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衰期》凌筠惟

5、然后爱情来临

　　期末考试轮番上阵，那晚的温馨很快被无尽的专业名词冲走，除了累还是累。今天最后一门了，终于要结束啦！！！女生宿舍弥漫着即将结束的小小兴奋，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快要松了。

　　看到抱着一摞试卷推门而入的许竣文，大家一阵欢呼。
　　“许老师！”“许大哥！！”“许恩师！！”
　　七嘴八舌，许竣文看着急于讨好自己的学子，不禁失笑。“原来我这么走红呢！”
　　因为是带班老师，大家紧张的神经得到些许安抚。成若楠的心头也暖暖的，觉得好像有他在，考试真不那么恐怖了。
　　许竣文一张一张地发卷子，一直犹豫要不要鼓励成若楠一下。发到她时，不自觉地望向她，遇上了闪烁着喜悦的双眸。许竣文扬起嘴角：“大家加油咯！！”眼睛却一直对着女孩的，直到从她身边走过。带班老师的鼓励，调动了气氛，男生们都信誓旦旦，女生们低调一点，却也互相使眼神传达喜悦。成若楠笑盈盈地审题，想，不过是认识的老师而已，怎么突然就有了精神了呢？刚刚那个眼神，是鼓励吧……
　　许竣文静静地坐在讲台旁，望着台下的成若楠脸上的笑意，心里海潮荡漾，波澜起伏。蓦然间，女孩仿佛小心翼翼地抬头，两人目光再次相遇。女孩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闪耀着灼人的惊喜，许竣文压抑着心头想冲过去的不安分，冲她微微点头。女孩也点头回应，埋首答题。许竣文心头痒痒地，突然想到这是在考试，便收了目光，却按捺不住地开心。等考试结束了，约她吃顿饭？理由呢？……唔，践行，对，践行。岂不是有一个月要不见？一个月啊……好久……许竣文胡思乱想。还好台下众人都沉浸在题海里，没有人看到台上的男人的表情变换，和无法掩藏的恋爱中的别样风味。
　　成若楠低下头，没再抬头。许竣文是恰好也在看自己，还是一直都在看呢？她不敢抬头，怕自己的期待落空，也怕自己猜测那眼神的蕴意不过是一厢情愿。老师，他是老师。成若楠掐了掐自己，疼痛把她拉回到现实，天哪，现在不是在考试么！！！

　　铃声大作，收卷时间到。题目不难，台下一派喜气洋洋。许竣文安抚大家激动的心情，耐心地一张张收着。成若楠试探着抬头，还好，他没在看自己。然而此时许竣文一侧眼，两人目光第三次相遇。心跳同时加速，脸颊同时发热。许竣文渐渐走近成若楠，两人的紧张也随着脚步的迈进而加剧，不约而同地，都在问自己，怎么了这是？
　　终于还是面对面了。许竣文调整了语气，故作平静地关切：“试卷难不难啊？”眼神却闪了一闪，成若楠也在同时看到一张小小的纸团出现在笔袋上。她努力地忽略掉扑通扑通的心跳，露出一副苦相：“问答题有点难呢！”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共鸣，大家喜笑颜开地批判出卷人：“这样的题目，摆明了要拉分的嘛！”“我怎么都想不起来第四条-----”………
　　成若楠不着痕迹地收起纸团，探探头，许竣文隔着一堆人朝着自己笑。她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看窗外，今天天气真好啊！

　　和室友嘻嘻哈哈地回了宿舍。关起房门，成若楠屏着呼吸，浑身发烫。纸团，纸团。她手忙脚乱地从笔袋里搜出那个纸团。打开，一串号码映入眼帘，标注：许竣文。
　　许竣文……成若楠有些恍惚。许竣文。

　　许竣文交了试卷，径直走进实验室。心情因为期待而有些躁动。她会发短信还是打电话？如果自己猜错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人可就丢大发了不是么？可是，又怎么忍得住？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呼吸急促了起来，许竣文倒了杯冷水，凉意透入手心，他渐渐平复了心情。无论如何，他骗不了自己。他是喜欢她的。他想知道，他有没有机会，让她不再孤单。
　　想到这一层，许竣文反而平静了，眼神收敛，多了分坚定。这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会是她吗？她打电话来的？许竣文努力平定呼吸，按下接听键：“喂？”
　　“……许老师？”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许竣文脸颊笑意荡漾。
　　“是我。”
　　那端传来一声长吁。许竣文嘴角笑意更浓。“回到宿舍了？”
　　“嗯。”她的声音，果然是很好听的。
　　“许老师。”那端顿了顿，声音却不再羞怯。“这个，是我的号码。”
　　“嗯。”
　　一阵静默。
　　不是要请她吃饭吗？良久，许竣文猛然醒来，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电话那端仿佛也似一怔，“噢，后天。”
　　“那，今晚有没有时间？”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是有，许老师有什么事？”
　　“许老师”三个字，让许竣文眉头皱了皱。他更喜欢她叫他许竣文，虽然她从未这样叫过他。“想请你吃顿饭，庆贺万恶的考试结束，顺带送行。”
　　一语诙谐，气氛摆脱了尴尬。那头的女孩呵呵笑着，“这等好事，却之不恭。”
　　“晚上七点，宿舍门口，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这算是约会么？
　　成若楠慌乱起来。自己怎么会想到这是约会呢？他是老师啊，老师啊！！！成若楠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清醒！！她从抽屉里拿出陶郁铭的照片，定定地看住，对自己坚定地说，陶郁铭，我喜欢的是你！！！

