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涩年华》烧水杯

4、第二章 立夏﹒欣喜（3）

　　安保任务结束后，放假三天。一回警院，叶添伟就找准机会让林岚回请他一顿饭，他已按捺不住想再次见面的冲动。他知道不能用□□留言，那样林岚可以假装看不见，也不能用短信邀约，方便林岚找借口拖延，直接用手机，短兵相接，容易得到她的同意。根据前面几次跟林岚的交流经验，他发现林岚不太会撒谎，也忍心当面拒绝别人的请求。
　　兵贵神速，一想到这，他马上打电话个她，“我刚安保回来，生活费也花得差不多了，帮忙接风洗尘吧！”林岚接起电话，还来不及去细想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关系是多么经不起推敲，就应允了。
　　叶添伟简单地洗个澡弄下头发，换身干净的衣服，在镜子面前端详良久。这回吃饭是林岚请客，就由她来定餐馆。林岚在单位附近找了家比较干净的小店。叶添伟看到林岚发来的短信地址后，就一路急着跑来，薄薄的汗透过皮肤渗出来，身上的纯白T恤微微有些湿。才一个月不见，林岚觉得叶添伟成熟了很多，显得稳重而坚毅。
　　林岚穿警服和生活装时，给人的印象迥然不同。她穿制服时，英姿飒爽，神采奕奕；穿自己的衣服时，则变得温柔飘逸，略带点妩媚。叶添伟第一次见林岚穿着长裙出现在眼前，不由夸了一句，“你今天真是国色天香。”面对男生当面这样赤裸裸的赞美，林岚白皙的脸上立刻晕染了一片绯红 。
　　林岚为了掩饰自己被学生夸奖的尴尬，就如长辈般摸了摸他的头，正色说道：“没想到安保工作对你们帮助这么大，感觉你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此时，叶添伟仿佛一条伶俐的狗犯了错误一样，顺从得任由主人处置。
　　当林岚的手触到叶添伟那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时，叶添伟脸上漾起令人目眩的笑容，林岚顿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着急慌张地把手收回……
　　服务员送来了一盘醉排骨，叶添伟看来是饿了，不客气地埋头就吃。林岚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着叶添伟的脸，发现他长长的睫毛下，有着英挺的鼻梁，有棱有角的嘴唇正与食物亲密接触着……
　　叶添伟吃完了一大碗米饭，感觉心满意足，“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为什么？”
　　“跟你有肉吃啊？”
　　“你们在江苏安保的伙食不好吗？”
　　“一般吧。主要是因为你秀色可餐。”
　　“吃饱喝足，嘴巴还挺甜的。”
　　“你上回电话里说有风云际会的感觉，‘风云际会’是什么意思？”
　　林岚见叶添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里一紧，“不懂，可以用手机问度娘啊！”
　　“有你在，何必问度娘呢？”
　　林岚一时词穷，她不好意思说出当时电话里真实的感受，隔了一会儿，才胡诌了一些说辞，什么风从龙，云从虎，英雄与明君之类……
　　林岚着急解释着这个成语的意思，叶添伟只是笑笑的听着。林岚见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庆幸自己终于给对付过去。叶添伟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专注地看着她，那是一种使林岚心动的恭敬和爱慕的表情。
　　这家餐馆的菜肴分量特别足，两人都感觉吃得有些撑了。林岚结账出来，叶添伟提议一起散步回学校。路上，叶添伟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今天穿这条裙子是因为要请我一起吃饭吗？”
　　林岚得感谢此时的夜色，让叶添伟看不见她被长发半遮着的桃红色的脸庞。林岚还得感谢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让她可以假装没听清叶添伟的问题。叶添伟看出了林岚的不自在，也不继续追问，只是随林岚走到办公室，说想看看自己期末的《刑法》试卷，到底什么地方错误比较多。林岚明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不好意思点破，怕说破了反而更加尴尬。
　　到了办公室，林岚从柜子中找出侦查一区的试卷，让他自己先看看。随后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手上的一叠材料，没有抬头。好像，叶添伟根本没有在她的办公室，身边也没坐着他这个人。叶添伟也不敢说话，乖乖的坐在林岚旁边，认真地把试卷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实在无事可做，只好假装自己把试卷的分数复核一下，看看是否加减有误。他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林岚手上的材料一直是第一页，她并没有往下翻看，显然，共处一室，让她开始感到不自在了。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仅仅作为一个学生的存在，学生，是不会让老师局促紧张的……
　　这个发现，使他沮丧的心突然雀跃起来，至少，他坐在她的身边，即使如此静默，也已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了，只是，她的心静水深流，不容易让人看出来吧！方才的抑郁不知不觉地消失殆尽，叶添伟的心情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一丝得意而满足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他终于可以确信，林岚也开始对他们的关系感到不安和迷乱了。
　　好几天，叶添伟都没联系林岚，一个短信问候也没有。林岚最初感觉到的是轻松，接下来的几天开始有些失落。习惯了叶添伟在□□上的早晚请安、问候，突然，叶添伟从线上消失，林岚忍不住朦胧的想念，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想偶尔跟他聊上几句，但林岚也知道太多的关心不好，容易让人误会，更怕自己陷入不道德的情感中。
　　林岚忍着不主动联系叶添伟，她突然很生自己的气，想念一个男生，这种事情让她感到尴尬而难以忍受，尤其在而立之年，她无法容忍自己会恋上一个学生。青春期落下的恋爱课，居然现在来补课，这多少让人感觉不堪。难道，如《无间道》中说的，出来混，迟早总是要还的……
　　遥想当年大学时，曾对她穷追不舍的李沐阳，林岚到现在才明白，世上总有些爱情不能接受，但没有任何爱情是我们不能理解的；总有些爱情不能回报以爱情，但没有任何爱情我们不能报以温情。这样温暖的心地和觉悟，是当年爱憎分明的林岚所没有的。大学阶段，林岚总能冷静的看着追求她的男生因她无情的拒绝而在她面前流泪而无动于衷。
　　叶添伟渐渐察觉到林岚是那种凉薄之人，温柔的外表里面包裹着一颗冷漠的心，只是不容易为人所知而已。他不确定的是：这是林岚的天性还是因生活的磨砺所致？这几天，他被选中去担任新学期新生的辅导员，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机会去见林岚。
　　如今，他已经不再满足□□上跟她聊天了，如果不能见面，他宁可不联系她，否则，他会心神不宁的做不下任何事情。他知道，对于林岚，他像瘾君子一样，已经沉迷了，所要的“剂量”只会越来越多。她埋下了病根，却带走了药方。
　　适量的爱是药，过量的等是毒。不宜久服，成瘾难戒。
　　叶添伟曾被女生深爱过，现在，小师妹王诗瑶每次遇到他，都还暗送秋波，时不时在电话里或□□上撩拨一下他。方心怡始终对他不能自拔，几乎天天都要打电话来缠绵片刻。他懂得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爱你，她就会时刻想要和你在一起，顾不上时间、地点，也不会顾及自尊或面子。但他也知道，年长的女性需要更多的空间和时间，当她不联系你的时候，不要轻易去打扰她。他也想让林岚静心体会下对他的感情，不要一直躲闪回避……
　　叶添伟只要开花，不担心是否结果，或者说任何结果都不害怕。年轻的生命不怕付出，无所畏惧，不怕伤害，只想抓紧眼前快乐的感觉；而成熟的生命惧怕突变，担心伤害，会探寻快乐的来龙去脉及意义所在，担心这不过是生命中来来往往的过客而已，昙花一现。林岚担心自己付出真心时，叶添伟已经完成青春期成熟的历练，奔他的前程与幸福去了。就如那首感伤的歌曲《almost lover》 中唱的那样：I\'ll make it there .You walk right in and out of my life。爱是有成本的，林岚不想付出，也不想攫取。她一直是情感世界的悭吝之人，但也不想占他人的便宜。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回想那天，当叶添伟捧着为她炖的川贝梨汤，缓缓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林岚就仿佛看到一颗晶莹的心正被他捧着，毫不保留地献给了她。她，喝完汤汁还把剩余的果肉全吃了，胃满满的，心也满满的。如今想来，那时，叶添伟就在她的心中播下了种子。此后，他象一个辛勤的园丁，在她还未察觉时，不断给它浇水、施肥，当它刚破土而出时，个头不大，可以悄悄掩藏，它不争夺阳光雨露，安静成长，如今，它越长越大，苍翠、挺拔、迎风招展，已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林岚打算正视自己与叶添伟的暧昧关系，以防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她没有勇气找他约谈，也不好意思当面谈论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等学生正式放暑假离校那天，林岚把自己斟酌很久写好的信，发到叶添伟的邮箱，并坚信隔着漫长的暑假，会让他们都彼此冷静下来。邮件内容如下：

