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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萧萧兮易水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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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没有回头。
就在刚刚的地方,巫母一人孤零零倒在地上,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去上前扶起她。她绝望的看着夜晚天空,她后悔极了,后悔着自己的决定,后悔着自以为是,后悔着把苏宛洛留到了最后,却没有杀死她。自己的计划是多么的完美,可是苏宛洛却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会遭到自己人背叛。她的威信已经渐渐地消失,那就像一个蒲公英的种子,微小而无助,任凭挣扎也难逃宿命。也或许是有人早已看不惯巫母的作为,只是在借助一次偶然的机会彻底爆发罢了。
“小姐,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易安毕竟从小就生活在雅乌族,已经习惯那里生活的她,或许真的对巫母的离去产生遗憾。
“巫母都没了,我们还回去做什么?”苏宛洛的脸上出现一种谁都没有见过的笑容,那个笑容忧伤而又快乐。她的思绪似乎还在刚刚的场景里,在若云的提醒下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走吧,我们继续赶路,照这个速度,若是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再有两日便可到达天机宫。”
“小姐,巫母离去您就没有一点的难过么?”若云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
易安听见若云的话,心里一紧,连忙抓向若云的手臂,露出一种“完了,死定了”的表情,小声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又不是不知道巫母都做了些什么?”最后易安故意提高声调大声说道:“巫母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样的下场还算是轻的!”说完看着苏宛洛,急忙去安慰她,“小姐,我们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赶路吧。”
可是苏宛洛已经被若云的话影响到了,她淡淡的说:“巫母虽然是走了,可是后悔没有在那一刻取了她的性命,要是她以后卷土重来,第一个要杀的一定是我。”
栖杌山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梁虬族的族人在那里生活的无忧无虑。
苏宛洛就出生在这里。
在苏宛洛的记忆中,父亲母亲是那么的爱她,每当受伤的时候,哪怕是只被草齿割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母亲都会心疼得不得了。记得有一次苏宛洛好奇进入了栖杌山禁地,被里面的神兽所伤,母亲就把自己悉心培养了三百年的木槿花化作药汁给苏宛洛服下。
因为巫母一念,从此天人相隔。
苏宛洛和苏黎寻是最要好的两人,他们形影不离,阡陌、田间、湖畔、山涧,总能看见两人欢快玩耍的身影。
因为雅乌人,从此不知所踪。
全族人无忧无虑的生活,谈笑声、风声、坊间织布声,鸡鸣、犬吠、虫声窸窸窣窣,那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那里没有贫富贵贱,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一夜之间,这样的美景却消失殆尽,只能成为人们心中的幻想。
“曾经那样美好的地方现在却成为了一片连野兽都不愿涉足的废墟。”苏宛洛回忆起之前的一切,又是一股伤心划上心头。
“小姐,若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这个小丫头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说些让你难过的话。”易安故意针对的说道,看见若云一股不情愿的样子,嘴上还不饶人,“我就是针对你,你看小姐伤心的样子!都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我就是说了实话而已。”若云也不甘落后的说道,理所应当的态度竟让人无从下手。
苏宛洛好似厌倦了这一路来两人不停地争吵,谁的话都未曾理会,依旧沉浸在栖杌山过去的生活里。“既然巫母是因为我们离开了雅乌族,她对我们的恨意不比我对她的少,我们只有尽快的到达天机宫,才能将巫母伤害的几率保证到最小。”
还未等苏宛洛说完话,易安就发生了意外,为了能不让自己的小姐在担心下去,易安率先走出去,本想表达自己对于小姐去天机宫的决定的支持,却没想到不小心掉进了流沙中,她慌张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无意识的随意挣扎,殊不知越挣扎陷得越深。
苏宛洛用手抓住易安,奈何流沙的力量太大,一个人根本拉不上来,苏宛洛看向若云,若云的心里很不情愿,但是却不能把自己的内心表现出来,于是她只能忍着对易安的不满。
但是,即使是两个人,也无法将人从流沙中拉出。
就在易安即将陷进去的时候,突然,有另外一个人从苏宛洛和若云的手中将易安从流沙中救出。
易安对那个就他出来的人心怀感激,急忙转身,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易安惊讶的看着那个人,又回头看了看苏宛洛,看见她正在清理衣服上沙子,便什么也没说。
苏宛洛顾不上感谢救易安人,对易安说:“易安,还不快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易安顿了一下,缓缓启口说道:“小姐,是徐公子。”
听见“徐公子”的苏宛洛在那一刻像是被定格一样,停止了一会过后又开始继续手中的事情,“易安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过来吧。”
若云听见易安说是徐公子,好像很兴奋,顾不上袖子里还存有的沙子,急忙跑到徐景航的身边把他拉过来。“小姐,是徐公子救了易安。”若云在苏宛洛的耳边不知趣的说道。
易安见状一把将徐景航拉得远远的,不想让他待在苏宛洛的身边。
徐景航看着满脸灰尘的苏宛洛,心中难掩疼痛,他缓慢的抚向苏宛洛的脸颊,沉溺的看着面前的人,“看你把你自己弄的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要心疼一下自己么?”
