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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权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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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他一步步走向前,与昭月含泪的目光对视,血色蒙上了梦境。萧炎烈浑身发冷:“昭儿……昭儿……”
一声一声喊她的名字,梦境又重现了火光连天的夜晚,他看到了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昭儿!”方初晴握住萧炎烈乱抓的手,看他突然睁开眼,干涸的眼忽然涌出泪,自己也鼻子一酸。
“你醒了。”
看着自己缠裹的双手,他痛苦地覆住眼:“昭月呢?”
“她是谁?”
“昨晚,你应该见过她的,是她救了我。”
“你认错人了,那个人是我。”
他也有些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抹掉些泪:“初晴,我饿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你不能再想不开了。”
有一丝可能性她是活着的,他就不会那样不想活下去,只是对她仍有愧。
窗外,一切如旧。秋风萧瑟,枯叶纷飞,萧炎烈发丝纷飞,斧凿刀削的脸上显出深刻地疲惫,微微闭上眼。
房外咔嚓一声,像是碎了什么东西。萧炎烈起身,披上衣裳,推开门。
将受到惊吓的方初晴拉到自己身后。
“将军,冒犯了,随杂家走一趟吧。”
“皇上想见我?”
“将军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事吧。”
“知道。公公,走吧。”
到皇宫外,魏公公对萧炎烈说:“将军,皇上的要求是将你绑起来,你现在是罪臣。”
“做乱臣贼子又怎么样?我早厌倦了。”
“将军罪还没定下来,可不能这样说。”
被绑好后,萧炎烈被压到季璟面前。将折子扔在萧炎烈的身上:“亏我这样信任你,你竟然和我作对,把季钰给我放了!”
“陛下是听信赵大人的一面之词,还是亲自去查过?”
“你和林清河是兄弟,他投靠了季钰,你真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我意识到季钰没死,就查到你有设计这件事。”
“就因为林清河是我的兄弟,陛下就认为臣会和他一起谋反?陛下要知道,杀季钰的任务你托付给了宰相?让陛下以为自己已无后患,直接受益的可是宰相。”
“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此刻诽谤宰相?”
“陛下想治臣的罪,臣想活也活不了。”
“宰相是有罪,他只是办事不力,却无谋反之心,而萧将军,你让我如何信你?昨晚离开皇宫你去哪儿了?”
“陛下若怀疑臣,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赵大人查到你昨晚和季钰联系,证据确凿。”
一把剑落下来:“将军还认得吗?这是先帝赐给你的,给了将军府的无上的荣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季家的。”
“这是臣不留意遗落的。”有无上的荣宠,却永远没有信任,萧炎烈觉得悲戚。
“将军,昨夜你消失不见,是赵大人张大人保护朕,赵大人只带一支队伍就与季钰碰面,将你的剑带回给我看。”
“那季钰呢?剑回来了,季钰人呢?”
“他怎会这么好抓?他故意把剑带给我,让我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萧炎烈忍不住冷笑起来,悲从中来,冷笑变为无奈的苦笑:“臣无话可说,臣对不起萧家世世代代。”
“来人,把萧将军打入大牢,革职查办!”
身居高位,季璟觉得人心可畏,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他没有已没有任何人去信任。有无上的权利,处最尊贵的地位,却时时刻刻觉得自己无依无靠,高处不胜寒。
“赵大人,你可知罪?”
“臣有何罪?”
“你和张大人一行人弹劾萧将军,真的不是谋划好的?”
“他谋反之事是真,我等若是不弹劾他,岂不是尸位素餐。”
“我了解萧炎烈,他至少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陛下真的看懂过萧将军吗?他为什么拒绝陛下的指婚?”
“他已有所爱之人?”
“他是怕陛下堤防他,他怎会不知这是政治婚姻,陛下是要笼络他,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宁愿权利被收回,也不想为朕所用?”
“陛下自然不知他已有异心,他喜欢的姑娘是颜府的九小姐,颜府覆灭,唯有她和她三哥逃了出来。颜辰既然谋反,她妹妹又怎么会无辜,而萧炎烈会选择站在所爱之人的对立面吗?他心里从来没有陛下。”
将案几上的奏折仍下去,又将它掀翻,墨汁四溅。季璟忽然不适,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赵源起身告退,那双眼睛像盯住猎物一样盯着季璟,原来愚弄圣上,是这样的令人愉快。
方初晴知大事不妙,就去军中找宋雪,军中无首,已一团乱。
“我要去求见陛下,放了将军,我跟萧家这么多年,知道萧家人的为人和忠心,将军怎么会有异心。”
“秦将军,你快起来。我不能答应,现在陛下只会迁怒于为将军求情的人。我们只有抓住季钰,才能戳破一切的阴谋诡计。”
宋雪半日都没有饮一口水,见方初晴送来了酒酿红糖小圆子,就吃了一口:“这味道太好了,我能请方姑娘办一件事吗?”
“宋姑娘请说。”
“做一道雪梨冰糖银耳汤送给萧将军,这是昭月时常做给他吃的,喝了它,萧将军就能坚持下来了。”
“要如何做?”
“除了雪梨银耳还要放红枣枸杞,去厨房找到那罐桂花,是昭月去年摘得,用它做桂花糕。”
将一切都准备好,方初晴闻了闻萧炎烈的酒杯,一股醇香,还有淡淡的梅子香。
寻了半天,也没有寻到。走到树下,见那土是新土,就将酒坛子挖出来,舀几勺酒将酒壶灌满。
牢房里暗无天日,潮湿难耐,方初晴觉得毛骨悚然。给狱卒递了一锭银子:“小兄弟,拜托了。”
狱卒领方初晴到萧炎烈面前,他卧在草堆里,眼睛已经混浊,没了光亮,蓬头垢面,也没有任何将军的威风。
“萧将军,我来看你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见他如此憔悴,方初晴心痛得不得了,偷偷抹泪,将食盒一层层打开。酒香溢出来,萧炎烈走近看:“你怎么找到它的?给我斟一杯吧。”
酒入愁肠,萧炎烈吃了一块桂花糕,喝了一碗汤:“初晴,你是不是见过昭月,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曾见过,只是萧将军生活中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将军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一直把她放在心里。我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些?”
