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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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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心下好奇,见那盒子锁得死死的,外面还有朱砂画的符咒,看来是施了咒法在上面,靠蛮力根本弄不开。
二人弄了好半晌,只觉得轿子一沉,落到地上,想来是已经到了新郎官的家门口了。
只见刚才那个身着红袍的新郎官掀了帘子进来,一言不发抱走了盒子。
流光准备追上去探个究竟,刚下了轿子就被元淳拉住。
他们两个本就是偷偷跑下来,闹了半天本就是不合规矩,若是再闹出些个什么幺蛾子,恐怕元御回来就难以交代了。
是以元淳现在特别后悔把流光带到这里来。
流光这那里是能出门的人,就该一直锁在斟平殿里,这出了斟平殿就成了一匹拉不回头的野马。
最后元淳还是败下阵来,退了一步,答应流光进去看了就回去。
二人随着新郎官进了府里,只见新郎官草草应和了几下客人就抱着盒子进了房间。
流光还想跟进去,就被元淳拉住,“方才可是说好的,就进来看看就赶紧回去,你可别继续跟进去了。”
“我就进去看看。”
流光记得以往人们总是最忌讳冥婚,更何况是大户人家,从来不缺貌美的女子,更是不可能娶一个死人。
但是这蓝家公子行为着实是诡异。
居然能不顾家里的反对和百姓的风言风语,把一个死人娶进家门。
流光说的看看,只不过是为了看看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要施了咒术,怕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两人在门口又争执了一会,听得有开门的声音,见新郎官推门走出来了。
新郎官已经脱下喜袍,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面色也不似方才那般红润,薄薄的嘴唇苍白如纸。
流光见他开着门出去就溜进房间里。
喜袍还散乱的扔在床上,盒子却是安安稳稳的放在喜袍上面。
按理说成亲这等喜事自然对喜房十分看重,但是因着这是冥婚,房间里没有半分喜气,连照明的蜡烛都是白色的。
思及此,流光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才是正午,房间里居然黑得像半夜,居然还要点蜡烛照明。
房间里的窗户不仅关上了,还糊上黑色的窗纸,若不是房间的门此刻开着,当真是什么都看不清。
“元淳,你觉不觉得这个蓝公子有点奇怪。”
元淳已经被他这么闹腾搞得心力交瘁,没心思多去想别的,只一心逗年糕。
“哪里奇怪?”
“寻常人谁会糊上黑色的窗纸,让房间里半点光都透不进来。”
听得流光这么一说,元淳也觉得有几分奇怪。
这时蓝公子又回来,进了房间之后匆匆关上门。
房间里只有两根蜡烛,熟悉的人在里面自然能行走自如,但是换了流光和元淳就不方便行动。
二人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听见有东西放到桌子上,流光借着一点烛光摸摸索索走到桌子边,见桌子上多了一个装满水的碗,里面的水还散发着一股味道。
想来是方才拿进来的。
又见蓝公子抱起盒子走到桌子边上,流光有意要看看他做什么,是以头也凑了过去。
两个人就那般在桌子旁站了半晌,元淳却只顾着蹲在角落逗着年糕。
他方才在边上摸到一把拂尘,记着年糕最喜欢这种东西,拿来拍年糕身上的毛。
流光站的久了,觉得无聊,又觉着应该无事会发生了,心下惦记着姐姐,摸摸索索转身去找元淳。
元淳蹲的那个角落当真是一个好地方,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想藏身藏到这个角落,估计只有房间主人来了才能找到,边上全是各种拂尘和一些隐隐能看见是白色的珠子。
门外有人走过的脚步声,流光正想等着有人开门就带着元淳出去,抢了元淳逗猫用的拂尘。
蓝公子只轻轻叹了口气,端起刚才放在桌上的碗,怀里还抱着刚才放在花轿上的盒子,走到房间另一边,在墙上摸摸索索了几下,那面墙就打开了,里面俨然是一个通道。
毕竟经商或者为官的人都喜欢在房间里做通道,通向自己的密室,那些密室就是用来存放自己得来的不义之财。
流光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想拉着元淳快些走,见通道里透了光出来,借着那些光想把拂尘放回原来的地方。
刚一转身看清架子上的东西,手上的拂尘就掉到地上。
那哪里是什么白色的珠子,分明是人的眼珠。
那些珠子有大有小,整整齐齐排列在架子上,有些已经干了,看起来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有些还流着血,应该是刚挖出来没多久。
