓那个黑衣女人已经走了。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毕竟再绝妙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同样也是徒劳无功。杜策明知道现在即使真的将真相给摸索了出来也依旧徒劳无功,可他偏就想要明白这些年来的狗屎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便就固执地一条路走到黑也不愿罢休。
如今有一个较为麻烦的方法——将话本残缺的书页给找到。可现在他想要进藏书阁哪可能会有那么容易,自己没被禁足在房间,就已经是杜帆对他最大的仁慈。
杜策一阵烦心,他焦虑不安在屋内左右徘徊,便又停下来写了封书信。
而这一次的书信,是寄给向安涯几人的。
因为之前同万雄门寄信被人发现,现在他寄信都需要去专门的弟子那边检查,这实属是一件麻烦事,他如今即使能自由活动,却也同被监视毫无半分区别。
将信封递给门派弟子,杜策默默在心里祈祷向安涯他们能够会意,不然他这可真算是白来一趟了。
-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向安涯艰难地下床,随意套了几件衣服,便一瘸一拐地走去开门。
“有您的信。”
“嗯?谁寄的?”向安涯接过信封,“谢谢。”
“我只负责送信,不能透露原主信息。”
那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便辞退了。
寄信的人似乎很是匆忙,与其说这是信件,倒不如说这是个紧急的通知,连格式都漏了很多。但从这清秀整洁的笔迹,向安涯一眼就认出了寄信的人是杜策。
杜策素来最为注意这些格式的标准,可这封书信却是草率而又仓促,向安涯顿觉几分不妙,便赶忙拆开了信件。
见字如晤。
近日因家事缠身,未能得空同你会面。杜某特此报一个平安,待长夜破晓之时,杜某定会邀你好好补偿一番。
只是近日对一《问光卷》这话本很感兴趣,还望能替杜某去搜寻几番,定会感激不尽。
就这一段话,向安涯顿时察觉到几个关键词。
家事缠身、长夜破晓、《问光卷》。
家事缠身,杜策除了他双亲以外就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事,想来怕是又被父亲给盯上了。而让他人去替杜策寻找书籍这完全是没必要的,那多半是——杜策被禁足了。
而找话本,杜策从来就不喜欢看话本这类读物。这《晚光卷》也必定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长夜破晓……向安涯正欲顺着往下想,门却又被人匆匆忙忙地敲起。
“裴誉舟?”
看见来人,向安涯微愣,而后很快便反应过来。
“你也收到来信了?”
“嗯。”裴誉舟点头应到,“易望青也收到了,但他无暇脱身,所以我便来你这了。”
“……进吧。”
此刻再多不情愿,想想杜策,向安涯还是让裴誉舟进了屋。
“你……确定不梳梳头发?”
向安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起来的太过仓促,竟是连头发都忘了梳。一直见惯了对方梳的工整的丸子头,这下忽的见着向安涯披头散发的。裴誉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却又觉得大家都是男人,纠结这些显然有些小家子气,但见对方已经去铜镜边梳头了,裴誉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杜策这事,你有头绪了么?”
向安涯一梳完,便快速地坐到桌前。
“当务之急,是将那话本给寻到。”
“可这些话本世上千千万万,想找到怕是大海里头捞针。”向安涯出言回绝道,“况且,这劳什子晚光卷我听都没听过,上哪去找?”
“杜氏。”
裴誉舟淡淡说道。
“杜氏??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向安涯惊得杯子差点都没拿稳,“你敢赌吗?我赌我们一到杜氏门口就被围殴打死,你赌什么?”
“我的意思是,偷偷去。”
“?你好狂?”听见这话,向安涯眼皮一跳,“可若是那本书真的在杜氏,杜策哪可能会找不到?”
“至少得知道书长什么样吧。”裴誉舟若有所思地说道,“况且还能去杜策那儿了解情况,我觉得这没问题。”
向安涯也有些被说服,他便认同的点头默认。
“那应该如何做?”
