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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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时间一眨眼也就过去了，很快便到了离渊的生辰，那日顾逍说过的话，离渊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两日里，他身体里的灵力平稳了不少，不再躁动，便又恢复了修炼，为无涯巅试炼做着准备。翎羽阁所有弟子辰时便开始了早课，除了用饭的时间之外，一天中只有晚上酉时三刻过后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每隔六天休息一日，称为休沐日。
离渊生辰这天恰是这周的休沐日，到了晚饭时间，饭堂周围早已香气缭绕，排满了等着打饭的人。
翎羽阁的弟子修炼到五阶才需要辟谷修习，且采用的是服药辟谷的方式，这种辟谷法不像其他门派服气辟谷者，需要完全禁食，而是可以少量均衡饮食，加以药物调理，便可达到增进修为、修身养性的效果。所以翎羽阁的饭堂修得比其他门派都大些，菜式也丰富。
这些时日有上次那个唐师兄帮着打饭，离渊本不用去饭堂凑这个热闹。但是方才唐羽飞慌慌张张地拎着个空食盒跑来找他，说今日饭堂不让外带。离渊一头雾水，只得跟着他一同往饭堂走。
“今日有些什么菜？”去饭堂的路上，离渊随口问道。
“没、没仔细看，师弟去了就知道了。”唐羽飞嘿嘿笑道，语意有些敷衍。
离渊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躲闪，正纳闷着，前方恰好迎面走来两个阁内弟子，端着食盒有说有笑的。
“不是说今日不能外带吗？”离渊站住了脚步，语气不太友善地问到。
“啊，我想起来了，今日有红烧牛肉！”唐羽飞并不答话，作恍然大悟状一拍脑袋，提溜着手中食盒快步往前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快走，去晚了就吃不到了！”
离渊眯着眼看着那个灵活的胖师兄越走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解释的意思，小声骂了句，跟了上去。
饭堂里都坐满了人，离渊他们来得稍晚，这个时候一般是没有座位了。他正低头看着菜，想着打几个就带回桃李园吃，忽然听到师姐的声音：“阿离，这里！”
他寻声望去，看到陆秋辞正在最正中的那张圆桌边冲他招手，身旁的座位空无一人，倒像是在等谁。离渊冲她点点头，复又转身指着盘子对今日负责打饭的弟子道：“一份红烧牛肉，地三鲜……”
“菜都有，你直接过来坐就行了。”陆秋辞不知何时已绕到他身旁，道。
“啊？哦好，多谢。”离渊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往些事日基本都是打好饭菜回桃李园，并不曾在饭堂吃过饭，师姐为何会点好了饭菜等他来。
但他还是乖乖听了师姐的话，坐到了最中间那张桌子上。
方才离得远没瞧仔细，走近了离渊才看到这桌上的菜可以算是非常丰盛了：有蟹黄鲜菇、水晶肴肉、三杯鸡、腊味合蒸、松仁玉米，荤素俱全，还有他最喜欢的干烧岩鲤，摆在了最正中的位置。此菜发源于蜀中，色泽诱人，味道鲜香麻辣，入口又能品出一丝甘甜，教人回味无穷。旁边还放着一壶沏好的碧螺春。
“这么多菜啊？”一坐下，离渊倒了杯茶水感叹道，“饭堂如今都这样铺张浪费吗？”
“当然不是在饭堂打的，饭堂哪有这么丰盛的菜啊！”师姐笑着指着这些菜道，“这些都是师尊借了伙房，亲自下厨做的。还有这道水晶肴肉是我们润州的特色，是我做的。”
离渊一口茶水险些噎住，呛了起来道：“咳咳，顾逍？他还会做饭？”还真没看出来，那个人一幅十指不沾阳春水，清清冷冷的样子，居然还能在油烟缭绕的伙房里待得住？离渊想象了一下顾逍站在灶台前，面无表情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肴，满身都是油烟味的画面，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之前从未见师尊下过厨，但从这些菜的成色看来，味道应当不差。”师姐莞尔一笑。
离渊拿起筷子递了一双给师姐，然后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好奇问了句：“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自己做菜了？吃不惯饭堂了？”
“今天不是师弟你的生辰吗？师尊就说要亲自下厨，我也就趁这个机会露两手。”师姐道。
