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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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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侯珊已经走了八天,王庭寂寞又冷清,白天和黑夜变得特别漫长。逐鹿王一早来告诉我,他要带人上山打猎,可能要去两三天。务必多打些好的皮毛,等到新年给我做袍子。听他说完,我不禁低头看了看一日大过一日的肚子,去年的皮袍眼看都没法穿了,确实全得做新的。
逐鹿刚走,安日的随从又来了,说国使有急事请我过去商量。这样的邀请是不合常理的,我却担心他真的遇到麻烦,赶紧带着慧儿和锦娘来到安日的毡帐。还没走到他的帐门口,远远便见空地上乌孙侍者正忙着往毡车中装东西,马匹也都上了鞍子。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出发回乌孙了。
我再没多想,掀开门帘直接走进毡帐。安日和他的贴身侍从都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见我进来脸色十分不自然。我想问他这么急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两声闷哼,没等我回头看清发生什么事情,后脑就突然一阵剧痛,我胸口一紧,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你干什么打她!”安日跨步上前,接住昏迷的昭君,揽在怀里,同时拔出长刀,架在王嫱脖子上。
王嫱毫不理会架在颈间的利刃,低头踢了踢脚边被乌孙随从击昏的慧儿和锦娘,见她们动也不动,便径自摆弄手里的青铜羊樽,看向安日妩媚一笑。
“相大禄大人,原来……您真的会讲汉话…..那您和我们阏氏,每天防着所有人,到底讲些什么呢?”王嫱笑得艳若桃李,眼中却精光乱闪。
刚才又惊又怒,一句汉话出口,安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少废话!我问你为什么要打她!”他手上加了力道,刀锋一压,王嫱细嫩的脖子上立现一道血痕。
“大人,如果奴婢不把阏氏打晕,您真的认为自己能劝服她跟你走?”王嫱小心的把刀往外挪了挪。
“你别耍花样!小心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安日双眼瞪等的血红,有些恼羞成怒。
他不得不承认,王嫱是个相当有心计的女人,她竟能在听不懂自己和昭君谈话内容的情况下,猜出他想带走昭君。就在三日前,她深夜来访,用不算流利的匈奴语,和他定下了这个计划。原本只说解决掉昭君的两个侍女,却没想到她连昭君也给放倒了!
“大人,做都做了,箭在弦上您还要犹豫么?赶紧带着阏氏走吧,不然您和奴婢都不能活着离开匈奴了!”王嫱伸手抚开弯刀,挑眉看着安日。
“快,拿毯子给阏氏裹了,抬到毡车上去,动作既快又要轻!小心别被发现!”安日指挥着属下,把昭君装上车。
“大人,您把她们俩也带上。”王嫱指了指慧儿和锦娘。
“我不方便带这么多人!”
“那你就把她们杀了,扔在哪里都行,就是不能活着留在王庭!”
“为什么?”她要借他的刀杀人?
“大人,您带走了阏氏的事情,等她身边的侍女一醒,王庭里马上就会有人发现!您的马队再快能快得过匈奴铁骑?一路追过去,后果您可以想…….把她们带走,不但可以照顾阏氏,奴婢也有机会替您们拖延,越久不被人发现,你们走的就越远,到时候匈奴人想追,千里戈壁也只能望尘莫及了。”
“王嫱,你可是用心良苦啊!”安日看了看怀里的昭君,暗叹她醒来后知道自己留下的是这样一个干将型人才,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只水囊的水里加了迷药,您带着,路上可能会用得着……奴婢只是在帮大人您,顺便也帮帮自己罢了……谁让奴婢命苦呢?”
王嫱唱作俱佳,一幅仁义侠女又楚楚堪怜的样子,看的安日只想作呕。青蛇口中牙,黄蜂尾上针,二者皆若可,最毒妇人心!王嫱这女人真比蛇蝎还毒!
