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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头变新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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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你便叫离渊如何?”
“离渊?”
“是,愿你自此远离深渊,前尘尽皆光明。”
“好。”
“铛——铛”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离渊头昏脑涨地被吵醒,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浑身好像全身骨头被人碾碎又重新拼凑黏合在一块,酸痛难耐,好不自在。嗓音嘶哑,一时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挣扎了半晌,意图起身,结果砰地一下头脑触顶,撞了个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之际立刻伸手向一旁摸索,去找地方支撑住身子。待到手扶上一旁的墙壁,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十分狭小的房间内。举目望去,满眼皆是赤红如血。
离渊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一片腥红的空间,废力的转动着尚还混沌着不太灵光的脑袋,仔细搜寻着回忆。半晌,眼前浮现起翎羽阁那一片炽热灼人的滔天邪火,顾逍胸口的一片刺眼血色,和最后自己倒下前他那一双雾气极深的眸子……离渊想起来了,自己刚刚死了。
反应过来之后,离渊十分不爽地一锤墙暗骂道:狗顾逍,真毒啊!真的下狠手和自己同归于尽?不过……这地府这么小?怎么还在晃?
耳边那凄厉的乐声、锣鼓声一直吵闹着不停歇,期期艾艾地唱着。明明是欢快的调子,听起来却像是一堆破铜烂铁在敲敲打打,外加怨妇在从中哭诉。刺耳至极,让人头皮发炸。
“别吵了!”离渊终于忍无可忍哑着嗓子吼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能让人安静会儿?
这一嗓子嚎完,离渊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个小房间颠簸了一下,外面穿来一个僵硬的男声:“相公莫恼,就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去哪?去投胎吗?离渊头脑发胀,不太甘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呈个大字瘫倒在软垫上。心里把顾逍反反复复问候了两百八十遍,愿顾逍下辈子能投个畜生胎,然后被自己买来宰了吃最好。忽而感觉伸长的右手碰到了什么,不由侧目一看,结果这一看,吓得堂堂混世魔头离雁歌差点魂飞天外。
只见这个小房间的角落里,居然还缩着一个男人,一身红袍包裹,已然肢体破碎,四分五裂地瘫倒在那里,面上却还挂着一个僵硬的笑脸。
静下心神再定睛看,才发现这哪里是个真人,分明只是用木头制成的偶人,真人大小,浑身刷了一层粗劣的白漆,五官倒是十分生动,只是两颊的腮红太鲜艳突兀。此刻这偶人好像被人打烂一般,散在一边。在昏暗的房间内乍一眼看去看不真切,只觉得很是瘆人。
离渊心道不太对劲,正想要脱身,却感到晃动颠簸的房间骤然停了下来,外面那个僵硬不似活人的声音尖着嗓子高声唱到:“有请新郎官落轿!”
“落轿?”离渊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坐在一顶轿子里,而且这、这、这好像还是顶喜轿?看来外面那一队吵闹个不停的,便是随轿的迎亲队伍了。
结合刚刚看到的穿红衣的偶人,离渊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八成是遇到鬼娶亲了。先前也曾听说过,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此刻轿身微微向下倾斜,轿外的人大约正恭候着新郎官。离渊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散架的“新郎官”暗笑一声,想着:不好意思了兄台,不得已蹭了你的轿子,我先走一步,天南海北再也不见,祝你婚姻美满。顺势便抬手前要去掀轿帘。
结果这帘子刚掀开一角,一张猛然出现的煞白的脸蛋把他差点又给吓回去了。
那“人”穿着倒是喜庆,脸上像是糊了面粉一般,挂着十分谄媚的假笑,一脸的褶子边笑边掉粉。那“人”冲他伸出一只同样苍白干枯的手:“我扶小相公下来。”
离渊瞪大眼指了指自己,向对方投去诧异的目光:“认错人了吧?你看看小爷我一派英俊挺拔,哪里像是那废木头似的小相公?”