流光胃里翻江倒海,觉着这么血腥的画面不该多看,不然晚上怕是会做噩梦,当时有感觉那些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哀怨的,温柔的,愤怒的,恐惧的。
蓝公子听见角落有声响,本不欲理会,但是想到这个角落放的东西,又折身过来。
流光见他过来了,拉着元淳离开那个角落,想看看他到底做什么。
方才听街上的人议论,这个蓝公子为人挺好,但是却突然冥婚,流光又亲眼见了这房间里的景象,觉着面前这人估计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通道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根本不像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反而是这个房间,连窗纸都糊黑色的,整个房间只有两只蜡烛。
一切行为都诡异到可怕。
蓝公子刚过去,见拂尘掉到地上,眉头皱了皱,在周围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才把拂尘捡起来,整齐摆在架子上。
流光方才被吓得不轻,这一思索,丢下元淳进了通道。
方才在外边流光见了那么多东西就觉得,这密室估计也不是存放什么不义之财的密室,恐怕里面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通道不宽不窄,一个人走过肩膀还离两侧墙壁有一掌宽,两侧还每个三步点一盏蜡烛,若是走的人不小心,怕是通过蜡烛旁的时候都会烧到头发。
弯弯曲曲下了百来个台阶有向前走了一段才进到密室里。
流光惦记着密室是做在地底下的,做好了阴暗潮湿,还有老鼠从腿边跑过去的心理准备,但是刚进去却是眼前被晃了一下。
斟平殿是九重天最大的宫殿,那密室看着竟是比斟平殿还要大上两倍,好像还有水滴在地上,响起好几声回音。
周围围了一圈女子,或弹奏着乐器,或托着果盘,还有一个小女孩想拿果盘上的水果。
所有人面上都带着笑,十三到二十岁不等,看起来就像是在准备一场宴会。
但是她们,都没有眼睛。
空洞洞的眼眶里流出来的血水凝固在脸上,让那些面上着着明艳妆容的女子多了几分诡异的美。
那些女子中间是一朵直径有三个人那么长的莲花,莲花里跪坐着一个人,穿着嫁衣在那里低着头梳弄自己的头发,但是她手中并没有梳子。好像周围的女子只是小丫鬟,为中间的人做点缀。
女子的手本该是如三月垂柳一般柔,可能是因为雕刻的人心下不留意,在手指处划了一道,毁了那一双纤纤玉手。
流光再往上看去,见前面的人朝着他的方向笑,好像……好像他在九重天看到的姐姐。
他好像听到了本该属于这场喜事的声音。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密室里,面前一排丫鬟端着各式果盘经过,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想拿盘子里的水果,无奈自己太矮,够不到果盘。
小丫鬟见着可爱,偷偷从盘子里拿出一颗红艳艳的樱桃弯下身递给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元淳叫了流光好几声都不见他有反应,怕流光是看面前这景象看魔怔了,遮住他的眼睛,道:“别看。”
流光恍惚间听见有脚步声,怕是蓝公子已经过来了。
他手里还抱着之前放在轿子上的盒子,现下密室里点满蜡烛,流光才看清楚他拿的碗里那里是什么水,分明就是一碗血。
他把血倒了一半在盒子上,另一半倒在了嫁衣的一个角,而后直接把碗摔在地上,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把金色的梳子,上面雕刻着一簇牡丹,很普通的样式,却是不菲的材料制成的,让人一时也判定不了这梳子到底是普通还是贵重。
因为中间那个雕塑比真人大了一倍,是以他踮起脚也只能将将够到手上,但是够到手上就足够了,他把那把梳子放在了女子手上,然后连连退了几步,见着这一幕才该是完整的样子。
“江蓠,你等着,我马上就可以让你离开这里了。”
江蓠,是流光姐姐的名字。
流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蓝公子知道他姐姐的名字,为什么在密室里做了一个他姐姐的雕像,又为什么杀了那么多的活人来这里陪着这个雕像,但是,他能确定,他姐姐之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浮梁。
蓝公子走的时候元淳想拉着流光一起离开,但是流光实在是不舍得走。
他许久没见姐姐,甚至连姐姐的样貌都模糊了,这次和元淳闹了半天就是想来看看他姐姐的,面前虽然是一座雕像,但是逼真到她都怀疑是他姐姐就在他面前。
元淳好劝歹劝才哄得流光离开。
二人就此离开蓝府。
元淳已经被流光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说好的就来这里看一下,结果闹了半天不回去。
流光觉得这个蓝公子行为诡异,还说了什么让他姐姐离开密室,也就是说,他姐姐的雕像能公之于众?
