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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北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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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时分,大队人马终于到达左冯翊,扎营城中。我和稽侯珊及随行的匈奴贵族,住进太守府。
在太守府的正堂,稽侯珊正式向我介绍随行的匈奴王公。右贤王和左谷蠡王都是稽侯珊的堂兄弟,右贤王随大单于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左谷蠡王是匈奴的智多星,不但通晓汉朝和西域诸国语言文字,而且学识渊博,谋略超群.
右骨都侯就是乌禅幕大叔,他的女儿曾与稽侯珊指腹为婚,可惜还没长大成人就去世了,他冒死收留了从王庭逃出的稽侯珊,并召集左地贵族推举稽侯珊自立为呼韩耶单于,实在是稽侯珊的大恩人,所以单于对乌禅幕大叔十分尊重。
最后,我见到了稽侯珊的次子,逐鹿王且莫车。他只有十四岁,个子却和稽侯珊一般高。他的一头短发乌黑,卷卷的,配上隆眉深眼,高鼻厚唇,健美的身材,像极了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眨着琥珀色的眼睛也看着我,我对他友善的笑笑,他竟朝我做了个鬼脸儿。
“大哥,没想到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送走了众人,我拉着稽侯珊的手,坐在回廊里说话。
“昭君,我已经三十六岁了,足足大你一倍,我的长子雕陶莫皋还长你一岁。当初我一直不敢对你表白,也是怕我这样的年纪,对你来说太老了。”他说的很没有自信。
“呵呵,汉人有句话叫‘一树梨花压海棠’。大哥,你比那还差得远呢。况且,你和我其实差不多大,我不嫌你老。”我抬手摸摸他微烫的脸颊,笑着说。
“什么梨花海棠的,我怎麽没听说过?肯定不是好话!再说,你才十八岁,难道长安的女子两年才算一岁?”他抓住我搞怪的手,紧紧攥住。
我确实没胡说,穿越之前我二十七岁,加上在汉朝的六年,正好三十三,他三十六岁,只大我三岁而已嘛。哎,要是真正算起来,他比我大两千多岁呢!有点可怕了哈,还是别讨论了,年龄不是问题的。
“你有几个儿子?他们的母亲都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他是匈奴的君主,肯定要有三宫六院的,虽然这个问题让我手脚发冷,心口缩紧,可早晚要知道,还是问清楚些好。
“我这一生曾经有过三个阏氏,你是第四个。”他看着我,慢慢吐出一个大霹雳。
还好,算我才只有四个。想当年,清康熙一个皇阿哥也有十几个妻妾,他还算好的,何况我还是正室嫡夫人!深吸口气,要稳住。他感觉到我的手冰凉,以为我冷了,拉着我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说。
“我的大阏氏,是左骨都侯呼延氏的小女儿,她在生雕陶莫皋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且莫车的母亲颛渠阏氏,是她的亲姐姐,在且莫车四岁那年,和我们失散在王庭之战中。她被俘虏,敌人在两军阵前要挟我弃甲投降……她性格刚烈,不愿我受人威胁,就撞刀自尽了!”说到这,他的眼睛里涌上泪水。
突然之间我感到很惭愧,他竟然有一位这样伟大的阏氏,我却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和嫉妒,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现在,王庭里还有一个位阏氏,她原本是我哥哥郅支单于的第五阏氏,在呼图吾斯兵败被杀后,她带着儿子且麋胥投奔到我这里。我不忍心让哥哥的骨肉流落草原,就按照祖先的规矩,娶了她,留他们在王庭。但是我从没有进过她的毡帐,用你们汉人的话就是‘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他一五一十的交待完,静静的看着我。
“大哥,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只有我一个真正的阏氏?”
“是的。从今往后,我呼韩耶单于,挛鞮稽侯珊,就只有昭君一个阏氏,只爱你一个女人,绝不违背诺言!”
