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唐僧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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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沉，趁着月色初上，小街上做买卖的人们纷纷收摊，准备回家了。
“姑娘，你到底要哪种啊？”卖杏仁饼的大爷脸抽得象块风干的腊肉，无奈地问唯一的客人。
摊前的这位姑娘实在蹲得够久，久得他开始怀疑自己卖得是不是铁饼了。
有这么难啃么？
那姑娘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仿佛在做人生中最重大的抉择，沉吟道，“是咸的好还是甜的好呢？”
“各来一样尝尝？”大爷鼓动她。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带的钱不够……”
“算你便宜些，三个铜板！” 大爷爽快地说。
“好！”她也极爽快地掏出干瘪的荷包数钱。一旁，大爷的眼神忽然变得瓦亮瓦亮，“姑娘，你你你……你包里可不止三个铜板啊！”
那姑娘笑道：“出门在外能省就省嘛……”
大爷气得直撸胡子，“好生小气的丫头，哼哼。”
那姑娘莞尔一笑，“您别气啦，下次再来我多买些。”她满意地站起身，正要尝尝味道，忽听隔了好远有人喊，“赵姑娘！是不是赵姑娘？”
被点到名的赵轻言急忙抬头，眼角用余光偷瞄了瞄有退路否。看到来人，她吁出口气，原来是老熟人，正是曾想痛欧夏四海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众好汉之一的秀才。
只要不是王雩就好！
她招了招手，“秀才大哥，这么巧？”
话说这两人一追一逃已然有十多天。她料想王雩必会骑马，索性根本不走官路。她有时步行，有时搭车，顺便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地很。
一路上，她想想王雩疲于奔命兼吃憋的样子都会笑出声来。
不见五陵豪杰墓，有吃有喝有王雩。此生足矣！
秀才急吼吼地奔近，见她的确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赵轻言，眉开眼笑地说，“可找到你了！真不枉咱们兄弟天天在集市边上转悠。”
乖乖不得了，她居然忘了东海总瓢把子姓王！
轻言颤声道：“秀才大哥，你不是要给王雩报信吧？”
秀才一晒，“怎么，小两口还在斗气么？老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合，哪里能有隔夜仇呢？你放心，公子很快就到啦！”
赵轻言难得的红了脸，急道：“你乱说什么啊！谁……谁和他是……那个啊！我同你说，我们俩个打赌玩呢，你可不能害我输掉。”
秀才明了地冲她笑，“不好意思了？呵呵，墨笛那小子可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啊……成啊，我不说了，等我家公子来了，你们自己闹去！”
他话音刚落，眼前一花，轻言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在人群里左插右闪，瞬间已跑出好远，且边跑边暗骂王雩忒不地道，竟然撒了张大网抓她。
一百来号沿海的英雄们虎视眈眈地瞧着，她不是成了唐僧肉么？
“嗖……”
什……什么声音？她猛地刹住了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秀才遥遥地向她挥了挥手，明显示意“你接着跑，我还多得是。”
响箭搅乱了平静的小镇，也不知探出了多少好奇的脸。
真是大意了，赵轻言气得一佛生天二佛出世。
王雩，算你狠！
秀才摇着扇子，笑吟吟走近道，“不跑了？”
“谁说的？”轻言人已蹿出几丈远，喊道，“让你们公子来抓我好啦！”要是乖乖认输，她就不姓赵了。
秀才大摇其头，尾随她而去。他远远望见她躲进了镇外的一片林子，心说若是拦不住一个丫头，定会被其他人笑死，老脸只怕要挂在树上风干，当下毫不迟疑地跟了去。
月光为乌云所遮，茂密的林中鬼影瞳瞳，糁得人身上起了层层的疹子。秀才心里打了个突，大叫道：“你出来吧，别再躲了！”
他感到左近象有人晃了下，喜道：“这下可抓住你了！”
秀才右手疾伸，觉得碰到了人的衣袖。他手腕轻翻，将那片布料牢牢攥在手里，再用力时，对方却纹丝不动。
这小妮子……挺沉啊！秀才刚想到这里，右臂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呼地将他掀了开去。作为老江湖，他在半空中居然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撞着枝蔓枯叶就跌到地上去了。
“是你要抓我么？”一个声音问道。
秀才翻身跃起，他的面前站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她容色憔悴，一张并不如何出众的脸上突兀地长着对浓眉，显得很是凄厉。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秀才已知对方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由暗呼倒霉。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铁扇子，正色道，“在下正寻个朋友，这位大姐请了。”
