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相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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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送亲的队伍将出发前往堂获城。
王家上上下下为了即将到来的婚事忙成一团，除了新娘子王蕴。
为了让她安心待嫁，所有人商量好了绝不拿任何与亲事无关的琐事烦她。
自打她掌管王家，还从来没这么闲过。
当她侧卧在书房的长榻上，拿着本书看了不到两页，心烦意乱的时候，那只花孔雀又出现了。
他手里拿着个卷轴，气定神闲地敲了敲敞开的门。
“王小姐？”
王蕴脸上淡淡地，“夏公子，你找我有事？”
夏缦衣开颜一笑，不理她拒人千里的表情，施施然进了屋。“我来给你们送贺礼。”他左顾右盼，随手将中堂一幅字画取下。“真是的，亏你一个女儿家，挂什么满江红。”
王蕴见他送的，赫然是“花好月圆”四字，笔锋如其人一般的潇洒狂放。嘴角不由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夏缦衣见了，倒也没生气。他边挂边劝道，“我说你们两个聪明人，应该过得比绝大多数人要好才对。可是现在用利益绑在一块儿……实在可惜。不过呢，世上哪来的一心一意相痴付？不过是寻个伴稳稳当当过日子罢了。”
王蕴难得地赞同他的观点，“像我们这样的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虽说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但是也绝不能随心所欲……我呢，已算是嫁得十分好的啦。”
她低声自嘲道，“就算我想嫁个心宜之人，但那人只怕还没出现，只好用沐公子将就了。”
“喂，话可不能这么说。”夏缦衣拍拍手上的灰尘，“沐迟样貌没的说，人温文有礼，又是未来的堂获城主。这样的人才哪能用将就二字呢？王小姐，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若是被家里逼着嫁给我这浪荡子，才是真真正正的将就呢。”
王蕴笑了，“你太过谦了夏公子。说实话，我很向往你的家乡。天山有最美的日出、最纯洁的白莲花和最快的马。那里天地辽阔人心淳朴，可以日日在草原上驰骋，在星光下跳舞，牧马放歌自由自在。”
她一脸神往之色，引得夏缦衣也感慨道，“不错，天高任鸟飞。世上再没有一处地方比天山更辽阔啦！”
王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伸手从桌上倒了杯茶给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夏公子的喜酒呢？”
“扑……”夏缦衣没想到她这么问，被口中茶水呛了个半死。他又咳又笑，“你真是高看了我。谁家敢把清清白白的女儿嫁给我呢？”
他瞧见王蕴戏谑的笑容，忍不住道，“若换作你，你敢么？”他话刚出口，已觉不妥，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跟母老虎风言风语。她将来再到沐迟跟前告一状，自己要怎么面对兄弟呢？
谁料，王蕴微笑着，斩钉截铁地说，“我敢！”
夏缦衣愣住了，他看得出王蕴并不是在随口敷衍他。
她是真的……想嫁给自己？
“那么，你敢娶我么？”王蕴笑着反问他。
夏缦衣这辈子第一次被个姑娘弄得无言以对。他强笑道，“我不敢，我怕被沐迟砍成七八十块，再丢到海里喂鱼。”
“你的确不敢。不过，却不是这个原因。”他的回答本在王蕴的意料之中，她叹口气，“那是因为你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啦。”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畔挂着的洞萧，其上绑着的同心结已经旧的快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夏公子，我也是一样，所以再好的姻缘对我来说，都是将就。想起来，你比我要幸运得多，起码，你心里有一个人。而我……再没有机会知道，爱慕欢喜是什么感觉了。”
“不会的，你和沐迟将来……”
王蕴摇头道，“我们之间，纵然是举案齐眉，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利字。”她望着墙上大大的“花发月圆”四字，酸楚地笑了。
轻言半夜发起了高烧，因她独居一室，无人察觉。
直到第二日清早，王雩唤她吃饭，才发现她烧得象刚煮过的大虾，蜷着身体昏睡不醒。
他急忙去找船里的大夫熬了祛热的药给她灌了下去，自己则一直守到她身边，不断地换着沾了冷水的手帕敷她滚烫的额头。
等到轻言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雩焦急的脸。
他喜不自胜，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看看这是几？”
轻言哭笑不得地打开他的手，“别闹了，就算你只有一岁，也不必明说啊。”
顿时王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不错，有力气开玩笑，肯定好了。”