“狂,就完事儿了。”
-
一直到了深夜,两人还真的在杜氏旁边的山林会了面。
若非自己也是这副打扮,向安涯怕是就当场叫嚷起抓贼人。两人穿着通体黑色夜行服,甚至还带着个戳了四个洞的头套,俨然就是那些悍匪流氓的模样。向安涯沉默地同对方对视良久。
向安涯:“谢谢,有被笑到。”
裴誉舟:“谢谢,彼此彼此。”
二人很快便去到了杜氏围墙旁,令向安涯当场震撼的是,裴誉舟一到那儿,二话不说地就攀着墙壁向上爬。
“???”
向安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就是裴氏吗??
“小生不才,未能理解阁下举动。”
裴誉舟还真他娘的爬到了围墙上头,甚至还往下朝向安涯伸手。
而向安涯即使有人拉着,指甲都快抠破了也爬不上这光滑的墙壁。裴誉舟等的不耐烦了,便一把就将人拖了上来
“你做什么dgdhvhjghf”向安涯刚一开口,便瞬间被对方捂住口鼻躲进一处草丛。
还没缓过神,便听见一旁传来一阵脚步声,向安涯霎时噤若寒蝉。
“奇怪……结界这儿分明显示有动静啊,怎么检测不到?”
夜间巡逻的弟子的弟子喃喃自语,看来是方才的举动触碰了结界打草惊蛇,向安涯长松一口气,好在裴誉舟赶忙下了符咒,不然怕是还没进去就遭人一锅端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便连忙分头四处寻找。
-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使然,这驱鬼的门派处处都透着股阴森的气息。除了夜班的人,其他大半的弟子都早早地熄灯睡了。向安涯独自走在这阴沉的小道,一阵头皮发麻,巡逻的弟子也如同鬼那般幽幽地飘来飘去,再加上那萦绕着的鬼气,向安涯被吓得半条命都差点夭折在此。
杜氏比他想象的要宏观上很多,虽然是在夜晚,但也依然能看见不少别具一格的花鸟树木,想来白日也定会是一番鸟语花香的有趣模样。向安涯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些,他愣是转悠了几圈都毫无头绪。
“你那儿情况怎样?”
只要离得不太远,向安涯便能通过灵力和对方谈话——只是这样实在是太过耗神耗力,向安涯便鲜少会通过这个和人联络。
“毫无头绪。”
“你现在在哪?”
“西北方向。”
“那我去东北那处了,别死在哪儿了。”
“喔。”
短暂的谈话结束,向安涯缓缓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兜兜转转的,藏书阁没找到,祠堂倒是有一所
名门的祠堂大多都建的宽大而又夸张,向安涯趁着弟子去别处,赶忙溜了进去。
厚重浓郁的檀香味涌入鼻腔,向安涯下意识地咳了一声,随后惊恐地躲到一旁。
果真,马上便有一个弟子闻声朝着此处走来,向安涯无从遁形,只得钻进一座佛像的缝隙。
可这佛像竟然只是一个障眼法,向安涯不知碰了什么开关,忽的就向下一阵坠落。
向安涯从阶梯滚了下去,他摔得眼冒金星,本就带伤的脚更是严重了几分,他疼的龇牙咧嘴,却硬是一声都不吭一句。
此处是哪里?
向安涯定了定神,他夜视能力薄弱,此刻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试探着站起身,右脚便传来一阵窒息的刺痛感。
这样下去自己怕又是要在床榻上躺上几日了,向安涯忍疼摸着黑朝另一处走去,他自己都快为自己这副壮烈的精神感动了。而走进去,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忽的,向安涯又想到了什么,便开了灵视。
这么一查,果真看见一处缝隙有些异常,向安涯赶紧前去查看。
这缝隙的另一处又是一间暗室。光线要比外面好了不少,向安涯还没往前走几步,一股腐臭味便骤然涌入鼻腔。
地上撒了一篇不知名液体,向安涯脑回路清奇,竟是直接蹲下来闻了闻。
防腐水?怎会有这种东西?
