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书与便签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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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这种学生会出事的，怎么还能让他来上课！？”
听到这句话，宋晟鬼使神差地没有敲门进去。
老师们在讨论的，是江夜。
是那个外表冷漠却软得一塌糊涂的小朋友。
“他做的去年期末联考卷，成绩是全省第三。”他听到Lily说，“今天我看了，是个挺好的孩子。”
“但他就是个定时炸弹，万一某些偏激同学知道了他......”
对面老师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宋晟听出来了，和Lily说话的是对面楼两个全理班的英语老师。
就连平日说话素来坦率的秀姐也停下的......是什么样的原因？
宋晟还是敲了敲门。
办公室仿佛沉默了一会，Lily大抵是才想起了宋晟背书的事。
“啊.....请进。”
就好像刚刚宋晟什么也没听到，是个普通的中午，他又一次被Lily迫害，捧着语文书强迫自己背晦涩的文言。
但是他还是很好奇，江夜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一个小时后的宋晟依旧在与《琵琶行》的对抗中完败。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泉流......流啥来着？”
他挣扎着抬头看向Lily，试图在她的眼神里得到放过：“我觉得我可以了。”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觉得你可以了恰恰是我觉得你不可以的表现。”
？？？
紧跟潮流的Lily姐姐让宋晟脑子里满是问号。
“我有点晕。”宋晟说。
“你一背书就晕。”Lily没好气道，“那你为什么来大文班？”
宋晟难得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想起选科报名的那天，一年都不见得聚几次的家庭倒是都到齐了。父亲拿着国外名校的资料劝说他选理科，希望他以后能辅助他哥宋阳管理家族企业。
那太没意思了——顺着他们定下的路走到底。
所以他推开了那些为他安排的路，像是赌气一样连着勾选提交了三门文科。
所以为什么要来大文班？
大概是他第一次抗拒既定的规划的成果。
“没为什么。”宋晟答道，“觉得大文还挺有意思的。”
“那你天天见周公也觉着挺有意思，你是来看我还是看周公啊。”Lily对宋晟摆了摆手，“午休快结束了，你回去吧。下次上课不要睡觉，多向你同桌学习，看看人家多认真。”
同桌。
宋晟背了一肚子的《琵琶行》，本来是该头昏脑涨的，却被这又一次提起的江夜激灵醒了——他本来还想打听之前秀姐没说出口的是个什么。
“怎么了，”Lily看着宋晟捧着语文书有点呆滞的样子，“被知识填满的脑袋过分沉重以至于站不起来了？”
宋晟觉得Lily说得很对，他现在头的确有点大。
“不是......”宋晟回忆起江夜桌角那一摞旧资料上的校名，带着点探知欲开口，“那个，Lily姐姐，江夜他原来是市高的，为什么来五中啊。”
通南市高级中学，简称市高，几乎包揽w省各类竞赛一等奖，每个学生都是w省的佼佼者，放在五中这些普高都是妥妥的尖子生。
实际上，宋晟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好的教学资源，选择就算是在通南市也并不出色的五中。
Lily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你从哪里知道的。”
“他那些旧资料上写着市高的名字。”宋晟看着Lily露出惊讶的表情，解释道，“恰好看到的。”
于是Lily松了口气般笑了笑：“这件事说来话长，属于江夜同学的隐私，你只需要知道你们现在是同学就好了。”
“噢......”宋晟的脑子又有点混乱，思考了下大概是因为没午睡，“隐私啊，那算了。”
“行了行了，”Lily满意地点头，“快点回去准备上课吧。”
“OK走了886勿念。”
“哎你这说的都什么——”Lily刚想嫌弃宋晟，抬头只看见办公室开着的门，不由得又笑了，“真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顽皮学生。”
教室那边的江夜还趴在桌上午休。
宋晟进门时习惯性抬眼看，平时空荡荡能直接向窗外看去的座位突然多了个江夜，写满字的练习册一半落在了桌外，另一半被他压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安静平和，仿佛并不是身处嘈杂的教室，周遭也没有同学的打闹嬉笑。
宋晟居然没有了烦躁到想要喝止他们的想法。
他想，这不太像他。
江夜实在是很神奇，是能让人觉得温柔的的存在。虽然满打满算宋晟也只认识他一天。
宋晟开始胡思乱想。
比如，今天早上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江夜。
一天前他翘掉了吵闹的晚自习，在操场边小树林的角落听歌。
说起这个角落，是宋晟在严密安保围墙里抓出的小漏洞，监控以一个微微偏移的角度照不到半米的栏杆，外卖透过这里进进出出从未被抓——
虽然大部分的外卖体积比较大，塞不进栏杆缝隙，但是五班众人仍旧乐此不疲。比如一个因为侧着拿进来而塌得奇形怪状的披萨，或者两袋凉透了的薯条，都能成为晚自习的快乐源泉。
