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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含冤入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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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过去的那一瞬间,离渊心里恍惚地想,如果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必醒来,也挺好。
可他还是醒过来了,带着浑身的酸痛感、疲累感,醒在了自己那间冬冷夏暖的破草屋。他自嘲地想:我离渊这一条贱命倒还真是硬,大约阎王爷也不愿意收他吧。
他咳了两声,见他睁开眼,那个圆脸的女孩赶紧凑了上来,关切道:“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离渊忍着疼痛支撑自己坐起来,倚在墙边,女孩连忙来扶,离渊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女孩缩回了手,有些尴尬,低声道:“对不起。”
“别误会,我没怪你。”离渊想扯出一个微笑,结果嘴角被撕裂了,这一笑牵动伤口,疼地他“嘶”了一声,赶紧捂住嘴。
女孩担忧道:“没事吧?”
离渊摆摆手:“小问题小问题,不打紧。”
“不好意思啊,连累了你。”
“没事,是我自己看不过眼要冲上去的,你不必自责。”离渊开解道,“对了,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嗯,没人肯帮忙,我租了个板车……”女孩好像犯了错一般越说越小声。
“那些人后来为难你了吗?”离渊又问。
“没有,他们见你昏过去了,怕把事情闹太大不好收场,就没打了,只是把我赶出钱家班,让我三天之内把夜明珠还回去,不然就报官……”
“夜明珠……”
“真的不是我拿的。”女孩忙道。
“我相信、我相信,那你怎么还?”离渊又捂嘴咳嗽了两声。
女孩叹了口气道,“先别管我了,说说你吧,你一身的伤,我买了些药,你要记得常换。”
“谢谢,劳你破费了。”离渊苦笑道,“其实我这人这命贱,挨点打算不得什么的。”
“你别客气,是我欠你的。等你伤好了,就离开这里吧,离开城东。”
“怎么,他们还能追到这儿来继续揍我一顿不成?”离渊打趣道。
“说不准……总之,我留了些银子,你伤好了,一定要离开这儿。”女孩坚决道,眼神却有些闪烁。
“别别别,你也是卖艺为生的,赚钱不容易,这银子我不能要。再说了,我干嘛非得离开呢?”
“求你了,一定要离开,越远越好!”女孩说完,把银子塞在离渊手里,顾不得他在后面喊“唉唉唉回来啊!”转身就跑了。
“真是莫名其妙……”离渊摸不着头脑,讪讪地望着掌心里的一把碎银子,继续睡觉,并没把女孩的话当回事,现在要紧的就是把伤养好继续去卖艺。
所以五天后府衙的官兵把他从街头直接拖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摸不着头脑的。
“堂下所跪何人?你可知罪?”那獐头鼠目的县官一拍惊堂木,做出十足的唱戏一般的派头,指着离渊道。衙门外围着看热闹的百姓赶快伸长了脖子。
“额,我、我干什么了?”离渊双手双脚都拴着镣铐,被旁边的小吏从身后踹了一脚膝盖窝,重重跪倒在地,正吃疼揉着自己的膝盖。
“还不承认是吧,来人呀,给我打!”那县官丢下一句,左右上来两人,一人按住离渊趴在地上,另一人举起木棍作势就要打。
“等等等等,大人,打人也该给个理由吧!”离渊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急着道,总不能是因为自己之前在孔雀街挨的那顿打吧?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问本官理由?”那县官很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杀人?”离渊真的愣住了,“我杀谁啊?”
“钱家班上下十一口人!”这一声指控,让离渊完全僵住在了原地。
“钱家班的人……都死了?”离渊结结巴巴自语到。
“哼,你倒想得美!还有个人逃了出来,没想到吧,就是他控告的你!”那县官说的眉飞色舞,好像很为自己所扮演的正义角色而骄傲,转头对左右道,“来人呀,带人证!”
离渊心跳碰碰地等着,看到那柱子后面,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被衙役带了上来,那男人见了趴在地上的离渊,很心有余悸似的躲地大老远,哆嗦着跪了下来就开始哭诉:“青天老爷呀,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县官非常满意这一声青天老爷,一捋那本没有几根的胡须,柔和了几分神色道:“苦主,你且慢慢说来吧!本官定会替你好好做主,还你一个公道的!”
