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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章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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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七八个黑衣人突然从酒肆一侧飞身而出,光天化日,手中的精钢箭弩散发凛然煞气,支支飞梭目标直指场院当中的辽人。那箭弩力道极大,深射入地面,连青砖都四散破碎,溅起一地的碎屑。
铁手探手一抓,另一手一甩身披黑袍,劲气充盈,将那袍子挥的犹如钢盾,将飞射的箭石裹在袍子中,甩开一边。及时将几个辽人搡在身后,不叫那箭弩射了去。
追命仗着一身腿上功夫,腾挪转移,踢飞几个箭羽,使力扑向黑衣人。追魂惊梦,一招使出,犹如雷石滚滚,劲力非常。黑衣人见追命扑上前来,深知这人腿功了得,闪身便躲,一腿踢在房梁顶端椽子上,噗洒洒飞灰满天,长椽的木头咔喳碎裂。
黑衣人不敢恋战,抽出腰间短刀斜次滑过院墙,三人齐攻追命后背。刀锋一转,那白衣人已经将长腿倒翻蹬上院墙,右膝盖曲起沉顶,正挡在刀刃背上。整个身子犹如惊鸿过日,荡在空中,右手前伸,直抓向一人面门的黑巾!黑衣人急速后退,旁侧之人配合默契,更是钢刀猛砍,斩向追命前臂。
左手一荡,腰间酒葫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追命右臂缩回,抓住酒葫芦就是一口。几把钢刀当头便砍,却正砍在酒葫芦上。黑衣人正在诧异这葫芦甚是结实,竟未破碎,那葫芦口却已经撒出星星酒液,正打在钢刀之上,却像是有无数的暗器扫过,叮当一阵乱响!追命一击得歇,长腿落地,登时踹出连缀一十六腿,每一脚踢出来的角度,却都奇形怪状,角度刁钻。黑衣人全神贯注,三柄钢刀也是游刃有余,配合默契,进退有度,一时竟战在一起不分胜负!
铁手这边也是正撞上三名将箭弩后背斜背的黑衣人,他们手中各持弯刀,身形油滑,就是不靠近铁手的铁拳身边,但刀锋连横,将铁手身形围在当中,搅成一团!
另有两三人等,手里箭弩不歇,还是直射院中辽人。铁手少不得分神关注,几众捕快不敢有半分差池,都全力施为,将一众辽人拢在院中,四面防守,不敢再叫人给杀了去!
铁手一撇之下,并未看见顾惜朝的身影,少不得有些担心。但转脸就看见顾惜朝不知从何处寻了一只长长的黑色棍子,左右翻腾,将不少箭石扫落棍下。一时分神,一人的钢刀堪堪贴着铁手的左臂滑过,骇的铁手一步退让再不分心。
一时院内战做一团乱七八糟。
铁手反手抓住一人的刀柄,用力一推,将那人退出几步,借着一个缺口,身形速速旋转,十里惊雷击出,震的三人站立不稳,倒退两步。钢刀结阵,似是向着铁手使命而来。铁手正待要全力反击,却发现三人身形游移,直扑困在一边的朱辰而去。
铁手大惊,却已经反救不及,三人钢刀一逼,齐刷刷三道血痕,那朱辰立死刀下,做了不瞑魂灵。
此刻追命正战酣,却不料那三人突然变招,将刚刚的抵挡之术变做不要命的突袭,招招要了追命的颈项,不再回首防护。追命也是心下暗叫,脚下不停腾身而起,堪堪避开。那三人却不再突出,转身竟三转两转跃上房梁,眼看就要逃走。追命哪里肯依,亦是追上两步,脚下使力,踏在院中青石花墩之上,人如飞鹤,飞跃而追。
围着铁手的三人一见,也立即四散一窜,轻身摇晃,人已经落上房顶,急急退去。那些发射弩箭之人也已经速速退去,转眼院中战斗乍停,捕快众人都是一愣。
铁手见追命死命追击,高叫一声:“追命!”但追命的白衣飒飒,人已经不见了。铁手脚下顿步,担心这院中的众人,却又更加担心追命一人追击,踟蹰了一下。
回头见顾惜朝一脸的冷酷,捕快围拢了辽人在院子一角,神情皆是防备。铁手与顾惜朝眼神一汇,略一点头,不再徘徊,立刻飞身而起,追踪追命而去。
他走的很急,以至于没有看见顾惜朝眼中的那一抹高深。
新门之外便是州桥大街,更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息。追命眼中只盯着几个起落之外的黑衣人,身形飞梭,如凤翔九天,整个人在白衣明媚之中,犹如一道飞行的红光,红衣乍起乍落,在房顶屋檐之上分外显眼。
东西两阙一过,便是大相国寺,金顶的琉璃瓦一闪,耀华了人的眼。三个黑衣人突然身形回转,从屋檐上落进人群之中,人分三路散落不见了。追命一顿,脚下略一停,就听不远身后一人赶来,遥遥的喊了一句,“师兄,你往左行,我去追那人!”不等铁手回复,身形一探,已经追了出去!