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誓言,可世上所有女人最爱听的,就是自己深爱的男人说出的誓言。我也是其中之一,当然不能免俗,都说美女爱英雄,能得到稽侯珊的倾心爱恋,真是心花怒放,看什么都美。
“昭君,我还有五个义子,他们都是挛鞮一族死难将士的遗孤,匈奴草原的雏鹰。今后他们都要称你为母亲的。”他拍拍我的手。
“嗯”我偎在他肩头,抚摸着他厚实的手掌。
他脸上一热,很不自然的挪了挪,“很晚了,我们明早还要赶路,你早点休息吧。”说完放开我的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依然沉醉的坐在那里,回想他说过的话,任由身边的侍女们忙着给我盥洗。略一回神,看见那个眼熟的身影。一切收拾妥当,遣退其他人,只留下慧儿。
“慧儿,王嫱她们四个是什么时候来的?”
“公主,就是太后到的时候,她们跟着在太后一起出现的。我问她们干什么去了,她们都不肯说。”
“原来如此。慧儿,这四个人都由你指派,多观察她们一段时日,看看哪个忠心又老实。至于那个叫王嫱的,多年前我曾与她有一面之缘,她不是个一般的女子,你要多多小心,知道了么?”
“慧儿明白。对了,公主,在十里亭临别时,阳平侯爷给了奴婢一封信。”慧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蜡封的细竹筒。
我启去封印,拿出丝帛展开,那是王莽的字迹。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是《汉广》,一曲单相思的哀歌。看来,王莽还是身陷泥沼,不能自拔。也许只有时间和空间,才能淡化他的痴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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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阏氏,您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美丽的人。”
且莫车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他有着匈奴人热情直爽的性格,对我这个汉人公主充满好奇。才一个多月,就拜倒在我“上下五千年”的学识之中,心甘情愿成了继慧儿之后的又一个小跟班儿。
“昭君阏氏,阿爸要我称呼您为母亲,可是,在我心里只有我阿妈一位母亲,您能懂吗?”他和我一起坐在毡车里,很苦恼的说。
“逐鹿王,这有什么难的?我不要你称呼我‘母亲’不就行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昭君。或者你喜欢怎么称呼都行,我不介意的,至于你阿爸那里,我会帮你去说。”
“真的?太好了!我真怕这件事会让阿爸不开心呢。”
我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大孩子,他对稽侯有着超乎寻常的崇拜,不愿违背阿爸的任何吩咐。可他很小就失去了母亲,母亲在他心里的地位是神圣、不容取代的。现在,让他接受一个只大他三四岁的汉人做母亲,他的表现真是极其乖巧了。这个孩子,很让人心疼的。
“昭君阏氏,汉人的公主都和您一样美丽又善良么?”
“我的美丽你看得见,我善不善良,你又怎么能看见呢?”
“阿爸说过,看一个人的善恶,就看他的眼睛。您的眼睛像海子一样清澈,一定是善良的人。”
“呵呵。这样的赞美我喜欢,不过,逐鹿王你要记住,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是善良可爱的,也不要轻易相信美女的话。”
“为什么?”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多见识几个美人,最重要的是吃过几次女人的亏,你自然就会明白的,哈哈……”我觉得和这个半大不小的儿子聊天,打发沿途的无聊时光也不错。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稽侯珊骑马走在毡车旁,听见我的笑声,凑过来看看。
“哦,没什么,随便聊聊罢了。大哥,你渴了没有?喝点水吧。”我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递过水囊。
“阿爸,还有多久才能到西河郡?”
“快了,日落之前就能赶到。今天不用在野地宿营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洗澡了!”我高兴的说。
稽侯珊和且莫车父子俩摇着头看我。
说实话,一路上吃的喝的我都能忍受,就是好几天不洗澡让我很恼火。而且我发现稽侯珊不爱洗澡。也不能说是不爱洗,而是不习惯每天洗。这和他常年在草原大漠中征战有关。不过习惯是可以改变的,每次只要我能洗,也一定记得把他丢进浴桶里。
时间久了,他也就会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