苏宛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要做什么,但接着,她往外一闪,尴尬的笑着。
“小姐,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易安似乎是感觉到了两人的尴尬,便随意找了个由头把苏宛洛从徐景航的身边叫出来。
听见易安声音的苏宛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未等思想上反应过来,身体却先快速的跑过去,到了之后才发现易安是故意的。“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我正尴尬的愁着不知该怎么办,你就把我叫过来了。”苏宛洛好像犯了错的小孩子突然逃脱一般笑了,对着易安好一顿夸赞。
突然易安攀上苏宛洛的耳朵发坏的笑着说:“你说徐公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其实苏宛洛在巫母失势后已经不再那么记恨徐景航,但碍于面子,依旧表现的是对他恨之入骨,却也是被易安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不知该如何做,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回答:“徐公子当然是得知自己的母亲遇到困难后,不畏艰险困阻的前来,是不是呀?”
见苏宛洛这个可爱的样子,徐景航忍不住的想去调戏一番。他悄悄地走到苏宛洛的背后,故意大声地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吓得苏宛洛惊慌地到处跑,而徐景航却被苏宛洛逗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等到苏宛洛反应过来,一个犀利的眼神落在了徐景航身上,随后苏宛洛跑向徐景航,徐景航在前跑苏宛洛在后面追着打,可是苏宛洛怎么能真正的追上奔跑的徐景航。徐景航见苏宛洛追不上后,便故意停下来嘲笑她。
“小姐,你别跑了,你是跑不过徐公子的。”易安、若云在旁边看热闹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可是易安并没用为苏宛洛的放松而感到高兴,相反的,她却在担心苏宛洛与徐景航还会因为些什么事情导致关系的破裂。
远处的苏宛洛体力即将耗尽,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摆着手说:“不行了,你自己跑吧,我要在这休息休息。”说完便表现出一副累的要死要活的样子等着有人来扶起自己。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人过来,苏宛洛做起来却看见那三个人正围着篝火吃东西。苏宛洛生气的跑到徐景航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干饼仍在地上,“你为什么不去扶起我,我都累成那个样子了,你就在这若无其事的吃东西。”
徐景航被苏宛洛生气的样子逗笑了,还故意的把责任往易安若云的身上推,“你看你的两个好姐妹不是也没有去扶你么?这怎么能怪我。”
“好姐妹?”易安在嘴里嘟囔着,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觉得自己与小姐的关系是姐妹,于是连忙解释道:“徐公子你误会了,我跟若云只是小姐侍女,我们从在雅乌族的时候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变过,您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们……”
“在雅乌族的时候你们就经常帮助我,而且我们都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其实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就已经亲如姐妹了。”还未等易安把话说完,苏宛洛便打断了,说:“我比你们年长很多,以后你们可以换我一声姐姐,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一起去寻找十二圣物。”苏宛洛说完后,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约不离不弃。
看见面前三人的徐景航好像又不开心了,嘟起嘴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你们惩成姐妹了,那我呢?”
此时,苏宛洛的表情变得沉重,她认真的徐景航问道:“我伤害了你的母亲,你可不曾怨过我么?”
“没有。”徐景航刚想说出口的话却又憋在了嘴边,换了另外的一套说辞,“我承认在那一刻我是无比的恨你,我甚至想为我的母亲报仇,那一切我都清楚的看在眼里,可是对于你,我恨不起来,也或许是我母亲曾经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违背了天理,这样也算是她的报应,希望在多年之后,我能见到一个善良的母亲。”
苏宛洛看见徐景航难过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问题说的太重了,她把身子转到一边去,背对着徐景航把脸埋在双腿之间。
但是好在徐景航并没用觉得有什么问题,也可能是不想让苏宛洛太难过。他们两个人都是在为彼此着想,可是却已经让彼此变得难过不已。
易安是真的想要转变一下现在的气氛,可是却不知从何处开始,尴尬的气氛围绕着在场的每个人,寂静的可怕。
突然,徐景航“噗嗤”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他看先在一旁委屈的苏宛洛,用手戳了戳她的后背说道:“你是不是太认真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要杀你,你至于吗?”
苏宛洛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她晃了晃身子示意徐景航不要再碰自己,然后就继续埋下脸静静地待在一旁。
见苏宛洛脸皮薄成样子,徐景航也不忍心再继续拿她打趣,他收拾着东西,喊着还坐在地上的三个人,准备往天机宫走去。
就在天机宫的正下方,有一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苏宛洛拦下其他人,朝易安、若云使眼色,示意不要声张先静静观察在做决定。可是虽然拦下了易安和若云,却抵不住徐景航傻子,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进茅草屋,高声地喊道:“有人吗?我们想在这里休整一晚。”
看见自己的计划破功的苏宛洛,上去就是对着徐景航一顿暴打,还像个佛祖一样不停的说着,“都是你,你这个傻子,脑子真是让驴踢了,要是里面的人真的对我们有危害怎么办?”
