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星辰变大海》脱灵

9、演技爆棚

　　早晨的凉意不小，不套上个外套也能冻得浑身难受，乐荀就后悔出来只穿了个卫衣，看这渐渐添寒气的意思，该早点去买冬季的衣服，趁现在还卖得比较便宜。
　　“小伙子进来看看吧，我家今天刚上的新款，你去别家都没有～”
　　“我就……随便逛逛。”
　　商场里的老板看门外有人往里瞅，差点就要伸手把他拉进来，乐荀还就讨厌这种感觉，不如自己找一家能慢慢挑选的店，没人在身后盯着推销。
　　乐荀想了一下，买一件羽绒服加一件毛衣，再选两条裤子就差不多了，价格也不能超出预算。
　　逛了好几家店，这些衣服的款式都挺潮的，就是比较贵，风格也和他十多年来一直穿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乐荀感叹了一番，自己可真是个土小子啊。
　　他选中了一件藏蓝色的羽绒服，有一个白色的大毛领，质量也挺好的，价格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就让营业员给包起来了，还顺便从这个店买了件羊毛的毛衣。
　　“你眼光真不错，这款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件了，纯鸭绒的，毛领也是狐狸毛，保真。”导购小姐笑盈盈地给他打包着衣服，“你挑的这个毛衣也不错，别看有点小贵，但是能穿好几年都不坏。”
　　乐荀也是这样想的，反正有限的预算里，以后再买衣服也是浪费，不如直接咬牙买几件好的一直穿，还能穿出质量感。
　　墙上挂着一件粉色的毛衣，有点宽松感，料子摸起来也软软乎乎。
　　“相中这件了吗，现在毛衣买两件给你打个八折，”导购把墙上那件粉毛衣拿下来，给乐荀看，“也是百分百山羊毛的，穿上贼舒服，特别是小伙子穿，精神。”
　　“那不就成了精神小伙了，”乐荀笑了，“那这件有大号吗，适合一米八的男生穿的。”
　　“你要送给男生啊？～”导购小姐姐的表情突然有些微妙，“有的有的，我去给你拿件新的。”
　　乐荀听着这姐姐说话阴阳怪气的，脸稍微也有点发烫，“我，我朋友生日，当礼物送的。”
　　“姐姐跟你说，送男朋友礼物，就属这种能穿在身上的最有心意了，”导购小姐笑着说，“这个码差不多，最大号了，你男朋友穿应该正好。”
　　……
　　“男朋友？”乐荀疯狂地摇着手，“不不不是男朋友，我是个男人啊，什么男朋友，我就送普通朋友。”
　　“好好好，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吧，这礼物也挺合适。”导购把包好的毛衣往他手里一塞，“男孩子都抵不住可爱的小弟弟送暖暖的毛衣的呢～”
　　乐荀抓着衣服转身就跑了，再不走估计小姐姐要当场脑补一场虐恋情深的大剧。买个衣服都能遇上腐女，我这么正经的人像是喜欢男人吗？!
　　莫名其妙。

