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倭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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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正厅里，摆满了贴着喜字的礼物。而王蕴则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她的下首，是位年近四旬，打扮简朴的中年人。他见王蕴半晌不发一言，赔笑道：“王小姐，我家老爷虽不能来，但实是最最重视这门亲事的。您看……”
他从箱中取出一个雕工精美的漆盒，轻轻打开盖子。银色柔和的光辉好似照亮了整个大厅。
“这是一百零八颗采自深海的明珠，难得颗颗一般大小，一共十二盒。”
他见王蕴不动声色，又道，“这是尊汉白玉观音，由淼年斋历时三年刻成。这对耳环上嵌的，是西域的月光宝石……”
王蕴终于开口道，“李管家，非是我不通情理，只是家父生前并没对我提过有这么桩事。我总不能因为您抬了聘礼过来，王家就得准备婚事吧？”
李管家道，“您说的是，所以今天小人带来了令尊生前写给我家老爷的书信。”
王蕴微微一笑，并不接他呈上来的东西，“非是我不信您，家父好武，最讨厌的便是写字吟诗。连我这个女儿都没见他提过笔，怎么会忽然冒出封信来？”
她的反应似乎早在李管家预料之中，他像变戏法似的又掏出样东西，“王小姐，在下还带来了庚贴，当年上门提亲的媒人也还健在，您可以问一下。王老爷的确是应下了这门亲事，可能他故去的忽然，没来及告诉小姐也不一定。”
他见王蕴不作声，又续道：“这次选的日子是急了些，不过我们绝不敢委屈了小姐。东西不合用的或是有什么想办的，小姐尽管吩咐。”
王蕴脸上的笑容依旧，“这事总得容我想想，李管家，你先带人到厢房住着。过两天咱们再谈？”李管家连声答应，他返身打开另一个箱子取出幅画轴，恭恭敬敬送到王蕴手上，“老爷吩咐，定要给小姐您的。”
他离开后，王蕴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她拍地打开了画轴。
“我还以为送来什么值钱的名画，不过是幅紫霓江游图啊。”
王蕴冷冷道：“夏公子，你的腿好利索了？”
说话之人哈哈笑着迈进门来，毫不客气地接过王蕴手里的画卷点评道：“笔力一般，结构松散，也就能唬唬乡绅财主之流吧……王小姐，你别生气，我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哪个不长眼的拿这种东西上门当聘礼啊？”
王蕴闻言，抬起头盯着夏缦衣看了半天，含笑不语。夏缦衣道：“莫非我说错了？”
王蕴点点头，“他们送来这画，可不是为了装点我家墙面的。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她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画的意思，是与君分紫霓治之！”
夏缦衣心中骤然抽紧，“你要答应这门亲事？”
王蕴笑道：“我要想一想。”夏缦衣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婚姻大事，是得好好考虑才对。”
他关上窗户，倒了杯茶递给王蕴，“到底是什么人向你提亲？”
她挑挑眉，竖起两根手指，“他们两天后会再来，看看到时你能不能猜到吧。”
夏缦衣叹口气，“在下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也不用两天才猜得到。其实……你可以嫁个更好的人家。”
“更好？像我这样的女子嫁的人都是一样的：名门之后，家财万贯的翩翩佳公子。我总不能跑到街上摆个比武招亲的大旗或者等着落难的秀才翻我家的墙头。”
她自嘲地笑了笑，“出生，长大，嫁人，这就是我要走的路。既然总归是要嫁人的，当然要嫁聘礼送得最重的。”
夏缦衣怔了怔，道：“你够聪□□有见识，和别的深闺女子不同，为何勉强自己嫁一个不认识的人呢？”王蕴笑了，“我不会勉强自己，倒是要娶我那个应该担心才是。我可不是贤妻良母，将来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真不好说。”
“可是嫁了那样一个纨绔，你难道不会气闷？”
王蕴皱皱秀气的眉头，恍然大悟道：“你想差了，不是不成器那个。我前日得到消息，那位仁兄月中醉卧温柔乡，竟喝多了酒再没醒过来。”
夏缦衣的嘴张得有鸡蛋大，“他……他死了？！”
王蕴被他的样子逗的一乐，“是啊，贪杯爱色好勇斗狠只会胡天胡地的沐二公子死了。”夏缦衣惊诧过后，缓缓把窗户关紧，将一片春光隔在屋外。他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笑着对王蕴道：“恭喜你，沐迟是个不错的人。”
轻言与唐大隐在大石阴影处，只见来的倭寇大概四十多人，个个紧身黑衣，刀光冷然。顷刻之间已驶入近海，他们跳下木船，就往不远处的小渔村扑去。
轻言目视贼人走远，从石后跃出，对唐大道：“快，快示警！”唐大奇道：“我？”轻言急忙说，“那天在崖上，你不是喊得很大声嘛？”
唐大指指自己腹间缠着的布条，“老夫现在哪里使得出来狮吼啊？”轻言道：“那就大声喊好了，我去给船上做手脚。”
她纵身一跃，拿出贴身携带的小剑，给每只船底都砍了几刀。那剑倒是锋利，切起木头来和切豆腐差不多，轻言大喜，心里谢了守成无数遍。
再说唐大犹豫了会，到底扯起嗓子喊道：“倭寇来啦！倭寇来啦！大家小心！”他重伤未愈，嗓子沙哑，映着月色粗声粗声地嚎叫，效果实在惊人。
甚至多年后，还有传说每到月圆之时，此地就有怪物潜出深海，仰天长啸，专抓不睡觉的小孩……
小渔村里很快点燃了灯光，人声鼎沸，各户养的大狗也争着狂叫。