觉得酒有一丝咸涩,原来是自己流泪了。
“将军,昭月姑娘一定想让你挺过去,毕竟她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是英勇的大将军。”
见萧炎烈仍然沉默不语,方初晴继续劝解他:“若她的爱不是希望你好好活着,那她就不会留下这些酿制的酒,为你做汤,也不会承诺你桂花糕。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她一定希望你能和她一样。”
忽然遭受牢狱之灾,萧炎烈本想就这样妥协,就不会伤害到赵源。但如果他放下这一切,唐国必将大乱,季钰若造反成功,必会肃清前朝势力,到时赵源一样自身难保。若战争持续不结束,受苦的只是会是百姓。
他生是萧家的人,不该这样懦弱的逃避。昭月一定不想见到。
“你告诉宋雪,让她策划救我出来。”
阅兵台上宋雪那样单薄,却不柔弱,目光如炬。
军队严阵待发,方初晴来到宋雪身边,在她耳旁说:“萧将军一切都好。”
对于领兵打仗已经有经验的宋雪不敢掉以轻心,没有将领,军心易散。
“陛下让臣来负责平定叛乱。”
与赵源对视后,宋雪就不再看他:又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秦将军,我认命你为主帅,限你三日内拿下这战。”
“赵大人定的这个期限不合理,请问你打过仗吗?”
“我再不会打仗,也好过你这个女人。你若是阻拦我,我就把这件事抖搂出去。”
“这样强攻,你是想让我们全军覆灭吗?”
“怎么样?我只是想让萧炎烈无人可以依靠,永远不能东山再起。”
秦将军领命,他知道此战凶多吉少,但为了将军,他愿意拼死一战。
“军师,若将军出来,告诉他,我秦家世代愿为萧家效力。他永远是秦语海心中的大将军,我今后不能继续效力,现在愿为他舍生忘死。”
那一去,宋雪就知道再见无期了。次日夜晚,秦将军遭到伏击,身中数箭,性命垂危。
接到消息后,宋雪没有来得及悲伤,就听到皇帝要处置萧炎烈,即刻处斩。
牢狱里,萧炎烈靠着墙壁,他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困境:父亲,儿子该怎么办?
宫中,季璟一杯杯的饮酒,他不想失去萧炎烈这个左膀右臂。萧炎烈一死,季钰就无所惧了。
“璟儿,你父王若在,一定不想见到你这样自断手臂。”
“可他犯的是谋逆之罪!”
“你让他戴罪立功也可,快点将季钰解决了才是。”
皇宫里已流言四起,说皇帝宝座怕是不保。
“后宫劳烦母后了。”
去见了萧炎烈,他已清瘦不少:“你可认罪?”
“陛下若强加罪责给我,我不认。”
“我知你的忠心,现在比起宰相,我更需要你。只要你愿意戴罪立功,我就会赦免你。”
“我没有罪又何来的戴罪立功?”
“你若这样说,就是不要这个机会了?”
“陛下,你真的查不出了吗?赵源一行有意打压我,若不是你默许,我又怎么会到这牢里?”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要无罪释放,彻查赵源张谦还有宰相大人。”
为了他的江山,他也要咽下这口气,但是看着这个愈加强大的人,他真的不会有一天反噬自己吗?
“你让朕考虑考虑。”
私下面见陆天成,宋雪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扶起宋雪:“萧炎烈情况不太乐观,皇帝没有要放他的意思。宋姑娘可是查到背后是谁人所为?”
“我早已查到,就是要等一个愿意为将军说话的人去向陛下禀明。”
“宋姑娘等的是我?”
宋雪轻轻点头,几日不眠不休,所有的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我慢慢和你说,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窗外是秋雨绵绵,打湿了一地的落叶。
“陆将军,张谦是暗影阁的人,在秘密与季钰联络。赵源诬陷萧将军恐怕也是他挑起的。我手上掌握的证据只有千苒向季钰泄露过军中的机密。”
宋雪的声音那样冷静,陆天成却觉得浑身一阵寒栗:“千苒可是太后身边的人,我这是公然和太后作对。”
“陆将军,的确很难办。但这就是救萧将军的突破口。季璟对太后有孝心,一定会将此事遮掩过去。若陛下不这么做,太后也懂这些权谋,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地位,首先保护自己的族人,只要稍稍威胁她也会主张放了萧炎烈。”
茶煮好了,陆天成的目光有些悲恸,他最好的兄弟死了,他对季钰恨之入骨。
“先把萧将军救出来,再慢慢扳倒张谦和赵源。”
“姑娘可知玩弄权术,不幸的话会引火自焚?”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秋已到尾声,枯叶被雨打湿卷起来。树枝上站着一只画眉鸟,被雨淋湿羽毛后显得更加瘦小,外形却美丽,嘴巴尖尖小小,叫声悦耳明亮。
“我就像那只画眉一样,选择留下来,不仅不畏寒潮,还要唱下去。”
画眉在梳理羽毛,一点也不显得落魄。宋雪的目光被陆天成打量,他已决定跟随宋雪。
“我信你这一回儿,你可不能叫我失望。”
躬下身,为陆天成奉茶,陆天成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