　　——黎哥你在哪呢。
　　——刚从柏昕那回来，碰一鼻子灰。
　　——等我马上回来。

　　“你别安慰我，我烦着呢。”
　　“我没要安慰你，我就是跟你一块蹲会儿，”乐荀挨着黎铭，贴着墙跟蹲在乐司家的院子里，“看你像刚从街上要饭回来的一样，你这身衣服几天没洗了，破破烂烂的。”
　　“我哪有时间换洗衣服，天天医院学校两头跑，家里堆着的衣服都没洗，也没得换。”黎铭垂着脑袋，“你姐呢？”
　　乐荀想起来昨天乐司和刘智谈话来着，乐司这时候，应该和刘智去见那个骨髓匹配的女孩去了。
　　“不知道，在忙吧。”乐荀回答。“明天我去你家帮你把衣服洗了吧，你抽空回家的时候也换换。”
　　“我早看出你贤良淑德了，以前乐司家都是我抽空过来打扫，你来了我也好久没来干活了，”黎铭笑着掏了掏自己的兜，“行吧，钥匙给你，顺便再帮我收拾一下家，有点乱。”
　　乐荀接过钥匙，好好地装进了自己带拉锁的兜里。
　　“明天，我再陪你去一次？”乐荀看了看黎铭，黎铭正低头抠着地上的小石子儿。
　　“你去干什么，柏昕又不认识你，”黎铭说，“再说，我上午就差点和她对象掐起来。”
　　“就是说拒绝捐献这回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谁知道，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大不了就走个险路呗。”
　　“杀人犯法黎哥。”
　　“去去去，就你明白。”黎铭白了他一眼，“我看他的意思，不让乐司卖房拿钱是绝不会帮忙的了。”
　　乐荀笑着拍了拍黎铭的脑袋，“那你明天再去一次，我有办法。”
　　“你有个鬼办法，我告诉你你可别劝你姐拿钱，”黎铭锤了他一拳，“这是大人的事你少搀合。”
　　“放心吧，看你荀哥怎么把他干趴下。”
　　说实话那一刻黎铭看他的眼神有些变化，仿佛看见乐荀脑袋瓜子顶上亮起了一颗智慧的灯泡。
　　窗台上的桔梗花谢了，不过绿色的叶子还是挺有活力，在风中动了动。

　　“我踏马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要么拿钱，要么免谈。”
　　“姚升，你掉钱眼儿里了吧，柏昕是柏阳亲姐，她能不能救她弟关你什么事儿啊!”黎铭一拍桌子，“今天这协议你们俩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钱我一分也不会给！”
　　“操!你小子以为老子怕你，”姚升眼珠子一瞪，“我以为你今天下午是来跟我说钱的事儿的，你就憋出个这屁啊!你横什么横!老子拽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游呢!”
　　姚升一边骂，手上还抓起一个盘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两位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会打扰到其他客人”，餐厅的服务员走过来礼貌地说道。“不然就要请二位出去说了哦。”
　　姚升瞪了一眼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小屁孩，“你这小屁孩，哪有你说话得份儿，要说老子叫你们经理来!”
　　“你有气对我撒 ，跟人家服务员有什么关系。”黎铭叹了口气，“你拿了钱就肯定救人是吧？”
　　“是!拿钱来，这个数儿!”姚升手上比划了个数字。
　　“那我叫乐司来，咱们谈谈钱吧。”黎铭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乐司……你有空吗，过来xx餐厅，有事和你商量。”
　　姚升眼前一亮，一副得逞了的样子，“服务员，拿瓶酒!”