他懒得在同她闲扯,接过皮囊挂在腰间,叫下人把两个侍女也打包带上。十匹快马、一辆毡车,乌孙国使有急事要离开王庭。大单于不在,阏氏有孕,营地的侍卫们见乌孙人有阏氏身边的侍女相送,自然以为是向阏氏告过别的,侍卫们便轻松放行了。
送走了安日,王嫱独自回到阏氏大帐,吩咐侍从传阏氏旨意,不准任何人打扰。她坐在华丽的暖帐中,放声大笑。
“王昭君,我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算你命好,还可以到乌孙去享受荣华富贵,不过与人偷情、背叛匈奴单于的骂名,你是背定了!王庭里的一切,马上就会属于我!也原本就该属于我!哈哈……”
三天后逐鹿王一行人满载而归,他兴匆匆来到阏氏大帐,却被侍卫拦在外面。
“去!赶紧通传,告诉阏氏我猎到了一只赤狐,要呈献给她!”逐鹿王迫不及待想让宁胡阏氏看到狐皮。
“逐鹿王,不是小的不去给您通传,是阏氏的侍女说阏氏已经睡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您还是明早再来吧…….”侍卫长很小心的陪着笑。
“哦?睡了?那……也好,我明天再来。”逐鹿想了想,便拿着狐皮去找熟手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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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嫱姐,慧姐姐和锦娘姐今晚又不回来睡了?这几天都没见她们回来睡觉吃饭呢。”侍女窝帐里,春草一边往嘴里塞着羊肉,一边问王嫱。
虽然同是随嫁侍女,春草因为贫苦出身,平时总是穷酸没有见识的样子,慧儿很看不起她,所以她在四个汉女之中最没地位。
“嗯,单于不在王庭,她们俩晚上自然要留下来给阏氏做伴的。再说,在阏氏帐里吃住,比我们这不知好上多少倍呢!”王嫱取过茶壶,背对着春草悄悄向里面倒了些灰色的粉末。
“哦。可不是,人家是阏氏的心腹,自然什么好事都是她们的啦,咱们就只有挨累受苦的份,睡得帐子也冷得紧!”春草擦了擦嘴,披上条毯子嘟囔。
“是啊,所以咱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王嫱叹了口气,赞同道。
春草眼睛一亮,十分高兴。平日里嫱姐虽不是眼高于顶,但也和她没什么共同语言,今天能和她聊这么多,实在不容易。
“春草,我见你穿的单薄,这件披风就送给你吧,来,穿上试试。”王嫱接下自己身上的湖蓝披风,给春草披在身上。
“哇!这披风很贵重吧,真的送给我了?这……这怎么好意思……”春草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
“哎,咱们姐妹吃在一处住在一处,也有一段日子了,大家背井离乡就该互相照应啊,好了,你看你穿这披风多好看。”王嫱像大姐姐一样的关怀,把春草感动的热泪盈眶。
“傻妹妹。哭什么呀?来,喝口奶茶吧,咱们靠着火好好聊聊。”说着到了一杯奶茶,放到春草手里。
“谢谢嫱姐。”春草接过来,大口大口喝下去。王嫱又给她倒上一杯。
吃饱喝足,春草开始讲起了她的家乡,爹娘,姐妹,讲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咚的一声,直直栽倒在地上。
王嫱站起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已经断了气,便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尸首架到床上,拿布巾擦去春草口、鼻、眼角流出的鲜血,默默对她说:“春草,嫱姐送你回家。别怨我,要怨就怨嫁来匈奴的昭君公主!”
自从逐鹿王回来,王嫱就知道事情不可能再瞒下去。阏氏身边有一个侍女送走了安日,又吩咐不许打扰阏氏,这个侍女一定有重大嫌疑。但是在匈奴人眼里,汉人女子长的可能都差不多,王嫱进出时都特意用湖蓝披风遮住脸,如今她只需要一个穿着湖蓝披风的汉人侍女,春草就是替罪羊的不二人选。
现在,宁胡阏氏带着心腹丫鬟和乌孙人跑了,为她打掩护的侍女也畏罪服毒了。香艳刺激又血腥,一出多么完美的大戏!王嫱坐在火炉边,美丽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明天,还有一出好戏等着她粉墨登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