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维演义》过客匆葱

126、第126章 溃败

　　清晨，天空之城北门外那足以容纳数万人的阔大广场之上，一面面装饰着兽骨和巨牙的旗帜高高飘扬，一万余名全身披挂，由各个种族混编而成的兽人战士鸦雀无声的肃立于旗帜之下。
　　清晨凌冽的山岚掠过他们做工精良的铠甲兵器，发出阵阵肃杀之意十足的呼啸之声。
　　以五百名战士为单位，兽人大军分成了约二十个小队，各自由一名身材格外壮硕的兽人军官领队。此刻这些兽人军官们咆哮般的战前动员打破了战场上短暂的寂静。
　　城门上方，全身披挂华丽战甲的哈特菲尔德大长老和数名精灵军官正仔细的观察着敌方的军容和动静…只听哈特菲尔德长老道：
　　“这些肮脏的兽人繁殖的太快，一名兽人幼崽大约只要十年左右的光景就能成长为合格的战士…而我族一个战士成年则至少需要50年…这或许真的是一次机会，趁兽人自恃兵强马壮，急于将我族斩尽杀绝之机，正好将计就计将之一网打尽，一举瓦解兽人的战争潜力…”
　　说话间，城下的兽人大军又有了新动静：只见战阵后方的数名兽人萨满在几名孔武有力的战士护卫之下，跳起了奇异而丑陋的舞蹈，口中不断发出一阵阵含混难明，似是歌声似是咆哮的语言…不一会儿，所有的兽人战士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双眼也慢慢变作了血红色。
　　“群体嗜血术！”哈特菲尔德长老失声道，旋即用沉稳的声音发布下一道道命令：
　　“…城头的法师准备召唤风之王与炎之王，先给予敌军一波魔法的打击，目标是对方的攻城装置…通知城门下的纳西萨斯，让他做好随时率军突进的准备…弓箭手待命，魔法攻击过后立刻给予敌军一波箭雨，以无目标散射为掩护，暗中重点点杀对方的指挥官与萨满…”正是教科书一般的精灵族标准战术。
　　此时城下兽人的冲锋已经开始了：只见他们以五百人为一个方阵，面目狰狞、头脑简单的半兽人战士肩抗沉重的云梯，在百余名精悍敏捷的狼人战士护卫下，发出震天的咆哮声向城墙冲来。
　　方阵前由数十名身披重甲，手持巨大战斧的米诺陶思战士当先开路；方阵后还跟着十余名手持巨大棍棒，全身披挂的食人魔战士。
　　如潮水般涌来的攻城部队后方，十余架巨大的投石机正在精于军械的狗头人战士忙碌之下迅速组装成型。
　　“伊芙利特，伟大的炎之王…”哈特菲尔德长老身后一名身着华丽长袍的精灵法师见状开始喃喃咏唱起精灵语…
　　冲锋的兽人士气正旺，后方的一座投石机旁边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旋即化作了一个全身笼罩在烈焰中的巨人，未等一旁的狗头人战士反应过来，燃烧的巨人卷起一阵火焰的龙卷风，投石机迅速被这股烈风引燃，连带附近的数十名兽人战士一瞬间就被汹涌的火浪吞没了。
　　伊芙利特一击得手，更不稍停，身影迅速消失，下一瞬间在另一架投石机附近出现，又是一道火焰的旋风卷过，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化作了火海…
　　眼见伊芙利特肆无忌惮的摧毁着后方的投石机，战场上冲锋的攻城部队却似视而不见，丝毫不为所动，仍旧义无反顾的发出如排山倒海般的咆哮声，迅速朝天空之城的城墙接近。
　　此时，距离城墙最近的一架云梯旁忽然出现了一个深青色的巨人，论体型气势丝毫不逊于炎之王伊芙利特。区别是他的下半身几乎是透明的，裹挟在一团极其激烈的旋风之中。
　　是风之上位精灵吉恩。
　　风之王不屑的瞟了一眼身旁目露惊惶之色，徒劳的挥舞着兵器的兽人战士，身形骤然虚化，卷起了一股狂暴的气流旋涡，那威力不亚于龙卷风的狂飙瞬间将沉重的云梯及附近的兽人战士卷上了高空…
　　“呜呜呜呜呜呜——”眼见战局对兽人大大不妙，此时战场上忽然响起一阵悠长雄浑的号角声…似是接受了什么命令，所有兽人战士立时如水银泻地般的散了开来，迅速远离沉重的攻城器械…如此一来精灵魔法威力虽强，所能造成的杀伤立时打了不少折扣。
　　“放箭！！！”哈特菲尔德长老见兽人大军散开，迅速把握时机下令道。
　　几乎与此同时，似乎听到了他的命令并与之应和一般，城下看似张皇失措作鸟兽散的兽人战士纷纷从背后取下一柄巨大的“伞”对着城墙方向撑开来，旋即小心翼翼的缩在巨伞之后…就连最高大的巨魔战士也不例外。