那妇人撇嘴道，“当我是无知小儿么，看你就不像好人。”
她全身向上撑起，左腿顺势向左横踢而出。纵是秀才早有准备，也被她惊人的速度吓了一跳。而那妇人待得他慌忙向后闪躲之际，已在半空变招，收腿出拳，正正打在秀才卓尔不群的鼻梁上。秀才惨叫一声，怒道，“哪来的疯婆子！”挽起铁扇，往那妇人小腹点去。
那妇人不闪不避，右手轻巧地抓住了扇面，不屑道，“什么东西，纸糊的吧！”她手中稍稍用力，铁做的扇骨顿时变了正宗的麻花，与秀才气得扭曲的面孔交相呼应，一时瑜亮。
眼见自己的兵器被毁，遭受无妄之灾的秀才欲哭无泪，“你……你……”
占尽上风的那妇人双目微眯，幸灾乐祸地说，“嘿嘿，你打不过我，老实受死去吧！”
秀才在江湖厮混多年，象她这么不讲理的也没遇到过，他嘶声呼道：“老子我又不认得你！你脑子有毛病吧？”
那妇人不去理他，拳脚交加暴风骤雨般地往他身上招呼。她拳法不若别的女子走阴柔路线，势如下山猛虎，招招都往要害击去，形同拼命。
论武秀才的确不是她的对手，气势上又矮了三分，顿时手忙脚乱。拆得四五十招，被她一脚踢在右胯，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那妇人哼道：“绣花枕头，忒不中用。”顺势一掌劈下。
秀才无奈闭目，忽听有人大喊，“住手！”
一只手闪电似的格住了那妇人的左掌，同时并指如刀，向那妇人双目袭去。
那妇人“咦”地轻呼了声，偷步退回，打量着来人。
轻言方才虽架开了她的手掌，却被那妇人凌厉的内劲撞得生疼，她装做若无其事地挡在秀才跟前，问道：“你干嘛伤人？”
那妇人浓眉一挑，忽然右拳化掌，排山倒海地击向轻言。轻言没有急着闪躲，眼看着那妇人的拳头离她越来越近。
秀才强撑着大呼，“丫头，快跑啊！”
轻言微翘起嘴角，身体向右疾转，滴溜溜让那妇人落了个空。
那妇人大奇，又是连出三掌，皆被轻言游鱼似的避了去。她收势急问道：“你这武功从哪学的！”轻言亦奇道：“我干嘛要告诉你……你使的掌法又是哪学来得？”那妇人怒道，“你这丫头好不爽快，快说，这武功是谁教你的？”
轻言心道，“她莫非见过老爹？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于是她随口敷衍道：“我拜过的师父可是多得很啊，教识字的，教骑马的，教女红的……一时半会可说不完呢。”
那妇人的脸色又罩了层霜，“你不老实说，别怪我无情了。”电光火石间，她一掌直击轻言胸前，轻言右手横肘相举，侧过身子护住了胸腹要害，怎奈那妇人掌力太强，这一掌打得她眼前发黑，几欲晕去，轻言寻思此女八成是老爹的仇家，便硬撑着道，“不说就是不说！你又待如何？”
倒地不起的秀才破口大骂道：“疯婆子，你敢动手试试，我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不会放过你！”
那妇人哈哈一笑，“脾气倒硬！你接我三招！若是你输了，可得说老实话。”
她揉身疾冲，手下再不容情，使出十成十的功力，双掌同时向轻言袭去。
轻言不敢大意与她硬碰硬，险险避开，惊得一身冷汗。她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强大的敌人，倒有些跃跃欲试。她运气丹田，摒除杂念，进入无人无时之境。那妇人见她神色如常，半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倒起了敬佩之心。
谁知就在她手底缓了缓的当口，轻言右掌张开，猛地钳住了她的手腕。
那妇人顺势一转，竟没能挣脱开来。她只觉一股内劲逼来，忙运力相抗。这二人均是倔强不服输的性子，这下竟是你来我往谁也不肯后退。到底在秀才的惊呼声中，两女身体巨震，仰天跌倒。那妇人站起后对仍在滔滔不绝大骂的秀才道：“你嚎什么？我又没打死她！”
秀才气得差点口吐白沫，哪里有这样蛮横的人，平白无故伤完人还来个“你嚎什么”？
紫禁城没关严跑出个皇太后吧？
轻言道：“你三招也打过了，大伙儿就此告别吧！秀才大哥，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那妇人见她转身要走，忙呼道，“你还没说教你武功的是何人呢？”
轻言笑道，“我又没输，最多是个平手，凭什么要告诉你。何况教我的人隐居乡野，江湖中人谁也不认得他老人家，说了你也不认得。”
那妇人连连顿足，“你说话不算数！我不依，我不依！”动作倒象个深闺中撒娇的少女一般。
轻言和秀才同时怔在当场，身上被寒起了一层层的疙瘩。看来这妇人武功不弱，神智却不很清楚。轻言低声对秀才道，“我去引开她，你快走！”
她对那妇人道，“你想知道么，跟我来吧！”足下微动，身影已落在几丈开外。
果然那妇人纵身几个起落，快步追去。
无人理会的秀才实在追不上健步如飞的两人，只得眼睁睁地瞧着，他想到自己不但受了伤，更跟丢了总瓢把子的准媳妇，风萧萧兮斯人独忿闷，真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唐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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