他不放心地摸摸她的头，又和自己的比了比，“也不烧了……我说你身子骨也太弱了，昨天还好好地，怎生忽然烧得这么厉害？”
轻言挣扎着勉强坐起，王雩忙在她背后加了个枕头，“喂，你不能老实躺着么？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得等好了再说啊。”
轻言长唏口气，叹道：“睡得我背都酸了……”她调皮一笑，“你说我想去做什么？”
王雩恨恨道：“那还用讲？拿着剑逼那姓沐的娶你呗，要不就是当着众人把他痛斥一番，出出胸中恶气。”
轻言道：“难道我就不能真心实意地恭喜他么？咦，我怎么觉得你巴不得这亲事出岔子呢？”
王雩不答，起身倒了杯开水递给她，“多喝点水能好得快些。”
轻言依言把杯里的水喝完，王雩才收回“你敢不喝试试看”的目光，续道：“我不想姐姐嫁到沐家去，也不想……也不想……”
他望着她的脸，欲言又止。
轻言安慰他道，“你若担心姐姐，就快些回去问个明白。”
王雩反问，“那你呢？”
“我啊……”轻言淡然一笑，“我自然也要去和沐大哥做个了断。”
王雩目光闪动，急忙问，“你是想嫁给他么？”
轻言奇道：“谁说我要嫁给他？我……”
她话未说完，坐得好好的王雩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轻言莞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恨不得姐姐妹妹都离沐氏远一点。”
王雩听得额头青筋乱蹦，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轻言，我没从未把你当成妹妹！”轻言点点头，“恩，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哥们嘛！”
王雩吧唧沉了脸，很无语地瞪着她，恨不得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团浆糊。他缓缓道，“我不会只为看哥儿一眼就日夜兼程，也不会在她失踪时不眠不休上天入地的寻找，更不会恨不得自己代她生病，怕她再也醒不过来。轻言，你真的不懂么？还是，你不想懂？”
他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而她却怔怔地沉默良久，久得把王雩心中的希望一点点地浇灭。
王雩黯然道，“对不起。或许，我太心急了些。”
他缓缓站起，一脚已踏出舱门，忽听背后传来了她的声音，“王雩……是我自己胆小。我怕痛。”
王雩猛然转身，沉声道：“我不会让你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一处绝望哀伤，一处执着坚定。
半晌，轻言方声问蚊蚋地说，“王雩，这次我在海边看到你，心里……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可是，我不过是个乡野丫头，哪能配得上你呢？就象沐大哥，若不是为了姑姑，他也不会……不会理我的吧。”说到此处，她心中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王雩坐到她的床边，轻叹道，“真是个傻丫头。在我心里，你是世上最美好可爱的姑娘了。我还真怕自己这个莽夫配不上你呢。轻言，”他揽起她的肩，“咱们慢慢来。”
“多谢你。”轻言喃喃道。
“说什么呢，在我面前，你只要做自由自在的赵轻言就好了。”
舱内暖意融融。舱外，不小心偷听了只言片语的墨笛骇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我怕痛。
我不会让你痛！
他连滚带爬地跑去和其它人分享王家最大的八卦：咱们少爷居然和赵姑娘春风一度了！
几日后，缓过劲来的轻言坚持先下了船，坚持自己一个人先到堂获城去。
王雩本以为自己性格倔强，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眼前这个风一吹就不知被吹到哪去的单薄女孩儿，下了决心就九百头牛拉不回来。
她言笑晏晏，“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哪能丢呢。”
王雩哼哼，“我可不放心，万一某人又惹了祸，跑哪儿去找？或者被人拐了去嫁人也不一定。”
轻言眼珠一转，“那我们打个赌吧！我从堂获城出来就往紫霓江走，你若在我回家的路上逮到我了，我就和你走。若你没逮到，哼哼，你以后事事都要听我的。”
王雩白了她一眼，“偏你老有稀奇古怪的主意。”
轻言见他神色间有些松动，腻声道，“雩哥……雩哥……”听得王雩心里甜甜地甚是受用，要是小妮子一辈子言听计从也很不错，只好道：“罢了，依你吧。”
不等轻言欢呼，王雩郑重道，“要不是大姐的事，我是必定要陪你去的。你不许仗着小聪明惹事生非，我若不见你，就杀进去把你抢出来。”
轻言吐了吐小舌，“这么凶……”她忽然大胆地抱住了他，悄声道：“王雩，谢谢你信任我。”
王雩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双臂环住她，闷闷说，“多抱一会吧，省得我改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相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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