“谢谢青天老爷!”那中年男子立刻俯身十分浮夸地行了个礼,道,“小人名叫钱有金,是钱家班的班主。昨晚,我钱家班十一口人,全都被人杀了!大人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这个本官知道了,你把详细的情形说一下。”
“回大人,我们钱家班是城东这一片儿卖艺耍杂技的,是以院子里一直养了些动物,昨天夜里,这些动物全都发了狂,从笼子里跑了出来,开始、开始杀人。”那人说着,打了个寒颤,好像回忆起十分吓人的情形。
“动物是如何杀人的?”县官再追问。
“先是我们院子中央的棕熊,那棕熊可是我们这儿的宝贝,我们的摇钱树,一直将养得很好,有时候吃的比人都好,这个毛啊油光水滑,这个熊掌也是力大无穷,十分温顺听话……”眼看这人就要讲偏题了,县官有些不耐烦地瘪了瘪嘴,钱有金赶紧回归正题,“昨天晚上丑时,先是那棕熊突然仰天长啸,弄坏了笼子,等我们听到声响出来,那院子里的猴子、蛇、狗全都挣脱了链条,看见了人就、就、就扑了上来啊!”
离渊在一旁听得一惊,其余众人也皆是十分惊奇,那班主继续高声道,“好在小人我急中生智躲在水缸里憋气,才没被他们所害。可怜我那干儿子,生生被棕熊拍扁了脑袋,小人我膝下无子,可就指望着他在我百年后尽孝啊!”
钱班主说完,狠狠捶胸顿足,又悲痛地哭了起来。堂外的百姓都摇头咋舌,口中道“造孽啊,造孽啊”。
离渊问:“你都说了这是动物干的,这与我有何关系啊?”
钱班主听离渊开了口,吓得一哆嗦,不敢直面看他,对着堂上县官又一叩首:“大老爷您有所不知,我们班子内原先有个女娃,名唤杜幽容,乃是半年前入行的驯兽师,这些动物可全都是听她指挥的,五天前这杜幽容在我们班子内偷了我干儿子钱涵的夜明珠,被赶出钱家班,此次定是她怀恨在心,利用这些动物向我们报仇!竹竿儿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胸口上可就摆着那颗夜明珠啊!”
离渊一身冷汗直冒,这个红裙女孩,竟有如此本领,下的了这种毒手,这还是人吗?难怪她让我离开这里……
“前些天在孔雀街,杜幽容与我儿钱涵起了争执,当时就是这个这个……”他指着离渊“这个”了半天发现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这个小子冲出来替杜幽容说话的!他们,他们铁定是一伙的!否则那妖女一个人也没这么厉害!”
“什么?!”离渊瞠目结舌,这人杜撰攀附的能力真是了得,就因为他当街出了一次头,就能把这杀人的脏水往他身上泼?立刻道,“大人明鉴,我跟那个杜姑娘先前并不认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更别提去帮她杀人了!”
县官有些犹豫地思索了一阵,又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可有人证?”
离渊沉默了,他初来乍到帝京,向来独自一人住在那破茅屋内,早出晚归地卖艺,周围的令居都没有认全,且案情发生在大晚上的,如何找来人给他作证?
见他不语,县官一拍惊堂木,喝到:“那便是没有了?说!你的同党杜幽容在哪?速速招来!”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说了我并不认得她!”
“不认得?不认得你会当街替他出头?你当本官是傻的吗?”县官十分恼怒于这个“狡诈嘴硬”的嫌犯。
钱有金赶紧补充道:“那天他当街给杜幽容出头,街坊邻里可都看到了,我们这儿可不缺人证!”
“你!”离渊怒极,吼道“那你说说,你们找不到杜幽容,我若是她同党何不同她一起跑了,我还会在这里傻等着你们来抓我吗?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啊!”
“这……”县官有些犯难,小声嘀咕,“好像也不无道理。”
钱班主见状,磕头如捣蒜:“大人啊,不要被这小子的巧言令色给蒙蔽了啊!我钱家班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啊,全让人给害了,您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否则、否则小人我到了地下也无颜面见我班子里十一口弟兄伙计啊!”
这县官像是个没主意的,被这钱有金一嗓子又给嚎懵了,犹豫不决。
“大人,冤枉!真的不是我!”离渊也叩头声辩,“我若有这杀人的本领,何不连夜逃了去?”
县官侧身去问坐在案几下的师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师爷附耳与他嘀咕了几句,县官了然地点点头,道:“你二人各执一词,难辨是非,这样,先将这小子收监大牢,改日再审。”
他再唱作俱佳地一拍惊堂木:“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