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人间》宋鸢辞

14、第 14 章

　　祭月已经大致从元淳嘴里了解了他沉睡的这些年九重天发生的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仙家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元御仙君。
　　他没有半点关于那位元御仙君的记忆。
　　按理说他们都是上古先神，不应该不认识对方的，元淳也多次跟他确认他是否真的不记得元御了。
　　是不记得了。
　　打发走那些来凑热闹的人之后两人进到殿中，祭月很自然的就坐到了主位上。
　　元淳先是一愣，然后自己坐到旁边。
　　“你说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
　　元淳真的想打死祭月，这话他今天都问了不下十遍了，为什么现在还要问。但是本着他是个刚醒来的人，不打算跟他计较什么。
　　“对，你真的不记得了？”
　　元淳突然眯着眼看着祭月。
　　问一次两次他还相信祭月不记得元御了，但是问多了他都不禁有些怀疑祭月是不是假装的。
　　毕竟祭月记得锦织，记得他，记得除了元御以外的十个人，唯独忘记了元御。
　　“你小子不会又在耍我吧？”
　　“我能怎么耍你？我说我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我还能硬逼着自己想起来啊。”
　　“不能硬逼着自己想起来就别想了呗，干嘛为难自己。”
　　元淳拿起手边的茶杯一口喝下去。
　　元御把祭月交给他，简直是丢了个大麻烦给他，他现在要应对想闯进照云宫的众仙家，还要负责给祭月解答他忘记的事情。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真的睡上几千年真的就把你自己睡傻了？”元淳想了想，发觉自己说话说过了，“嘶”了一声，又道：“要不这样吧，你以后就别睡了，不然傻得更厉害。”
　　“哦。”祭月压根就没把元淳说自己傻了的事情放在心上，反正元淳嘴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习惯了。“你喝的这杯茶是我的漱口水。”
　　比起和元淳斗嘴，还不如让元淳恶心。
　　果不其然，元淳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听到这句话直接把茶水喷了出来。
　　祭月早就知道元淳会做出这种事，只一闪身就到了殿门口。
　　“你下次再冲我喷脏水我就把你照云宫的酒都送人了，反正你这两天因为我没少收到别人送的礼。”
　　这句话乍一听就是元淳有错啊，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会做出喷茶水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祭月把自己的漱口水放在桌子上。
　　“嘿你这小子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呢，明明是你自己先把漱口水放在桌上的。”然后细细琢磨祭月的话，“什么叫脏水，这是我刚喝进去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好不好？”
　　祭月以前跟元御走得太近，所以性子有点像元御，知道和元淳这种人说太多的话没什么用处，便懒得和他多说，欲起步离开。
　　“你去哪？”
　　“去玩。”
　　元淳不好拦他，虽然说祭月才刚醒，但两人毕竟是同辈，元淳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让祭月出去这照云宫。
　　“去哪玩啊你？”
　　“斟平殿。”
　　元淳刚喝下的茶水又被祭月这一句话吓得喷了出来。
　　祭月刚醒来就冲元御动手，他们到的时候元御脸上已经有一道伤口了，祭月虽然忘记了，但是元御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不好对他动手。
　　这下子要是让祭月去了斟平殿，待会两人若是在斟平殿动起手来，岂不是要把整个殿都给拆了。
　　元淳急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准备去追人，但是到殿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祭月的踪影，只得急匆匆往斟平殿奔去。
　　祭月凭着记忆找到斟平殿，见殿门紧闭，里面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虽然说翻墙进人家殿中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合适，但是再不合适的事情元淳都教他做了，厚着脸皮翻一堵墙有算什么呢。
　　而后祭月一起身，便从墙边翻进了院子里。
　　流光在院子里的树上眯着眼睛打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也懒得睁开眼，毕竟在他印象中只有元淳才做这种事。
　　“元淳，你怎么不看着祭月仙君，跑来这里玩来着。”
　　祭月好玩的打量了几番流光，觉得眼前这人越看越像自己，就连躺着时的动作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可别是自己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欠下的风流债吧。
　　“他睡着了，我来这里看看。”
　　流光听见声音马上睁开眼睛从树上翻身跳下树。
　　祭月以为自己模仿的元淳的声音很像了，没想到还是火候不够，连一个小孩儿都骗不过。
　　这张脸流光是见过的，在书房的画像里，在青冢山的水晶棺里。
　　但是那时候都是躺着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现在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活生生的，不免让流光有几分紧张。