向安涯对这液体还算熟悉,顾名思义,防腐水便是拿来防腐的,但这很明显对这些尸体不起作用。若是泡在这种水里,少说也是有千把年腐烂不了的,可这散落一地的尸体却早已腐烂得生了蛆,要么是时间太久太久了,要么是这防腐水完全对此没有效果。
开了灵视,才发觉这些尸体依然残留着一小片的灵魂,若是那些残缺的灵魂投了胎,那怕不是残疾便是脑残。
可那棺材旁,竟然还一个个地写着女人的身份和名字。无一例外,全都是历任家主的妻子。
裴誉舟此刻却忽的传来消息:
“我找到藏书阁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祠堂。”
“我现在去找你,你先别动。”
说完,裴誉舟便匆忙断了联系。
又在这待了一会,向安涯看出个大概,便朝上面走去。
上面并没有弟子的声音,向安涯悬着的心缓了缓,便试探着悄悄探出个头。
“快走。”裴誉舟刚一进来,便正好碰见了他,赶忙跑过去压着声音道。“藏书阁要关门了,布了结界那可就麻烦了。”
-
一路小跑去藏书阁,两人从后面翻窗跃进。
这藏书阁也是宏伟得吓人,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堆。向安涯想到什么,若是杜策在这留了印记,那定是要开了灵视才能看见。便偷摸着同裴誉舟讲。
开了灵视,果真发现地上有一滩红色的液体。二人悄悄地随着痕迹往里走,向安涯一个没留神,忽的就踢倒了一旁的板凳。
“什么人?”
杜氏的人进藏书阁都需要进行登记,想来是因此察觉到声音的不对劲了,几道脚步声快速朝着楼上走来。
仓皇失措中,瞥见一旁的木箱子,裴誉舟登时便拉着向安涯跳了进去。向安涯还没反应过来便两眼一黑。
杂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这箱子却又狭小的要紧。向安涯抓狂地想要怒吼一句,可外面的脚步声却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句。眼前一片漆黑,可向安涯却莫名能想象到对方脸色难堪的尴尬模样。均匀的呼吸声和略有急促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分外的明显。
而外面的人却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他们四下搜寻着,似乎是认定了这里有外人闯入似的。向安涯被挤的眉头紧皱,再加上这是夏末,久而久之,两人身上都被热出了一层薄汗。
而脚步声却还是未有散去,外面的人如同是在躲猫猫一样在这个房间久久不去。裴誉舟忍无可忍,便拿着迷烟往木箱的小孔吹出去。
不出意料的,外面的人没多久便应声倒地,木盖瞬间被俩人同时掀开。
“呕。”
向安涯登时夸张地掐着脖子,作出一副快要作呕的模样。裴誉舟当然不可能理会这人抽风的痴傻模样,直接顺着红色液体便找到了那本书。
“这本书怎么缺了那么多……”
向安涯也跟着凑上去看,话本余下的内容既是匮乏而又误导人心,两人轮流翻来翻去,却连什么真正的有用东西都没翻出来。
“或许杜策便想托我们寻找这本书的余下部分。”
裴誉舟合上书,又猜测道。
“有道理,可这书少说也得有几百年了,上哪去找?”
“或许就在这藏书阁也说不定。”裴誉舟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这书先带回去再多多观察,不能遗落什么重要的消息。”
“迷烟效果要散了,我们快走!”
裴誉舟匆忙将书揣进兜里,便如同逃命一般带着向安涯跳窗跑走。
-
一路磕磕碰碰地到了杜策房外,却因为那淡淡的结界停滞不前。
还没几分钟,便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想来是那几个藏书阁的弟子将两人的事放了出去。裴誉舟暗骂几句,却也只得带着向安涯朝着一旁的灌木丛跑去。
可刚躲进去,便发觉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人。
“杜策??”