　　“蓬蓬蓬蓬蓬蓬…”城头箭如飞蝗，落在巨伞之上却如中败革，纷纷无力的坠落。
　　尽管隐感不妙，长老依然下令将第一波箭雨尽数倾泻在对方头顶。
　　箭雨虽然密集，但总有停歇的那一刻…哈特菲尔德长老正待下令发动第二波魔法攻击，却见城下所有兽人战士以整齐划一的动作从伞后现身，旋即自腰间拿出一把把或大或小的弹弓，将一个个黑色的圆球向城头射来！
　　近万名兽人战士同时发力，那声势直如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一般！
　　“不好！是火药！快伏下——”哈特菲尔德长老的命令未及发布出去，“轰隆隆——”一股股刺眼欲盲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天空之城的城头处处绽开，城头登时沦为了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在战场后方的密林之中，一名身披黄金战甲，身材异常高大的狼人战士看了一眼正熊熊燃烧的城头，手中巨大的狼牙棒无声的向前方一指，数百名狼人战士悄无声息的自他身后的密林中现身，迅捷之极的向天空之城扑去！
　　这些狼人个个身披做工精良的轻甲，腰别两把半米长的“匕首”，肩膀上缠着厚厚的钩锁。他们在林中便远远的散了开来，彼此间保持着至少十米以上的距离，一个大步就是丈余，沿着一种诡异的S形轨迹，看似迂回曲折，实则迅速之极的向城墙接近。
　　待硝烟散去后，灰头土脸的哈特菲尔德长老小心翼翼的望城下一张，只见战场后方的密林中不知何时钻出了数百名敏捷精悍的狼人战士，如水银泻地般的在偌大的战场上“撒”了开来。他们个个纵跃如飞，正以一种诡异的进行轨迹迅捷无论的向城墙逼近…眨眼间奔得最快的狼人离城门只有数百米距离了，那幽绿色的残忍眼神、闪烁着寒光的獠牙及嘴角流出的腥臭口涎已然依稀可见！
　　“弓箭手！快放箭！”长老慌忙大叫道。他连唤数声，却见城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支箭矢落下，对速度如飞身法诡谲的狼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此时城下残存的兽人战士似与这批狼人生力军有着默契一般，纷纷捡起战场上散落于地的石块向城头掷来，力求压制已然零零落落的箭雨与魔法攻击。
　　哈特菲尔德长老这才留意到，战场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如此密集的石块集中在一处，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数十名高达四米的巨魔战士在兽人大军中是如此的鹤立鸡群。眼见他们投出的磨盘大的巨石势挟劲风向城头袭来，残余的精灵法师与弓箭手吓得忘记了躲闪，纷纷抱着头条件反射般的趴了下来！
　　“哗啦啦——”一座兀自不屈的发射着箭雨的箭塔被一块巨魔投出的大石击中，立时如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眨眼便哑火了。
　　“开城门！让纳西萨斯出击！”狼狈躲避着如雨点般袭来的大小石块的哈特菲尔德大长老歇斯底里的命令道。
　　尽管城头损失惨重，但长老自忖城门口那个远房侄子统领的那支三万人的生力军依然神完气足斗志昂扬，足以轻易埋葬城外残余的兽人战士及追袭而来的数百名狼人。
　　“冲啊——”从缓缓开启的城门朝外望去，眼见面前那群已然穷途末路依旧作困兽之斗，正发疯般向城头投掷着石块的肮脏兽人，第一次指挥如此大规模战役的纳西萨斯觉得自己浑身的兽血似乎也被点燃了，连精灵族世代相传的“一魔法、二弓箭、三冲锋”的战争铁则都霎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拔出手中镶金嵌玉的精美长剑，大声对两万名重装精灵步兵下令道！