就在苏宛洛和徐景航打闹的过程中,从茅草屋里出来一个老妪,她一脸祥和的看着面前的四个人,缓缓启口说道:“几位年轻人可还是要借宿?”她看向徐景航欣然一笑,“我刚刚在里面照顾我那老头子,然后隐隐的听见这位公子在说话,于是出来看看,果真看到了你们这几位。”可是老妪慈祥的眼中却带有一丝慌乱,她看着自己破乱的茅草屋说:“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好,我们就在这宿一晚。”听见老妪的邀请,苏宛洛也不忍心拒绝她,只见苏宛洛从若云那里把在聚英村买的枇杷取下,然后双手递给面前的人,“这些东西您收好,我们……”看见老人家接过枇杷时开心的样子,竟然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硬是把“进去啦”三个字憋在是嗓子里。
易安进到院内看着里面的陈设,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撂下行李坐在床上,看着四壁空旷的房子,眉头逐渐皱起。
苏宛洛在门口向屋内招了招手,易安也没想什么,就径直走了过去。苏宛洛趴在易安的耳朵上说:“你帮我注意看看刚刚的老婆婆,在天机宫下方的人,即使再贫穷,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易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知道为什么苏宛洛要自己注意老妪,可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会让她注意老妪的举动,而不是其他人。
说完话,苏宛洛便注意到在墙角的灶台处看着自己的若云,她立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拍了拍易安的胳膊,又笑着说了些其他的事情,然后走开了。
走到门口,苏宛洛伸了个懒腰,看着夜晚的天空和远处的树林。天空上的繁星依稀可见,夜晚的凉风吹拂过她的脸庞,空气中夹带着泥草的香味钻入苏宛洛的鼻子中,沁入肺腑。
徐景航见苏宛洛一个人站在外面,便直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苏宛洛打了一激灵,立刻想要挣脱出来,可是无奈他抱的太紧,再大的力气都是徒劳,也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
“我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徐景航开口缓缓说道,气息萦绕在苏宛洛的耳边久久散不去。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可能是为了我的母亲对你的伤害而感到的愧疚吧。我……”
还未等徐景航把话说完,苏宛洛就因为听到巫母的事情而愤怒,她大声朝徐景航喊去:“你不需要为她道歉,所有的事都是她咎由自取,我本来想要将这些事情忘掉的,你为什么要提起来,为什么要让我重新想起来,我不需要你提醒我巫母的离去是我导致的!”
事实上,苏宛洛的心里对徐景航的恨意已经逐渐消失了,但可能因为这番话,她与徐景航的芥蒂有重新拉了起来。
徐景航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说太多安慰人的话,依旧在静静的说着他的过往。“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因为我特殊的身份,族里没有人愿意跟我玩,每一个被抓来的小孩子,母亲都会让我去从他们的口中的到点什么,但是我不会去这样做,可是每一个人都会误会我,因而每一个人都记恨我,他们都觉得就是我们把雅乌族弄得乌烟瘴气。直到我遇见你,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不屈服的样子,而且你也是误会我之后唯一一个愿意再跟我玩的人。”说道这里,徐景航低下头笑了笑,“那天我带母亲去看星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会在那一天实行计划,阴差阳错的让你误会我是导致你被发现的人,但是在那以后,你也是仍然肯跟我在一起做朋友的,是不是?所以你没有恨我。”
“那是……”苏宛洛能感受到他的难过与伤心,把“为了利用你”憋在了心里,脱口而出的却是“为了心疼你”。
“我知道你会体谅我的,我们命运都如此的悲惨,可是冥冥之中我们却相遇……”
那一晚,徐景航说了很多话,句句美好却又字字诛心。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刚出现鱼肚白的颜色,山中云雾缭绕似仙境一般的纯粹,苏宛洛站在一棵古树下面思索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易安来到苏宛洛的身边,随之她的思绪也被打破,苏宛洛拉着易安走到树林深处,两人鬼鬼祟祟的在一边谈论着什么。
苏宛洛的眼神中逐渐流露出惊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易安,好像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着“你确定”、“这是怎么回事”之类的话。看见苏宛洛满脸的不相信,易安再三郑重的点头,想要表达苏宛洛一定要相信自己说的话。
一番震惊过后,苏宛洛做了一个要去一探究竟的决定,“我们去山里看看。”说完便往院中走去,准备前往那个地方。
易安看见苏宛洛的反应急忙拦下了她,说什么也不从她面前让开,“小姐。”易安一声喊下去,却忘了在狂沙中苏宛洛与自己的约定,经过强大的心理斗争后,决定唤苏宛洛一声姐姐,“姐姐,你当真要是去这样做吗?可是我们是要去天机宫的。”第一次喊姐姐的易安害羞极了,说完话也仍不敢抬头看者苏宛洛的眼睛。
此时,苏宛洛拉起易安的双手,心满意足的应了一声,“你还是第一个唤我姐姐的人,我开心极了。”说完便拉着易安回到院中。
四人向老夫妇辞行,待走远后,苏宛洛向其他三人说了今天早上得知的事情和自己的计划。听见这个想法的三人没有过多的反对,相反的却是极力支持苏宛洛的决定。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虽然我也想去,但是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