　　乐司抱着胳膊坐在黎铭旁边的座位，一脸严肃地看着姚升。
　　“说说吧，最低拿多少。”她说。
　　“没得砍价，我知道你有钱，拿出来这些你绰绰有余，”姚升冷笑了一声，“你们几个小B崽子从小一起长大，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见死不救。”
　　“……难道我们就不能找别的骨髓匹配者吗”乐司没什么表情，“再说我也没那么多钱，真没有。”
　　姚升还没说话，黎铭在一边突然挺直身子，对着乐司问道，“你不是有钱吗，那么大一栋房子呢。”
　　乐司表情变了变，一副疑惑的样子，还带着点愤怒，“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拿钱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了吗”
　　“不是，小司，我不是这个意思，”黎铭说，“我的意思是，你那房子先卖了不也有不少钱呢，你总不能看着柏阳死吧。”
　　“什么叫我看着柏阳死我一直以来没尽心尽力吗？”乐司眉头一皱，对着黎铭拍了拍桌子，“你别这时候光把责任推给我行不行！我不欠你们的！”
　　“那你说找别的捐献者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不想拿钱吗，我知道你那么长时间都不说要拿钱出来，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给!”黎铭也对着乐司拍桌子吼了一声。
　　“我操？你怎么还道德绑架上了？”乐司站起来把桌子给掀了，“亏我昨天还跑大老远给你们联系配源！我算是看透你了黎铭，你也没想负责人，你就让我们这些朋友替你背锅呢!”
　　“几位客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服务员急忙跑过来，“有话好好说啊，钱的事好说，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讲讲。”
　　姚升在一边看着被掀在地上的桌子，还有两个撕破脸吵架的人，有些惊呆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替我背锅了？!你不想帮忙直说不就行了!”黎铭大吼一声，想动手打人，被小服务员拦住了。
　　“行，黎铭，我瞎了眼了和你玩，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也不管了，这是二十万，我就给你这些，还有个骨髓匹配的人也帮你找了，这是联系方式。”乐司把银行卡和一张纸扔在地上，“从今以后咱俩绝交，我再也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了!”
　　“姚升，”乐司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天这事儿你敢说出去，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
　　说完乐司踢了地上的桌子，抱着胳膊走了。
　　“谁踏马爱和你交朋友!绝交!”黎铭冲着门口大喊了一声，“走的远远的!”
　　姚升一脸懵逼，手里拿着的酒瓶正往裤子上倒。
　　“诶呀，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小服务员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和资料单，把桌子也扶了起来，“为了点钱朋友都闹掰了，多不划算呀……”
　　黎铭接过银行卡，在桌子上长呼了一口气，“姚升，钱给不了你了，病我们也不找你治了，反正别人也有匹配的骨髓……”
　　“诶诶诶，别呀，这不是……直系亲属的匹配率高嘛……”姚升突然赔了个笑脸，“你看，柏阳那身体不好，万一用别人的骨髓不成功怎么办，对不对!二十万就二十万吧，你起个协议，我签字儿，我们当个好人，救他一命。”
　　“二十万你就救人？可是这柏阳治疗也需要钱啊，都给你了我们怎么交手术费。”黎铭皱着眉头说。
　　“二十万不多了!你给我二十万明天我就让柏昕去医院抽骨髓!咱们都是一家人，多点少点的怕什么，哈哈哈哈哈……”姚升拿出一张纸，给黎铭递过去，“你起字儿，我没文化不会写。咱们这就定下来了哈!”
　　“那好吧，还能再低点吗？”
　　“低不了低不了，她姐姐抽了骨髓不得还需要钱调养嘛，再说你姐夫这手里也需要钱嘛哈哈……”
　　黎铭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医院的化验单和一张已经打好了了协议书，“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看一下吧，签完字在这个摁个手印。”
　　“那我给你们做个证人吧!”小服务员拿起手机来，打开录像功能对着两个人录。
　　“不用看了，”姚升签了字，把手印摁在纸上，“钱给我吧。”
　　“给，二十万”，黎铭把银行卡递给他，“明天我去接柏昕。”
　　“爱接接，”姚升站起来就往门口走了，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没情意的小B崽子，就踏马给这点钱……”

　　姚升走远了以后，黎铭和小服务员在餐厅了坐着沉默了一会儿。
　　下一秒两个人慢慢弯下腰，突然发出一声爆笑。
　　两个人击了个掌。
　　小服务员摘了帽子和围裙，对着后门喊了一声，“出来吧姐！”
　　“你们俩真是，演技爆棚!”乐荀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姐，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黎铭晃了晃手里已经签好协议的单子，“演技归演技，不过这办法确实是绝了。”
　　乐司面无表情地看着俩人，从柜台拿了瓶利口酒，“下次再让我口吐芬芳我都不干了。”
　　“给你颁个大奖，”乐荀笑嘻嘻地帮乐司把酒开了盖子，“我一开始还担心被他看出来，没想到越贪心的人，脑子都越简单。”
　　“乐荀。”黎铭突然轻轻叫了他一句。
　　“怎么了黎哥。”
　　“谢谢你。”
　　乐荀被黎铭的胳膊揽过来 ，拥在怀里，一股男孩子身上的清香味传过来，和乐荀身上的奶香味交融了。
　　“你们俩在这抱着吧，我今天早上五点就被乐荀催着赶回来，”乐司打了个哈欠，“我先回了。”

　　路边花池里的绿植有点剌手，硬硬的，冰凉的。
　　“今天都霜降了，你怎么还穿那么少。”黎铭看着站在他摩托车边上冻得瑟瑟发抖的乐荀。
　　“昨天我去买了件羽绒服了，就是现在穿还是有点早。”乐荀尴尬地笑了笑。
　　黎铭把外套脱了，盖在乐荀的脑袋上，“别嫌我衣服脏，先穿着吧。”
　　乐荀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咦，你衣服都有味儿了。”
　　“嗯？”黎铭也拿过来闻了闻，“是好几天没洗了，也不至于臭了吧。”
　　“香味儿，”乐荀笑了笑，“黎哥你身上有香味儿。”
　　“哪有你香～”黎铭也笑了，“我差点以为你还没断奶呢，满身奶香味。”
　　“黎哥。”
　　“怎么啦？”
　　“看你这样笑真开心。”