离渊经师姐一提醒，这才想了起来。那天在山雪居内，顾逍说要好好给他过次生辰，离渊就当耳旁风，听过便忘了，自己也不甚在意的生辰，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上心了。蓦然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大约是菜太辣了吧，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勉强压下了燥热，低头继续吃菜，那菜确是色香味俱全，顾逍应该是记着自己爱吃辣的口味，几道菜辣椒给得足，但也不会掩去菜里的鲜味，尤其是这道鱼，肉质鲜嫩细腻，烹调的十分入味，定是很新鲜的用料。
“师姐你和那个唐羽飞合伙来骗我啊。”离渊笑了一下，又夹了一筷子鱼。
“惊喜嘛，你平日里不来饭堂，总得想个办法把你请来吧。”秋辞也夹了些菜，自顾自道：“从前我过生辰时，师尊都是带我下山去酒楼吃饭的，但是这次师尊说，这是师弟十几年来第一次过生辰，想要给你过得特别一点，就自己下厨了。”
“哦……”这确实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过生辰，离渊沉默了一会儿，问到，“他人呢？做了这么多菜他自己不吃？”
“不知道，师尊说还有最后一道菜，怎么弄了这么久？”秋辞放下筷子，往伙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饭堂里的人吃得都差不多了，大厅中已经空了一大半。
少倾，顾逍端着一个青花瓷碗，从伙房里走了出来。离渊心里莫名感到别扭，假装没看见，专心盯着面前的饭菜。
“师尊，我来吧。”陆秋辞忙跑过去帮着把碗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喜道，“长寿面！”
“对呀，过生辰怎么能没有长寿面？”师姐笑盈盈地把碗放到了离渊面前，碗里是少许面条，面条上搁着一个煎蛋和两片青菜，最上面盖有一勺肉臊和香油，虽然简单，但也鲜香的很。
“菜太多了，怕你吃不完，面只煮了一点。”顾逍在桌前坐了下来，淡然道，“今日吃得太辣，明天自己去静心池里泡半个时辰去火。”
“……”离渊老实地点点头，“嗯、嗯……”
走出饭堂后，天色已暗，墨染的夜空中唯有几点星辰零散分布着，山间的风凉凉吹拂，夹杂着草木的气息与莲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从饭堂往回走的路上，要穿过摘星殿前空旷的广场，几人借着月光，不紧不慢地走着。
“师尊，怎么了？”陆秋辞疑惑地看着前方突然止步不前的顾逍。
顾逍兀自抬眸，一双美目望向沉静的夜空，道：“到时间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亮光自下而上划破宁静的夜色，“砰”的一声，炸开一片灿烂的色彩，在半空中散落成千万颗散碎的星子，一粒一粒坠落下来。
离渊怔怔地抬头望去。
随着第一声烟花炸响，紧接着，更多地亮光升上去。一朵接一朵，火树银花，次第开放又很快凋谢，如天上仙人吹落的星雨，亦如流火陨落，把山顶的夜空都照亮了大半，如晚霞般多彩，引得不少弟子从桃李园里走出来，惊叹着一齐望向天空。
“真美啊……”有人叹到。
“好久不曾见过这么美的烟火了。”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不知道。”
广场上很快站满了人，各色光影色彩交织在他们眼中，绚烂交错，白玉瓦间折射出光芒璀璨，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顾逍就在他身前两步远的位置，咫尺的距离，也抬头望着天上的花火，他静立在人群中，如芝兰玉树，皎皎明月，散落的星光都坠在了他发梢和肩头。他背对着离渊，负手而立。少年看不清那人脸上的神色，却莫名觉得他的身影，好像穿透了前世的洪流与血污般，那么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
一片喧闹中，唯有那人身边的空气是温暖且安静的，溶溶夜色里，教人无端地觉得眼前人好像镜花水月，美的虚妄。想伸出手去够，却害怕唐突打破梦境，教他散在指尖，拼凑不回。
恍惚之间，离渊好像依稀记起，曾经的某天，二人还未水火不容之时，自己曾自信地对那人说过，总有一天，要买来世上最好看的烟花，放上一整晚，给他看满城的花火。
那时，他看着自己，笑眼盈盈地点头。
真的有说过吗？记不清了。
片刻之后，漫天花雨渐渐散尽，夜空再次暗了下来，重新归于寂静。月亮藏在云层里，一片朦胧。他自人群中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好像越过了两世的恩怨与纠葛看向他，轻轻弯了唇角，对他浅浅一笑。俊朗清冷的脸因这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在夜色中柔和了不少。
“喜欢吗？给你的。”那人看着他，像是怕惊醒他一宵的好梦，柔声开口道，“生辰快乐。”
风乍起，拨开云翳，圆月探出头来，月色皎洁。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生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