而搬桌搬书的吵嚷飘不到这时的角落来。
宋晟贴着墙角坐着，身旁是掉漆的栏杆。
他背对着通南市曾经最繁华的购物中心，正对着稀稀疏疏的校园林。
耳机里突然传来炸裂的嘶吼声。
这垃圾音乐app的自动推荐。宋晟心里骂了一句，拔下耳机揉成一团，却听见树木另一侧有细碎的说话声。
“今天吗......”那个声音像是在讲电话，透着些迟缓和犹豫，“还不错，这里挺好的。”
透过树叶能看见是个略单薄的瘦高少年，淡漠的表情和声音仿佛不太相配。
宋晟挠了挠头，往左边靠了点，借着植物把自己完全藏了起来——直接出去还挺吓人的。
“嗯，明天才正式见新同学。”那个少年轻轻道，声音却在听电话另一端说了些什么后显得有些焦急，“不用给我什么特殊待遇的，我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我想当个正常的同学，这些事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
“我下周会去陆医生那里一趟。”应该是另一端在劝说，清冷的声音沉默了许久，说出这一句就挂掉了电话。
当时的宋晟久久没有听到少年的下一步动作，把耳机戴上后又点开了另一个歌单，竟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现在想来，江夜说的话也确实有些奇怪，他将自己归类于“不正常”的行列，提及医生和所谓的“特殊待遇”。
宋晟心里有好多对此的猜测，却并不太想往深处思索——普通的同学，大概是从日常的打个招呼开始吧。
江夜迷迷茫茫间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听到午休结束的铃声才抬头从意识里捉回了自己混沌的灵魂。被枕麻的手臂毫不意外地有些迟钝，一本练习册顺着脱离了手肘的钳制，却被右边的一只手接住了。
他看到宋晟站在身边，手里攥着他桌上掉的练习册。
好像，是他挡住了宋晟回座位的路。
“啊......对不起。”虽然后排不是完全贴在墙上，留了些许能侧身走一个人的空隙，江夜还是习惯性起了身。
宋晟把练习册在他桌角摆正，默默无言。江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莫名有些慌张——宋晟似乎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将一切不耐烦都写在脸上。
江夜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什么流行语和时下大热的梗他一知半解，觉得很多交际变故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陡生。比如楼梯间一次擦身而过，比如一次无关痛痒的大冒险，也比如此刻宋晟突然不那么热烈的态度。
宋晟......意识到了他的不寻常吗。
江夜有些无奈，心说这周咨询又会被陆医生猛批一顿。
“坐坐坐。”宋晟带点埋怨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轻轻拽了他一把，“这是几岁的小朋友啊，怎么总是跑神，要上课了。”
江夜被他这一拽到椅子上，心中默默想他这力倒是用得巧。
宋晟看起来是对周围的一切漫不经心，抱着些许游戏的态度，但总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人。虽然可能是他自己多想，触碰到了温柔至极。
宋晟又对他道：“再认识一下吧，我叫宋晟。”
“代表光明的那个字，日成晟。”
窗外蝉鸣声作和声，微风卷起未合拢的练习册书页轻轻揉着，他的背后是后山竹林拥抱着不太热切的阳光。
江夜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些作文里用烂了的形容。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点了点头又扯了张便利贴，在上面画了个笑脸，对半把有胶印的部分折了进去，推给左边的人。
宋晟看着潦草几笔画的圆，笑脸那个微微上扬的唇角竟有几分像自己。不排除小冷漠是照着自己画的可能性，四舍五入就是专门为他画的独一无二的画像。
江夜对宋晟自己误解脑补出的这一堆毫不知情，又继续开始了刷题，自然是没看见宋晟接下来的动作——他打开了那本只翻过一中午的语文书，把便利贴夹在了《琵琶行》的那一页。
惜字如金的小冷漠不见得和别人说上几句，倒是似和宋晟同学讲过了千言万语。
【宋晟的日记3】
新来的小哥哥外表冰山，结果居然......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写小纸条还画了一个我，不行了，这也太反差萌了。
不过母老虎（划掉）Lily都对他的曾经遮遮掩掩，突然觉得......他非常地......特殊？好像这样形容同学不是很好，但是加上前一天听到的，嗯，对他的好奇心似乎加深了。
这么可爱的小冷漠在五中简直是珍宝，妈耶。他对我似乎也很亲切，原本觉得好无聊的新学期也变得很有意思了。
哥说每个月都得给自己找个有兴趣的小目标，那九月份的目标就是和江小哥哥交交朋友。
（备注：据本日观察来看，小冷漠喜欢刷题，喜欢发呆，偶尔会愣住，应该挺喜欢柠檬糖，以后早上起来要记得多带一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书与便签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