　　“弟兄们，为了兽人的未来！拼了啊！大家一起在兽神殿相会吧——老子今天够本了…”一头格外壮硕，身上插满箭矢兀自屹立不倒的巨魔战士向城头扔出脚下最后一块大石，旋即大吼一声，用力将腰间那条不起眼的腰带拉断，带着“呲呲”的燃烧声，不顾一切的迎头冲向对面的装甲铁流，在身后拖出一道几不可辨的烟雾，与一个迎面而来的精灵重装步兵方阵狠狠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下一瞬，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战场上响起，火光和气浪瞬间将这名巨魔战士和那一小队精灵步兵吞没了。
　　“为了兽人的未来！大家一起去见兽神吧...”目睹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战场上剩余的兽人战士不仅毫无惧色，反而红着眼，高喊着口号一起拉着了身上的引线，疯狂的扑向了迎面而来的装甲铁流！
　　“轰隆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火球旋即在天空之城外开阔的广场上不断爆炸开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刻，距战场西方约两公里处一座高高的山岗上，一名面目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物在数名格外高大壮硕的兽人战士护卫下，正神色冷静的注视着不远处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大人，为什么不全军压上？就眼前这三万名精灵，凭现在还没有动的两万最精锐的兽人勇士，完全可以一次将它们压个粉碎，再一举攻下天空之城…何必学孱弱无力的人类那一套，让打头阵的一万名弟兄充当炮灰？”一名背插标枪的巨魔战士凶狠的叫嚣道。
　　那身材略显瘦小的黑袍人闻言头也不回，冷冷的道：
　　“…孱弱无力的人类？赤手空拳一对一，你自问能赢得了狄奥基尼斯大人么？再说，要不是学了人类的那一套，我族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战果？你有什么资格轻视人类？”见上一刻还在咆哮的巨魔战士不做声了，他顿了顿，语气稍和，又道：
　　“另外，大祭师这回的命令很明确：我族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狄奥基尼斯大人和那位大人物，牵制住对方那个最扎手的角色，务必服从号令，严禁自作主张…当然，晾你们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也理解不了…总而言之，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削弱天空之城的有生力量，并对城中残余的精灵保持足够的压力…除此之外，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哪个若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擅做主张，误了大事，大祭师军法严明，定斩不饶！”
　　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周围所有的兽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说话间，远处损失惨重的精灵部队总算肃清了战场上残余的兽人战士，正与接踵而至的数百名狼人战士厮杀在了一起。
　　与之前充当炮灰的那些头脑简单不知死活的兽人战士不同，这些狼人战士不仅行动迅捷如风，更极为狡猾鸡贼，根本不与重装精灵方阵正面冲突，而是充分发挥速度优势，采取游斗的策略，总是巧妙的绕到方阵侧面甚至后方发动攻击。
　　面对敏捷不下于精灵的狼人战士，莫说重装的精灵步兵手中的丈八长枪连他们的身体都挨不上，就连后方一万名精灵弓箭手不时支援的箭雨都收效甚微，反倒误伤了不少自己人…而在狼人战士手中飞舞的“匕首”面前，厚重的精灵甲胄直如纸糊的一般，当者立时血肉横飞，非死即伤。
