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与我旧相识》黑米

4、明觉仙君

　　不出所料，江清左确实一大早就在训练场习剑，顺带盯着氏族一众侍从练习。
　　远远的瞧见江时一和跟在身旁的“小尾巴”朝这边走来，并且兴奋得冲他招手。

　　他便将剑收回剑鞘，手捻着宽大的袖袍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时一，你们这是？”
　　他上下打量着二人，将注意力放在了满脸无辜，脸色极差的沈归辰身上。

　　江时一叉着腰，瞥向身旁的“可怜虫”。
　　“我得去找老头算账，谁知道他跟这小子说了什么，不好好睡觉一大早跑来找我教他御剑。”

　　“噢？若你什么时候能学学沈兄的态度我倒是安心了。”

　　“你少编排我了哥，快随我去吃饭吧，我这人一言九鼎，吃完饭还得教这小子御剑呢。”
　　闻言，跟在身侧的沈归辰小心翼翼的问：“那…时一兄，咱们去寺庙拜菩萨的事儿…”

　　江清左忍不住用宽大的袖口掩面轻笑： “原来还有这等事儿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江时一急了：“我可没答应啊，要去你们去，老头不是不许我出门，要我在府上温书呢？我可不去。”

　　笑话，这种求神拜佛之事，他是向来不信的，落了选定是能力不足，何需依靠这种虚无缥缈的外力，一句玩笑话，这沈家公子倒是当了真。

　　眼见着沈归辰黯淡下去的眼神，江清左打起了圆场，说道：“其实昨日爹还说了要你多担待着点客人，带他逛逛城内倒是你应当的，更何况我们几个若是都上了山，便是同门弟子，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推脱啊。”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向着他了啊….我才不想事事都顺着那老头的来，小时候他罚我，现在还罚我，反正没有退路，我倒偏不听他的。”

　　江清左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个爆栗，责备道：“别瞎说。”

　　“诶哟，疼，我又没说错！”他瘪瘪嘴：“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

　　“唉，你若不去，那咱们就在家温书吧，我陪着你，书卷上的内容都要好好给我背下来，沈兄呢我便安排一些侍从陪他去，原以为是一次爹准允你出去玩的机会呢，既然你这么爱温书了…...”

　　见他哥欣慰的样子，江时一连忙打断道：“去去去，去还不行，放过我吧哥。”

　　沈归辰瞬间精神了：“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去吧。”

　　“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好了，我管只陪你去，我可不参与。”

　　“好的！”

　　整整一天，沈归辰缠着江时一教导他御剑，连饭都不肯去吃。

　　“姿势不是那样摆的！”江时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手把手将他出剑的姿势修正规范。

　　“手势要这样。”江时一给他亲自示范，双手合十挥出去，剑也跟着出鞘，稳稳的停在空中。

　　“定着，别动。”江时一提着剑，绕着他转了几圈继续说道：“真不知道你的御剑从哪学的，这么多年学成这样也是不易，难道你爹没给你请师父？”

　　沈归辰好不容易将飞在空中的剑定住，颤颤巍巍的说：“琼语仙人，苦涯仙人，蓬蓝真人，玲珑散人，月如散人，空旬道长….都教过我。”

　　语出惊人，江时一愣在原地，连忙扶着他的手放下，道：“教不了教不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歇着，明日直接去寺庙烧香拜佛吧。”

　　本就飞的不稳，剑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沈归辰失落的拾起它，道：“这句话很多师父都对我说过，可能我生来就不适合修行吧，若我没有生在氏族，做一个寻常人，便不会有那么多人对我心怀期盼了。”

　　他的话有些梗咽：“父亲每次都会重金给我聘请最好的师父教导我修行，可无论我怎样学，我都是学的最慢的那个，就连我们氏族内其他小部落的弟子，他们自己学的都比我快。”

　　五岁那年，沈归辰第一次接触修行，他的父亲沈合牵着他的小手，将他带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身影前，这是他的第一位师父——苦涯仙人。
　　“苦涯仙人，我这孩子就麻烦您多教导了。”
　　“无妨。”

　　沈合蹲在沈归辰面前，抓着他的肩膀，认真的告诉他：“辰儿，从今日开始，你便要好好修行，要听师父的话，知道吗。”

　　“我会的！”沈归辰奶声奶气的回答。
　　“你怎么还是稳不住剑？”
　　“我教你多少次了，剑不是这样挥出去的！”
　　“罢了罢了，恕我无能，沈家主，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家主，这孩子天资愚钝，对灵力的感知及弱，并非修行之料，我看还是不要勉强了。”