　　宿舍门口。静立着颀长的身影。看惯了穿白大褂的他，原来穿上风衣，是这样的清爽俊朗。他也不过二十六七吧。差了五六岁呢。成若楠摇摇头，自己怎么能对自己的老师有非分之想？不可原谅，打住。
　　从她出了宿舍楼，他便在路上搜寻到了她。米色的帽子围巾，短打的淡蓝色棉衣，深蓝牛仔裤，黑色皮鞋，乳白色的斜挎包，清爽明快，看得心里一阵温暖。是的，我是喜欢她的。告诉她，就算被拒绝，起码争取过。
　　女孩越走越近，目光相遇，俩人相视微笑，越来越近，直到面对面。“许老师。”
　　“下课了。叫我许竣文吧。”
　　顿了顿。“许竣文。”
　　女孩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许竣文溺在了这笑容的光芒里，无法按捺地微笑，微笑。

　　“我们去哪儿？”成若楠全身放松。她喜欢和许竣文在一起的感觉，自然，像呼吸，像心跳，像体温，像家。家。微笑浮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们。许竣文心里甜丝丝的。他喜欢她这样叫他的名字，喜欢她说的“我们”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保证经典，吃到你乐不思蜀。”
　　“好！”女孩突然挥了挥拳头，雄赳赳气昂昂，“不醉不归！吃垮许竣文！”

　　一家淮扬菜馆。成若楠开心得合不拢嘴。
　　“你知道我是苏北人？说实话，我一直都吃不惯食堂的菜，没办法啊，只好当饲料吃了----”
　　“室友还都是苏南人，口味差太多啦-----”
　　“有时候一个人闷得难受了，就特别想念我妈做的面疙瘩，特好吃，真的！”
　　………
　　许竣文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神采飞扬的女孩。那种温暖的神情，那种谈到喜欢的东西才透露出的温馨，和平时众人眼中那个平静的观众，是那么地不同。他被她的淡然吸引，却在这时，也爱上了她的温暖的热切。她的一切，他相信自己都会喜欢。
　　成若楠讲着讲着，发现许竣文一直都没开口，就那么笑着看着自己，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降低了音调，挠挠头：“呵呵，我好像太聒噪了。”
　　她的羞涩，许竣文看在眼里，愈发地欢喜，眼中的宠溺更浓：“不会啊，你说的这些，我感同身受。”
　　“呵呵，真的？”女孩乐滋滋地抿了一口果汁，继续发表评论，“记得大一时候同学聚会，被人骗了喝了一杯酒，从头辣到脚。”
　　“白酒？”
　　“嗯。不安好心的人，欺负善良小老百姓。”成若楠撅撅嘴。这时菜端了上来，成若楠拍手，眼中露出渴望：“哈哈，我开动啦！”
　　许竣文心情极佳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本来他还想了些请她吃饭的理由，不过，和她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是顺其自然的，无需理由，尽在不言中。他望着自己陷入这个漩涡，拍手为自己叫好。他要，他应该抓住这种幸福。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居然吃了一个多小时。成若楠满意地拍拍胃，调皮得冲许竣文笑：“许大帅哥，小女子对您的服务十分满意噢！”
　　许大帅哥？许竣文笑了出来：“你们平时都这么叫我？”
　　“呵呵，你这样的长相，想和帅哥划清界限，恐怕很难噢。”
　　“就是说，你也觉得我帅？”
　　“唔……”成若楠的头突然凑到脸前，眨巴着闪烁光芒的双眸。许竣文一怔，女孩的气息被风送进鼻间，清香的，他们距离得这样近啊————他有些恍惚，眼睛的主人坏笑着，“在我的仔细审查下，发现————”
　　他想问什么，却哽住了说不出话。太近了，太近了。他感到一阵发热，脑子空白着，嗡嗡地，隐约有声音入耳：“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女孩的脸离开了视线，寒风乘隙而入，许竣文打了个颤，身旁的成若楠依旧嘻嘻哈哈，不亦乐乎。自己刚刚，是怎么了？
　　俩人走到广场，喷泉池边零零落落地坐着对对情侣。两人相视，一丝尴尬充盈其间。然而只是片刻，两人目光重新相遇，微笑蔓延，捡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了下来。
　　“成若楠。”
　　“嗯？”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心漏了一拍。然后开始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成若楠脸颊发热，越来越热——自己在期待么？还是，害怕失望？
　　“好啊。”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
　　“你现在……想过……交男朋友么？”
　　心又漏了一拍。脸烧得不行。
　　“为……为什么问这个？”
　　许竣文一时语塞。告白了，该告白了。
　　“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他……喜欢你。”顿了顿，“想问你，能不能让他照顾。”
　　语气由犹豫转为坚定。成若楠侧过头，目光相遇，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闪烁着期待和热切。心跳渐渐平复，成若楠缓缓展开一个笑容，“是谁呢？”
　　四目相视，周围一切被净空。
　　“他叫许竣文。”
　　万物都安静了。
　　“好。成若楠同意这个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