那“人”见他并不动作,却也不恼,仍保持着伸手的样子,嘴上催促了句:“新娘子等着呢。”
哦,合着这哥们是倒.插.门的。离渊终于反应了过来,回头指指那散架的木偶,道:“新郎官在里面呢,我走错地方了。”
可那白面“人”却好似听不懂,没有回应,弯着狭长的眼睛还是直愣愣地冲离渊笑,十分滑稽且诡异。
离渊心想算了,这家伙看起来呆头呆脑只怕是听不懂。大家都是鬼,谁也别嫌谁丑。于是干脆握住那“人”的手,借力跳下轿子。
结果这一下轿子,还没看清情形,他立刻便被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团团围住了。
“好俊的小相公。”“就是就是!”那些小姑娘也是个顶个的面白如纸,见了离渊便涌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嘻嘻哈哈地簇拥着他,还不由分说地给他身上戴了一朵大红花,便推搡着他要往前走。
离渊无语:“我都说了新郎官在轿子里,你们这些鬼怎么不讲道理!欺负我是新来的?”他想要发力挣脱,但是身子尚且虚弱,并不能得逞。
走了不过几十步,离渊猛然看见前面夜色中,十分突兀的坐落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红瓦白墙,漆木门上贴着褪色的双喜字,院门前站着一排“人”,看样子正在等候着迎亲的队伍,各个手提着灯笼,灯笼里燃的却是绿幽幽的鬼火。衬得他们的脸也是阴惨惨地吓人。最中间的那个女子身材窈窕,头顶红盖头,一身大红喜袍,描龙画凤,赤色明艳。双手折叠放在小腹前,姿态优雅,在黑夜中倒是十分夺人眼球。
“到了到了,新娘子久等了。”身旁的姑娘们咯咯咯掩嘴偷笑。迫不及待就拱着离渊往那新娘子面前走。离渊挤也挤不过,骂也骂不动,只得像赶鸭子上架般被一路推了过去。
在新娘子面前堪堪站定之后,立刻有小厮打扮的“人”挤进人群,递过来一只玉如意,那接离渊下轿的白面“人”又高声唱到:“有请新郎官掀盖头!”
等等,这步骤好像不太对吧!哪有成亲的刚见面这就掀盖头?
玉如意不由分说便被塞进了他手里,离渊感受着手里冰冷的触感,心道小爷活着的时候孤身一人,没想到这第一天做鬼就硬给他塞了一个新娘子。实在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见他磨磨蹭蹭不动作,旁边围观的“人”群以为他是害羞了,又开始一人一句地起哄。离渊眼角偷偷瞟着四周,想着如何寻个机会溜之大吉。只见这周围皆是荒山野岭,杂草丛生,近处枯树上一只寒鸦缀着,将飞不飞,黑压压的夜色无边,分不清方向。若是要跑,真不知这荒郊野外能往哪里跑……
面前的新娘子大概是终于不耐烦了,抬起了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就要去掀自己的盖头。
离渊先是一愣,本着大家都是鬼,你也吓不到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良好心态,居然也没转眼,就这么看着没想去阻止,那新娘子白皙的下巴已经露了出来,就在那一片红布即将被掀起的时候,离渊只道耳边一阵风来,“呲拉”一声,簇拥在他身边的“人”稀稀拉拉倒了一地,画作黑烟散去。
离渊讶然:嗯?!有人抢亲?
还未及他转身查看情况,身前的新娘子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还张灯结彩的宅院也凭空消失在黑夜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人力气很大,带着他往前跑去,离渊无力反抗,竟就这么被拉着跑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大叫到:“你谁啊?抢亲抓错人了吧?新娘子走了!松开!”
跑在前面那人脚下一滑,停住脚步悠悠转过身来,半轮残月的微光洒在他身上,一片霜华,他道:“不是说好按计划行事吗?你发什么呆呢?”
离渊登时如蒙雷击,浑身一颤:“顾逍?!!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顾逍是和他一块死的,立刻甩手怒不可遏地对着他吼道,“你他妈的怎么阴魂不散啊?!到了地府还要缠着我?你还想怎么样!让不让人好好投胎了?我告诉你,滚!别来招惹我!我受够你了!”
这一甩却是没有甩掉,顾逍反而抓他抓得更紧了些,但手中维持着力道,不会让他觉得疼痛。看着顾逍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若非此刻体力不支,离渊其实很想扑过去,掐他个魂飞魄散。
顾逍面不改色地听着,待他吼完才道:“鬼叫什么?你刚刚喊我什么?”
“顾逍啊?难不成你他妈改名了?还是聋了?”离渊一脸莫名其妙外加不耐烦。他真的现在看见顾逍这张脸就觉得来气,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掉最好。若非受制于人,怎么也不会在这里跟他叽叽歪歪。
“我把你从鬼市救回来,带上山收为徒弟,你早上还唤我师尊,受什么刺激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顾逍挑起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平淡地说道。
“什么?!”离渊觉得不是自己失心疯了就是顾逍失心疯了。还是说死后的世界这么刺激?“你没毛病吧,顾逍?”他道。
顾逍看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想了想,两指捏了个传音术不知跟谁低语了几句,然后一只手迅速轻点在了离渊的太阳穴上,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幻境一般地展现出了一段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