轻言在船上捣完乱，飞到唐大身边，“我去帮忙，你不能动，留在这里吧！”唐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凭你？不如等他们争斗一会再去。”
她不以为意，“那怎么行，会死人的。放心好了，我别的能耐没有，运气倒一向不错。”唐大摇头道：“少年意气，居然还急着去送死！”
……真熟悉，轻言恍惚了一下，很快笑道：“还是那句话，仗义每从屠狗辈。我虽不很仗义，也不能装没看到。”
她跳起来，跑得远了。
唐大感慨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自己上一回为不相干的人出手，是哪一年来着？
人不犯傻枉少年。
他想，象赵轻言这么一直犯傻的娃，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女侠？
轻言赶到渔村的时候，村民们已手执各种“武器”严阵以待，和找上门的强盗们对峙良久。
双方没有轻举妄动，诡异地保持着冷静，都在掂量对方的份量。
从人数气势上看，是守方占优，倭寇们没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很是失了先机。
但是，手拿菜刀船浆的渔人们，真的会是强盗们的对手么？
突然有村民大喝道：“都给老子滚出去！”
这一声暴喝，尤如点燃了鞭炮的引信。人们再也按捺不住，抄起顺手的家伙，朝强盗们杀去。
海边的渔人历风吹雨打之苦，常年的海上生活使他们力大而性情剽悍，更是从心底憎恨这群四处杀人抢掠的恶人。
血光中，有人砍下了强盗的头颅，也有人被敌人踹倒在地，从后心一刀贯穿。
可是，他们紧紧守着脚下的土地，宁肯死，半步也不会退缩。
因为背后是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因为背后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拼死一战！
忽然一声清叱，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影出现在空地上。
她手中短剑挥舞，迅疾狠辣，杀得强盗们怪叫连连，引得更多的人向她扑去。
她仗着身法轻盈，穿插在来犯的倭寇之间。虽然她力气不大，剑法也不见得美妙，但好在眼光奇准，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刺向对方破绽，剑光所到之处，尽是血肉横飞。
不大会儿，她的白衣被鲜血染红，一个疏忽，混乱中右臂被斩中，疼痛象潮水般袭来。她咬牙把剑擎在左手，剑尖指向目露凶光的倭人道，“换只手，本姑娘也不怕你们，来啊！”
他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挥着手中的长刀作为回答。轻言偏身避过，一脚踢在一人的胯上将他踢飞。她抬眼望去，村民受伤的人很多，但强盗的损失更加严重，双方都杀红了眼，谁也不肯认输。
她忽听有人啊地大叫，急忙回头，原来是前日送她吃的的小男孩。
他被人拦腰抓住往地上一丢，眼看要丧生在强盗的刀下。轻言大惊失色，可被其他人缠住，说什么也来不及救他，急得险些晕去。
可那人的刀行到半路，突被一只手紧紧捏住刀锋。他抬头一看，却是个弯腰不住咳嗽的老者。他又用力往回夺刀，使了半天力气纹丝不动，不由大骇。
老者喘过气，叹道：“我最恨对女人和孩子动手的混蛋了！”他手腕轻翻，刀锋没入那人小腹。获救的男孩死死抱住了老者的腿，“爷爷……”
老者怜悯地摸着他的头，“莫怕莫怕。”
那厢轻言松了口气，虽说唐大受了重伤，但对付几个小贼应该毫无问题。她一走神，手中短剑被人磕飞，顿时怒从心头起。一拳击向偷袭之人的脸，“是你干的？看我怎么修理你。”
唐大冷眼瞧着她打得生龙活虎，心说这丫头毫无章法的拳脚谁教的，真应该羞愤自杀……不过，倒是挺有效的。
他的胸前忽然又是一阵巨痛，男孩发现了他的异常，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爷爷，你要不要紧？”肋骨断了，还跟人动手究竟是要不要紧？唐大叹口气，可男孩的大眼睛单纯明亮，他心中一软，只得摆摆手。唐大猛然察觉到了背后的风声，他使出全身力气将男孩一推，把自己暴露在刀光下。
那孩子惊恐地叫声中，唐大左臂急伸，掐住了来人喉咙。那人拼死一刀砍在他的右臂上。唐大为了护住那孩子，硬是半步不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右臂自肘往下齐根砍断！
等轻言赶到他身边时，唐大因为流血过多，已然晕死过去。她扯下衣襟帮他包好，吩咐那男孩定要照顾好他。
至于她自己，随手捡了只大大的船浆，将旁边一人狠狠击昏，复骂道：“该死的强盗！”
无休无止的战斗一直进行到天色将明，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黎明时分，倭寇终于被渔民们悍不畏死的气势吓破了胆，屁滚尿流地跑了。
大家欢呼胜利时，村口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黄沙飞舞，单人单骑，他胯下的俊马，不耐地喷着晌鼻。
他来到轻言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只金光灿灿的小海螺。
两人相视良久，忽然齐声大笑。
王雩将金海螺塞进轻言手中，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笑着说：“女侠请收好，再没银子还能当了使。”
轻言莞尔，“王雩，这是你第二次找到我了……见到你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倭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