　　《论男女关系之界定与维护》
　　师生，朋友，情人，知已……用来形容我们的关系似乎都不够确切，它似乎比情人少一点，但又比朋友多一点，比知已深一点，离精神多，离□□远，可能是一种能产生美丽幻觉却又让人还能理性控制把握住的那种特别的关系（我暂时无法命名）。它可以把情感美丽保留在神秘的状态而不去破坏它的朦胧而迷离。
　　也许我们之间没有情人间的那份激情与缠绵，却有着彼此真情难却的牵挂；没有朋友间的那份从容与随意，却有着比知已更朦胧诗意的情感；没有配偶间的那份直白与依赖，却有着比恋人之间更多的欣赏与共鸣。
　　我希望很多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一段音乐，一段回忆，一段文字，象一枚针和一根线，将两个人的心缝在一起，任时光荏苒，岁月匆匆，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美好而温馨的幸福，两个人在另一个时空中演绎世俗无法解悟的情感传说。
　　即使不牵手，也能感受彼此的温度，即使不拥抱也能体会那份渴望，即使不说话也能明了彼此心中所表达的意思，即使很久不见也能从心灵深处感受那一缕超越时空的想念。再远的距离也会感觉心的跳动，再累坐下来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可以聊生活，聊未来，聊和爱人、情人、朋友、知已都不能聊的话题，或许还聊一些不能说的秘密。似乎聊天可以疗伤，可以让心情释放，更可以涟漪起心的荡漾。
　　没有一夜情，却能把彼此的真挚情感保留完美，任时光轮回，哪怕物是人非彼此分开后，那些曾经发生的片段、场景、对白，回想起来却总温馨醉人。唯有冷静理智地保持这种美丽而朦胧的状态，即使再怎么渴望也不去实现它，这样就会永存一份幻想和美好，男女之间的情感其实也是这样！
　　感情的产生、保持、呵护是一种唯美的过程，耐人寻味！如果想让这份情感永远美好，就不要让它走到极致，走到尽头。对于男女来说是一种很难把握的尺度，刺激危险却又有成功的快乐在其中。当我们太贪心时，就容易把这种关系转化成另外一种关系，也许更亲密，但结局是情感的毁灭；当我们不真心呵护时，也许更疏远，淡出彼此的世界。
　　我想我们的关系很特别，理智是我们情感的保护神，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想让美丽而神秘的情感保留到永远，我们唯有隔岸相望，不跨越道德的底线……

　　林岚在信件上没有任何具名，她知道叶添伟和他女朋友互持有对方□□的密码，她不想给自己和叶添伟留下什么麻烦，也坚信叶添伟看见信件后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只愿这仲夏夜的晚风能冷却他们之间越发热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