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9、第 9 章

　　想？
　　还要怎么想？
　　眼前早已是死巷。
　　他不敢不相信乔承钧的说话，他亦相信乔承钧是说得出办得到。
　　事到如今，无计可施，唯有认命一途。
　　陈锡文啊陈锡文，原来你命中是注定逃不开做人玩物。
　　孤独地望着窗外万家灯火，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嘴里只有苦涩滋味。

　　晚上遇见乔承钧的事，他没有告诉万深，不欲家人挂心，所有变折苦痛让他一人全部承受了吧。

　　早上如常到剧团去，他要向林傲说一声抱歉，多谢他的照顾，只是缘分到了，不得不离开了。
　　到了剧团，他尚酝酿该如何对林傲说，林傲却兴奋地对所有人说：“今天麻烦大家投入投入再投入地排戏，因为下午会有赞助商过来，如果他觉得满意就会赞助我们下一出话剧。”大家听完和林傲一样兴奋，陈锡文根本找不到恰当的时机对林傲说，只好先全情投入到排戏中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转眼到了下午四点，赞助商还不见影子，林傲愈发着急起来，拨了好几通电话给赞助商，陈锡文看他陪着笑脸在说电话，突然想起他在学校里曾是多么倨傲清高，视钱财如粪土，不由感慨现实的无情。
　　说完最后一通电话，林傲的神情沮丧，五官似乎都耷拉下来，他虽然没有听到对话内容，可从林傲的表情来判断，恐怕赞助一事凶多吉少，旋即敏感地忆起昨晚乔承钧说的每一句，难道……
　　陈锡文不免有种“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负罪感。

　　下班后，他叫住了林傲。
　　“有事吗？”林傲道。
　　陈锡文点点头，不舍又抱歉地说：“很感激你肯雇佣我，只是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能来剧团了。”
　　林傲顿时大感意外：“为什么？”
　　“我……”陈锡文不知该如何启齿：“我也不知道，或者重投娱乐圈。”
　　“……哦。”林傲怅然若失：“遇上好机会总比身在籍籍无名的小剧团好，我祝福你。”
　　陈锡文心里喊道并不是这样的，面上却硬要拉开笑脸说：“多谢你，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
　　“不，蚊仔，我……”林傲难得吞吞吐吐起来，有话在咽，委实不像平日的他。
　　“怎么了？”陈锡文好奇地问道。
　　“还是没什么了。”林傲对他爽朗一笑。
　　陈锡文放心地道：“剧团的事不要太担心，会好起来的，你是一个好人，又有才华，不会被埋没的。”
　　“你也是。”

　　二人依依惜别，从明日起又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陈锡文最后一次伸出手与林傲交握——不管说多少次感激都仍未够，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永远记住你对我的好。
　　伸出的手被林傲握住，掌心里都是温暖。虽然依依不舍，陈锡文还是要把手抽出来——是时候说再见。不料林傲手里一个用力拖拽，他不设防地被扯进对方怀里，紧紧拥抱。
　　“林傲？”他不明所以。
　　“我总觉得今次分别后再无法相见。”
　　陈锡文无言以对，只有说：“你先放开我吧。”
　　“不，我不放！我不想放。”林傲将他拥得更紧，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用力呼吸陈锡文独有的味道。
　　“林傲？”这一次陈锡文真的诧异了。

　　既然已经说出口，林傲索性摊开讲：“我喜欢你。”
　　陈锡文一时只觉晕眩，半晌方道：“我也喜欢你。”
　　“我对你的喜欢是对情人的喜欢。”
　　陈锡文无言。
　　林傲继续道：“在大学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你，你在我心中是最特别的，但我不能让你知道，因为这会使你害怕。”
　　“那你为何现在要说出来？”林傲的告白如极大冲击，陈锡文失去推开他的气力。

　　“我怕现在不说，再没有机会说。”林傲抬起头痛苦地看着他，犹豫半晌方道：“我听说乔承钧对你……”
　　“不！你不要再说！”陈锡文震惊地一把推开林傲——他原来全部知道。不欲人知的创伤被毫不留情地撕裂，鲜血淋漓。
　　“我要说，你听我说，”林傲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坚定地道：“我们可以一同出国，离开这里。”
　　“没有用的。”陈锡文颓然地拨开他的手：“走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你不去试怎么知没有用？”
　　“若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会不愿去试？！”陈锡文忍不住叫出来：“如果可以逃开，我怎么愿意做这种事？难道我会觉得光荣？”
　　“蚊仔……”
　　陈锡文退后一步，惨笑着道：“再见了。”说罢转身逃一般跌跌撞撞跑出剧团，将前生情谊一并抛诸脑后。

　　一直跑到街灯底下，他方停下脚步，与此同时，怀内的手机响了起来，陈锡文拿起接听。
　　“你好，陈先生。我是钧少的助理，钧少让我转问陈先生，考虑如何？”是一把陌生的男声。
　　对方话音刚落，他已迅速答道：“请转告钧少，我已经考虑好，就照他说的办。”他怕再想下去自己会后悔。
　　“好极了，明日上午九点，我们会安排车来接陈先生。”
　　这件事拖沓纷扰到今时今日，尘埃落定。
　　兜兜转转一大圈，耗费心力，到头来陈锡文还是不得不去到乔承钧身边，去做一个富豪玩物。
　　他恨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不甘心。
　　凭什么要他落入这种境地？
　　好人好报，原来是假话！
　　既然如此，他也不要做什么见鬼的好人！
　　从明日起，那将是一个全新的陈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