　　往后的日子，这些便是沈归辰听过的最多的话，只是他的父亲从不曾责备他。

　　“辰儿，你想学吗，只要你想，爹就给你请师父。”

　　小小的沈归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师父换了一个又一个，面对父亲的问题，他奶声奶气的回答：“我想学，我会好好学的，不会给爹丢脸。”

　　有了这句话，沈合便开始重金聘请各个仙人，散人，来教导沈归辰修行。

　　雨天，他便在室内吃力的挥着剑，尽管稚嫩的小手只能堪堪将其举起，深夜，他也缠着侍从与他陪练，只需一盏油灯，他便可以把一个口诀念上千百遍，努力的将地上的剑飞离地面。就算是最寒冷的冬天，大雪纷纷而下，站在雪地里，他的脸被冻得通红，柔嫩的小手起了几个茧子，却依然握着冰冷的剑柄，不断的尝试将它飞出再收回 。

　　春去冬又来，十岁那年他第一次成功御剑，在此之前他曾无数次从空中摔落，磕的头破血流，浑身伤痕，后来他明白，他没有天赋，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比别人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却被身边的人远远甩开，望尘莫及。

　　他大可放弃修行的这条路，但是他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成功御剑的时候，父母露出的欣慰表情。他们从不曾责备过沈归辰，也不曾怪他给家族丢颜面，无论别人怎样嘲笑他，他的父母都会鼓励他，他们永远把这个世界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虽然我总是做不好，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他们对我的期盼付空，如果试都不试怎么行呢。”

　　“如若你未被选上怎么办？”江时一犹豫半晌，才开口问到。

　　“三年后再参加啊，没关系的，就算不能上山修行，我还能回去经商，只是难免我们氏族会因为我被落下一些口舌，我会努力弥补回来的。”

　　他与沈归辰还真是截然相反，父亲对他的期盼成了他上山的阻力，而沈归辰，背负着家人的期盼，这些却成了他的动力。

　　“练习这么久了，劳逸结合好不好，难怪你练不好，照你这个方式恐怕师出未捷身先死。”

　　他拍了拍沈归辰的肩，道：“今天先到这，先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去寺庙拜佛呢。”

　　“嗯好。”

　　昨日陪着沈归辰练了一天的剑，太久没有过这种强度的练习导致第二天起床身体有一些酸，也不知道沈归辰是怎么经受这种高强度的练习，身体还能受得住的。
　　他到大厅的时候，人已经齐了，就连江楚涯都坐在了主位上。

　　“时一兄，你来啦！”沈归辰坐在江清左的身旁，似乎等了很久。

　　“做事拖延，让客人等着你，你看看你像什么话。”江楚涯冷哼一声，见到江时一便将不满表露无遗。

　　江时一直径坐到哥哥身旁懒得与他搭话，一大早他可不想同他吵起来。

　　“父亲，今天就让时一陪着沈兄去砚山寺吧。”

　　江楚涯见江时一不接话，想恼怒却又顾忌在场的众人，只好把话锋转向沈归辰，道：“今日就由犬子与你一同去这砚山寺游赏一番，这两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没有没有，江家主您言重了。”

　　“走吧，跟他说那么多干嘛。”江时一起身便走。

　　“那我先告退了。”沈归辰朝江楚涯和江清左行了个礼，便匆匆出门朝他追去。

　　砚山寺，是沧澜城最有名的一座寺庙，相传这里是明觉仙君少时曾经呆过的庙宇，他还俗后，偶然发现修行之法，并且传予普天大众。而他也是唯一一个修行得道飞升之人，延年益寿，常年隐居虚无山，不问世事，而他曾呆过的砚山寺，百年来香火不断。

　　砚山寺建在沧澜城东南方向的一个矮山上。离的老远，便能瞧见山头露出的寺顶。朱红色的瓦，似乎不久前才翻新过。上山的途径只有一条狭窄的青石路，台阶多少都爬上了一些青苔，只是上山的人多，人踏过的地方，却又格外干净。

　　整个寺庙环在山林里，只露出个寺顶，空气格外清新。

　　江时一从未来过这里，只好同沈归辰一起跟在侍从身后，顺着阶梯走了几分钟，便见到了一个敞开的木质大门。

　　这里就是砚山寺，与江时一在脑海里想象的相比，甚至有些寒酸，但是香客倒是不少，不算大的寺庙里人头攒动，大都在烧香拜佛。

　　突然，不远处发生了一阵骚动，一时间不少人围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是明觉仙君，仙君他出山了！”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沈归辰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时一摇头：“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