　　“火候差不多了…艾里高尔，命空中部队行动，另外豹人刺杀部队也可以上场了，目标是对方的指挥官…”黑衣人对一旁的一位神色沉稳的半人马战士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遵命…”艾里高尔行了个礼，旋即“呜呜呜”的吹响了肩上巨大的号角…
　　…
　　随着一阵催命般的号角声，城中的精灵惊恐的发现空中不知从何处涌来了一片“黑云”，伴随着“叽叽喳喳”的聒噪之声，倏忽间挡住了头顶的碧空，直如遮天蔽日，其势欲摧！
　　数千只魔鹫，如一块黑色的天幕，霎时间覆盖了天空之城的上空。
　　这种魔鹫没有智慧，也说不上有多少攻击力，但经过简单的训练之后可以执行一些不太复杂的任务比如传信，因此向来就没太被精灵族放在眼中...怎料今日竟不知从哪里来了这样乌压压的一大群！
　　其中一只鹫鸟似乎有些慌乱，忽然松开了爪子，一个黑黝黝的物事旋即向城中落去。
　　“轰隆——”伴随着巨响，城中某处立时燃起了一团火光。
　　以这只鹫鸟的行动为发端，无数魔鹫仿佛听到了总攻的冲锋号一般，纷纷将爪中的炸药向城中投下…
　　此刻门前正面战场上的两万余名精灵战士已然没有了弓箭手和步兵之分，战阵也早已乱了，他们只是凭着战士的战斗本能，自发的聚集成一个个小集团，与面前的狼人战士舍生忘死的厮杀着...如此一来孱弱的精灵战士更加不是力大无穷，速度如飞的狼人的对手了：
　　精灵哪怕是在战斗时的姿态也非常优雅，虽看起来有些华而不实，但如对手是行动迟缓的半兽人或巨魔战士，他们总有办法优雅地将锋利的长剑、战枪或甚至弓箭刺入他们的要害。
　　可是，如对上速度和敏捷性完全不输精灵的狼人战士，战况则完全呈现出一面倒之势：
　　狼人战士动作迅若鬼魅且身披轻甲，精灵的武器根本无法命中他们的要害部位；至于轻甲防护不到的部位偶然挨个一两剑，于皮糙肉厚的狼人战士而言和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
　　反观精灵战士则完全不同：他们只要被狼人那巨大的匕首带到了一点，甚至只是被狼人的身躯擦过，就有可能身负重伤，立时失去战斗能力。旋即他们那失去机动性的纤弱身体连同身上瑰丽的盔甲便会在狼人战士削铁如泥的匕首面前四分五裂，或是在后者无情的冲撞踩踏之下扭曲变形。
　　这个过程是如此短暂，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一名精灵弓箭手射光了背上的箭，随即扔下魔法长弓，抽出贴身短剑，扑向了一个左腿受伤的狼人战士。
　　他一剑刺入了狼人的肩窝，但后者吃痛之下条件反射般横扫而过的巨刃也给精灵战士腹部带来了一阵寒意。
　　精灵战士轻盈的后跃，落在了地上，旋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英俊的脸庞刹时一片惨白！
　　狼人的“匕首”不仅划破了他的盔甲，也切开了他的腹部，几乎将他腰斩！汹涌而出的不仅有鲜血，还有无数内脏的碎块！
　　未等这名精灵弓箭手回过神来作垂死一搏，一只毛茸茸长着利爪的巨掌已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将他整个人重重的踏平在了地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充斥着整座战场，一个个悍勇却可悲的精灵战士如被砍倒的原木般在狼人的重击下不断倒下；相对的，他们往往要付出数十人的代价才能撂倒一头狼人战士…
　　战场最后方，身披华丽铠甲的纳西萨斯在数名精灵武士和法师的护卫下正睁着失神的双眼，哑口无言的盯着眼前如人间炼狱般的修罗场瑟瑟发抖，早已忘了发号施令…更浑然没有察觉战场东边的密林中，此刻正有数十个比狼人略为瘦小，行动却更为敏捷诡秘的身影正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这些兽人战士身上没有穿戴任何甲胄，只在腰际别着一柄二尺来长的短剑。赤裸的上半身则布满了铜钱般的花斑，与四周环境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纳西萨斯的身后，则是不知何时早已紧闭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