裴誉舟视力极佳,他一眼就看出了藏在这儿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向安涯压低了声线,却也难掩语气的惊奇。
“因为结界,屋里是我事先放在那儿的假人,而我便在这守株待兔。”杜策看上去很是疲惫,语气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几分倦意,“他们都往这里走来了,我们去别处再谈。”
随即,几人便趁着繁杂的林叶,鬼鬼祟祟地朝着别处跑去。
思来想去还是暗室最为安全隐蔽,杜策点燃蜡烛,向安涯和裴誉舟已经多多少少都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脉络,他便不再多加废话,直接便开门见山道:
“我要说的话你们可能会不可置信。”杜策深呼气,他看上去很是紧张,“我要让我爹下台。”
“嗯……嗯??”
向安涯很给面子地惊呼几声,裴誉舟却没太大反应。
“你想如何做?”裴誉舟问道,“如果要我们助你违法犯罪,那就免谈。”
“成为家主的年纪,只需要十八岁。”
杜策没有直接回答,言中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我爹自是不可能让我如此早就继承家业,可我偏生就要这么早。”
“而让他下台最为快速的办法,唯有,让他死。”
向安涯诧异地想出言打断,却被裴誉舟拦了下来。
“我思虑了很久,我的父亲这般看重杜氏,少说还有十年才会自己下台。可如果这时他突发意外而死去,周遭的人定会因为杜氏的诅咒推脱这个家主的位子。”
“而这时最好的法子,便是将我推上台。”
杜策尽量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他忽的就有些恐慌自己这些年来的变化,可一切早已无法回头。
“若是我被推上台,那么便只需要候个几年,直到杜氏最后的一批弟子下山,我便会让杜氏列入万雄门下。”
杜策的话语荒缪而可笑,可那坚定的话语却无可置疑,裴誉舟沉默几秒,又开口问道:
“那你,会如何做。”
“下毒?勒死?”烛光将他的脸照得昏黄不清,杜策甚至自己都没发觉,他嘴角那抹可怖骇人的笑意,“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这是他自找的。”
“那你又可曾想过。”裴誉舟冷冷打断了对方,“你又会为这番行为付出什么代价?”
“我无所谓。”
此话一出,裴誉舟也哑口无言。
“可若是被发现,那你的努力岂不就泡汤了?”
向安涯并不太懂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觉得这太过危险而不可思议了。
杜策并未直接回答,短暂的一阵沉默仿佛被拉的很长很长,他神色微动——说不纠结那都是假的,他也不是不恐惧于这个选择会给他带来的一切,他自然也想装作若无其事,然后肆无忌惮地享受这少年时光。
可是那一瞬间,尚还温热的猩红是那样的刺眼而真实,如同一把利刃直晃晃的扎入了杜策的心脏。好不容易从滔天的恨意挣脱开来,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血泊中央那个熟悉的男人,此刻即便是理智,都也无一例外地叫嚣着恨意。
人为了感情,或许是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
只是可惜了。
“我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杜策轻轻说道,声音微弱得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可我不能回头,我的娘亲……她本不该因此而深陷在痛苦中。”
“她应该活着……她应该成为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小姐,她应该没有遗憾的死去。”
杜策两眼都在微微颤抖,他满心满眼都流露着眷恋和痛苦——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会是幸福的人。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杜策稳了稳情绪,“《问光卷》其他的部分,我猜测在杜氏的旧址,无雁峰山顶。”
“若是能搜寻到,杜某,定会不胜感激。”
杜策激动地几乎想要下跪,向安涯和裴誉舟赶忙去拦住。
“别别别冷静,我答应便是了。”
向安涯被这举动慌了神,想也不想便连连答应。杜策如释重负,一直紧绷着的脸此刻缓和了不少。
又多聊了几句,再不回去怕是要露馅了。两人便带上话本同杜策告别。
看着远去的背影,杜策忽的又是一阵恍神。
“破晓之时,终将会到来的。”
一声长叹,很快便淹没在无边的暮色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话本残缺?其实是懒得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