　　“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吃人。”
　　“祭月仙君是不是来找元御仙君？”流光本想趁着祭月不备的时候溜走，毕竟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大摇大摆让别人知道，但是祭月从他落地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看。“元御仙君现在在大殿里呢，你看，往那边走几十步就到了。”
　　而后流光随手指了一个和大殿方向相反的方向。
　　就连祭月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完全没印象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但是流光给他指路的时候，他就是能感觉出来那是错的方向，然后起身走向了大殿的方向。
　　流光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祭月仙君，你走错路了，那边才是。”
　　祭月心里本来就厌恶这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孩，再加上这个小孩还不老实，故意给他指了个错误的路，心下更是恼怒，一把把流光推到一边。
　　“小孩，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就算是元御也保不了你。”
　　流光被推了一下，心里本就不平衡了，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谁一上来就推了别人一把。
　　但是又惦记着元御叫他别惹事，只得嘟囔一句：“什么人嘛。”
　　然后又爬到树上去打盹。
　　刚闭上眼睛一小会，又一个脚步落地的声音，流光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这一次连眼睛都懒得睁了。
　　反正就算里面打起来，元御也有办法收场，轮不到他来管这种事。
　　偏偏进来的人不想让他安生过活，脚刚沾地就在树下边叫唤。
　　“小流光，小流光，你下来，快点的。”
　　流光摘了两片树叶遮住眼睛，又摘了两片树叶遮住耳朵，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
　　但是树下的声音还是不放弃，“你下不下来，你再不下来我可就拉你下来了啊。”
　　流光气急了，摘了两颗没熟的青梅，冲着声音的方向丢过去，“叫魂都不带你这么叫的。”
　　“你干嘛啊。”元淳心疼的捡起地上的两颗果子，用袖子擦了擦，道：“我问你，祭月来过这里吗？”
　　流光听到这个名字就生气，又摘了两颗果子丢向元淳。
　　“来过，他还欺负我了。”
　　“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大殿里，找元御哥去了。”
　　元淳只得叹了口气往大殿跑去。
　　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捡起地上的果子，威胁道：“你这小子，要是再这样浪费果子，我就打死你。”
　　流光心下的怒火没来由的烧起来，一个个就知道欺负他。
　　他以前被元淳欺负习惯了，就不觉得元淳是在欺负他，但是现在被祭月欺负了一下之后元淳再来说打死他，心里就极度不好受，把周边没熟的青梅果子全部摘下来丢在地上。
　　元淳进到大殿之后惊奇的发现祭月居然没和元御打起来。
　　按照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阵势，在他赶过来这段时间两个人应该可以把斟平殿主殿拆干净了啊。
　　“你们两个……没打架？”
　　二人都默契的直接忽略他，相视看了一眼，而后元御开口道：“无事，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元淳被二人晾在一边，只好自己厚着脸皮找个好位置坐下来，问道：“什么事情？”
　　元御其实是不想和元淳这种人多废话的，但是想到元淳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虽然仅限于有时候，但是总比永远没用的好，道：“祭月说是有人打碎他的棺椁，他才醒过来的，那人蒙着面想取他心头血，但是没想到他突然醒了过来。”
　　“然后你到了，那个人溜了，祭月以为你是想取他心头血的那个人，所以才和你动手的是吗？”
　　按照元御说的和他自己看到的，元淳大概已经猜测出整个事情的经过。
　　元御满意的点点头，欣慰于元淳终于开窍了。
　　“所以那个人是谁？”
　　“你见过的。”元御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抬起眼皮看了元淳一眼，道：“在浮梁，那个蓝公子。”
　　除了那个神秘的蓝公子，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理由去青冢山。
　　而且诸犍肚皮地下的血迹也说明那个蓝公子被他众创之后到过青冢山。
　　但是上一次他们一行人到浮梁的时候那块地已经被柳铭收了。
　　所以为什么柳铭会活着，还出现在青冢山。
　　他早该在诸犍被祭月封印之前就陨灭了的。
　　“那那个蓝公子什么来头。”
　　“他曾经在浮梁冥婚。”元淳拍了拍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那个殿中有一个很大的雕像，流光说那个雕像是他姐姐。”
　　“我知道他姐姐的样子，你不用特别说明像他姐姐。”元御突然觉得刚刚就不该觉得元淳有用，他除了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会做什么？
　　这时候阿六刚好把糕点端上来，放在元淳旁边，元淳眼睛都亮了，连连说“谢谢”，便把一整块糕点塞进嘴里。
　　元御好像突然知道了，他还会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