　　乐荀回到家以后，看乐司正躺在沙发上睡觉，过去扯了个毯子盖在她身上。
　　“你办的还不错。”乐司说。
　　“你醒着呢？”乐荀正要进厨房，“还行吧，你们都太正直了，想不到这种歪法儿也正常，你俩飚演技的时候我也心服口服，算是看了场大戏。”
　　“我们面对很多事，一直想着拿钱解决，还有商谈解决，这种模式成了种习惯了，”乐司把胳膊放在眼睛上，“帮了大忙了。”
　　“你们也不赖啊，我看着都差点以为你们真吵起来了。”乐荀笑出声来，“这样的话，柏阳哥就有救了对吗？”
　　“嗯，家属的骨髓移植成功率很高，而且排斥反应相对少很多。”乐司点头，“就是明天还得多注意，柏昕身体状况怎么样，符不符合骨髓移植的标准。这事儿明天你跟着黎铭关注吧，今天我刚跟他闹掰，不便出现。”
　　“哈哈哈……好，”乐荀应道，“本来我也要去，今天吃点好的吧，犒劳你的精湛表演。”
　　“那就土……”
　　“土豆炖牛肉。”
　　“嗯……”
　　乐荀黑着脸提起购物袋，“我去菜场了……”
　　现在想起土豆炖牛肉，乐荀都要吐了，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持之以恒地能吃一道菜连着吃无数遍的。

　　吃过晚饭乐荀打了个车，按着黎铭给他的地址，去他家。
　　怎么说，还有点小兴奋。不知道黎哥家是什么样的。
　　门没锁，乐荀轻轻推开了，往里探了探头，“黎哥你在家？”
　　“谁啊？”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我是黎铭的朋友。”乐荀被吓了一跳。
　　“是铭铭的朋友啊，进来坐。”从房间里出来一个男人，“我是铭铭他爸。”
　　这个男人胡子拉碴，头发也很久没有修剪过的样子，满身烟味，还邋里邋遢。
　　“叔叔好，”乐荀看了看这个抽着烟的男人，“我来帮黎哥收拾一下家里，他在医院照顾朋友。”
　　是黎哥的爸爸呀，乐荀在心里决定，就叫他黎叔!
　　“行，你收拾吧。”黎叔往沙发上一坐，“卫生间比较乱，你打扫的时候可以拿那个新的拖布。”
　　“啊？”乐荀愣了一下，总感觉打开方式不太对。
　　“嗯？怎么了？”黎叔看他表情也坐起来，一脸疑惑地问，“你不是要来打扫卫生的吗？”
　　“是，我是……不是，我是黎铭哥的朋友。”乐荀有点语无伦次。
　　“对啊我知道。”
　　“……”
　　乐荀感觉气氛怪怪的，不过也没啥毛病。
　　“好，我先去打扫卫生间。”他点了点头，找到卫生间进去。
　　至少有一点黎叔说的没毛病，卫生间也不能用比较乱来形容了，满地的烟头，还有各种垃圾，好几个垃圾袋也没扔出去，而是堆在卫生间，总之只能用一片狼藉、不堪入目这类词语形容。
　　乐荀戴上手套，把垃圾全都分类好运出去，趴在地上擦那些怎么拖也拖不掉的污渍，有些怀疑人生。
　　来给黎哥打扫家，本来在他的概念里应该是幸福的啊，现在怎么有种被奴役的感觉，他心里哭笑不得。
　　还有这个黎叔，跟黎哥的气质一点也不像，他怎么也无法把阳光帅气温柔的黎哥，和这个男人挂起勾来。
　　算了不想了，赶快打扫好，把黎哥的衣服都洗出来，这几天黎哥家都没时间回，已经要变成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