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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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他在找人。
果然，他张口就问：“赵玉牒呢？”
哎哟，他这人就是直接，做什么事都很直接，单刀直入，打人打脸，能杀人就杀人，绝不费力气诛心。
他要找赵玉牒，就简单粗暴地问一句：“赵玉牒呢？”
他这个弱点后来被我抓住，一打一个准儿。
赵玉牒自是不在的，他又问到赵携和赵执，那是赵玉牒的父亲和伯父，消失许多天了。
谢长开是外来人，只听过名字，没见过本尊，一个个念下去，就是没人回应。
他想了想，让难民一个个走到前面，报自己的名字。他不认得，仓师爷总认得吧，其他人总认得吧，这样就没人敢撒谎了，一直忙到深夜，仓师爷他们才一一认完，将人赶回棚里。
马六以为要散了，暗暗出了一口气，可是谢长开并不肯走，吩咐仓师爷，把所有漂亮女孩都喊出来。
马六羡慕地说：“要选妃了。” 现在谢长开是吴州之主，为所欲为，选几个漂亮女孩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我却隐隐觉得，他还在找赵玉牒。
江南十四州，南京出才子，吴州出美人，一池甜江水，洗得碧水珠，吴州水好，随便一个渔家女，都明亮得和玉一样。我瞥了一眼，还好宝珠不在，不然就她那傻样，还不得被谢长开打死。
女孩们缩在一起，一边哭，一边接受着他的巡视，其中有个叫春莲的，长得特别漂亮，把谢长开都惊到了，他微微抬眼，问道：“你是赵府的人？”
马六什么都知道，小声说：“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长得真好看呀。”
我捅了下他的腰，Jian人啊你，春莲是挺好看的，小鼻子小嘴，秀气中带着几分干练，但是有点俗气。哎，Jian人啊我，俗气不俗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春莲拭泪，盈盈一拜，说前几天天下大乱，她和小姐走散了，被人带到了这里，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嘭”一声，茶盏碎了，谢长开冷冷地说：“是你丢下她，自己先跑掉了吧。”
春莲怔住，哭了。
哎，我说这你这就过分了，当面揭短，行尸吃人这种事情，连我都吓死了，何况一个小姑娘。
前天我和马六正在宝珠摊子上吃面，突然看见三个行尸像疯了一样从衙门府飞出来，见人就咬，一个咬胳膊，一个咬大腿。我吓了一跳，再看马六，已经窜到五步之外了，哎哟我就知道，马六这个人最怕死，从小就怕死！不怕死也不会转去学医，我拿起剑，一手拉着宝珠，一手拉着马六，跟着人群乱跑，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跑着跑着，就到了路的尽头。
前面是一片水潭，映着马六的瘦脸。
马六想往回跑，可是身后躺了一片死人，只剩下卖油糕的陈妈站着，耷拉着半条胳膊，痴痴呆呆地看着马六。
“陈… …陈妈… …”
“呼… …”陈妈嘴角挂着口水，痴痴地瞪着马六这块鲜肉。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握剑将马六拦在身后，宝珠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不拦着我。”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范二，我将剑鞘扔给她：“快别吵了，干点事好吗？“
宝珠从小武艺高强，没少揍我，今天怎么退步了。她躲到马六后面，挥舞着我的剑鞘说：“辣鸡。“
辣鸡就辣□□，你想死还是怎的。
我不和她斗嘴，她却和我抖腿，罢了罢了，我把心思都集中在陈妈身上，先挽了一个剑花，削去她鬓边的一抹长发。
断发明志，妙极妙极。
“呼噜……”
“陈妈，陈妈，你快醒醒！”马六软软地躺在地上求饶道：“我是马六啊，你最喜欢的马六啊。”
陈妈扑将过来，被我刺穿了。
什么什么！这都不死！
陈妈不但不死，还越发精神，一边吐血一边“呼噜”。
“呼噜呼噜……”
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你看啊，我挡在马六前面，比他高，比他帅，比他肉多而且比他坏，可是陈妈就不看我，痴痴地看着他。好像……好像独记得他。
马六要哭了，他平时是乖巧了些，见到陈妈总要套套近乎，吃点白食，吃了这么多白食，可算要还了。可是他天生瘦种，吃了人家那么多油糕，也没长二两肉，不够塞牙缝的，我觉得行尸要吃，也该去吃宝珠那个胖猪……
“宝珠，宝珠。”
咦？宝珠呢？
我和马六回头，发现宝珠不见了，人间蒸发了。
马六擦汗道：“胖子呢？”
突然一个脑袋，顶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水里冒了出来。
“临风！马六！快来，水一点也不深！”
原来是宝珠，她躲进了水中。
宝珠一个劲儿地朝我们招手，忽悠我们下水，也行，吴州水道四通八达，可以游到任何地方。只是……我们三人里水性最好的宝珠，因为她要抓鱼、捞蚌壳、挖螃蟹、捉虾子……为了吃练就了一身本领，其次是我，再次是马六。
我先下水，跟她一起忽悠马六：“快来啊，水一点也不深！”
马六脸色变绿，一看我俩这德行就知道，水一定极深、极冷。那还用说，现在正是雨季，天天下雨，肯定淤了许多水啊。
还是陈妈可亲，悄咪咪地咽着口水。
他看看陈妈，再看看我们，陈妈是可怕，我们则是可气，终于他还是选择了我们，刚挪到水道边，就被我们俩合力拖了下去。
水花四溅，一片哀嚎。
“你为什么不救我……”他生无可恋地伏在泥里，刚才在水中他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我拧干衣袖，擦了擦脸，再看宝珠，已经生好火，一边烤鱼，一边准备过夜。我说你也睡得着，她眼皮也没抬，指着我说：“不是有你守着吗？”
我说你……
“呼噜噜。”她睡着了。
我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这丫头还会活着。
我安顿好他俩，终于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了，黑夜，蝉鸣，行尸、血浆和陈妈嘴里的獠牙……一下子涌入我的脑海，我看看马六，他咬着芦苇，好像睡了，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可是我们都知道，昨日的平静，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很担忧，担忧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我担心以后的日日夜夜，我担心自己不够幸运，不能将他们一次次带出血海。
星辰闪烁，马六比我还要焦虑，他和我不一样，他是有家的，家里还有父母，他转了一个身，默默哭了。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爹会武功，肯定可以的。”
行尸不会武功，只有筋骨之利，爪牙之强，碰上我的剑，一下子就被穿透了。
对了，我的剑鞘呢？宝珠说：“丢水边了。”
水边……哪个水边？陈妈那个水边？
自此我便没了鞘，傻乎乎地拎着一把铁剑，镜子似的，马六梳头时就拿起来照一两下
第二天我们便遇到了谢长开，他瞥了我一眼，将我们“收编”了。这样也好，宝珠可以留在营地里做饭，不用跟着我们东奔西跑。
“完了完了完了。”马六一声碎碎念，将我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又怎么了？”
“你听见谢大人刚才说什么吗？”
听见了啊，谢长开说他要点几个人，今晚去一趟上城。尸变两天了，能逃出来的人都逃出来了，逃不出来的……
我们知道其中凶险，一个个神情严肃，他的嫡系自是不用说，什么都听他的，吴州守军和我们情绪明显不一样了，目光有些躲闪。
他也不客气，偏要点我们，马六瘦高瘦高的，皮肤白白嫩嫩，一下子就吸引了谢长开的目光，他手指点向我们这边，准备点名。
作者有话说第2章 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