元淳还在催促着他离开,流光却想尽办法留下来,想着明天再去蓝府其他地方看个究竟。
流光还记得城里有一家酒楼,以往他总爱在里面喝酒,如今就这么跟元淳一提,元淳的酒虫当即就被勾起来。
都说喝酒误事,这种事放在元淳身上也没能幸免。
流光有意灌醉他,点了好几坛比较烈的酒,在哄着元淳喝下去。
元淳一连喝了十几杯,面上已经微红,再几杯下肚,当即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流光摇了他两下。
“元淳?元淳?”
元淳突然抬起头,眼睛微眯,打量着周围,脑袋混混沌沌,寻思着这怕是九重天哪位仙君的宫殿,还有一股酒味,周围人来人往。
流光被他突然这么一抬头吓了一大跳,寻思着怎么还没醉。
下一秒元淳就打了个酒嗝。
“流光,这里是哪里?”
流光本就想哄他过了今晚,明天就能继续去蓝府查探一番,又抓着他好面子的点,道:“不是你说带我来这里赴宴的吗?还说自己千杯不醉,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果然,元淳那厮该死的好面子,听出流光话外的意思就是说自己酒量差,赶忙回道:“谁说我不知道的,我这不问问你,怕你不知道吗?我要回照云宫了。”
说着准备站起来,又见怀里一坨毛茸茸的东西,指着那坨毛茸茸的东西又问道,“这是什么。”
流光不由得心疼一下年糕,把年糕抱到自己怀里。
“快点吧,我带你回照云宫。”
见怀里那坨东西被抱走之后元淳才站起身,往门外面走,初时还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之后居然站的稳了。
若不是眼神还是迷离的,怕是别人都以为他没喝过酒。
流光见他准备出酒楼,急忙让小二准备了两间厢房,把他拉过来。
“你去哪里?”
“回照云宫啊。”
“你走错路了。”
元淳又打了个酒嗝,伸出手指了左右两条路,发现都是自己不认识的路,但是又不好说自己走错了。
“那你说往哪里走,我看看小流光是不是真的认路。”
流光哄了半天才把他哄上楼上的厢房。
元淳进了厢房却像个小孩子一样,闹着说这里不是照云宫,不是他的寝房。
流光被气得一口血堵在心口。
“叫你睡你就睡,哪那么多屁话。”
又可能因为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元淳就在那里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然后翻身上床躺着,鞋子都不脱。
闭上眼睛之前,还赌气地来一句:“睡就睡,小流光干嘛那么凶。”
流光等了一会见他睡着了,帮他把鞋子脱了,本想着把年糕留在这里陪着他睡,但是见着他这个样,估计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怕他夜里一个翻身把年糕给压坏了,便把年糕抱去了隔壁房间。
如此这么一折腾,外边天也黑透了,问了值班的小二,才知道原来已经子时了。
回到房间刚一躺下,眼前却总是姐姐的脸。
姐姐在叫他。
一声,又一声。
流光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发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