铁手眼见那三人分散而出,正要开口,却听追命一语,立刻不再迟疑,向左龙津桥向而去。
人群熙攘,那黑衣人行的并不快,似乎将身上兵器藏在背后,故意挑拣人群密集之处,铁手眼见那人闪身人群,一开一合,却又找不到了。刚行至巷口,便看到深巷当中有几个黑衣身影一汇,又向巷子那头窜去。铁手略一估计地方,这巷子那头出口应是云骑桥大街栉比如林的商铺。料是更加难以追击,铁手全力施为,腾身跃起在房檐之上,走了几步却突然见云骑桥街上一片混乱!
“追命!”铁手铁臂一挥,拉住正跳起要踹人的追命,“你干什么!”眼前的大街上混乱一团,长长的几架车队东倒西歪,眼见是被人冲撞乱成这样。这镏金车驾倒也眼熟的很,四鎏驹的白马车驾,八人抬的红呢软轿,京城里能有这样排场的,只有一人,权相蔡京!
果然一人掀起轿帘,黄面狭眼,黑须留长,一身的灰沙洒金的方心曲领从省服,脚蹬澄云黑面的官靴,头戴玳瑁颤黄玉冠,正是蔡京。
“不知本相这车队怎的扰了两位神捕的架,倒叫崔捕头这般不客气!”蔡京将掌中的帖子收回袖袋,面目阴沉。
“二师兄,你放开我!”追命挣扎两下未果,转脸对铁手怒道。
“怎么回事?”铁手浓眉紧皱,手下却是不敢放松。以追命的性子,少说也不见得不会一脚踹到蔡京面上。
“我刚追踪那黑衣人到这里,他的车队一拦,便将那黑衣人给裹到那一边。我本不欲与他争执,本要继续追踪,却被那守备抄了兵器上来就砍,哼,也不看看你爷爷我是谁!”追命气咻咻的一甩袖子,挣开铁手钳制。
铁手一听便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必是追命想要越过车队追击,却被蔡相守备当作刺客给拦了下来。追命气不过,脚下不留情,便有了现下局势。
“相爷,我等执行公务,冲撞了相爷,还请相爷赎罪。”铁手抱拳一礼。
蔡京面相不善,他深知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所谓思过怕是与六扇门脱不了干系,本就没有什么好脸,这追命又是故意冲撞,踢翻了车驾,本欲好好发作一番,但当着铁手一句执行公务,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是知道这六扇门最近是要抓捕那辽人细作的,虽无参与,但这事关重大,他也不能做什么过激的表示,只得后退一步,看了眼倒在地上歪七扭八的守备侍卫,冷冷道:“既然如此,本相也不妨碍二位公干了。”甩袖上了轿。
待车驾过去,追命还是气个不停,恨不得再冲上前去狠狠揍人一顿。他虽是四大名捕里年纪较长的一个,但却是心性最直的一个,更像是个嫉恶如仇的江湖人,最见不得这事与权贵。铁手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一出,将黑衣人已然跟丢,现在也只能回转新门再做权宜了。
正想及此,两人也不再多盘桓,遥见蔡京车驾停在高耸的云来楼下,心下暗骂,却也只能返回了。
刚刚踏进酒肆的大门,铁手便惊觉不对,小小厅堂里四处都是倒翻的桌椅,一地的血迹斑斑。两人都是一惊,听的后院有人打斗之声,速速便向后奔去。
院门移开,就见一地的血迹,捕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正有十余黑衣人围拢一人战在一处。正是顾惜朝。
“顾惜朝!”追命上腿就是一踢,连环五十二下,直逼那黑衣人。顾惜朝正处下风,刀剑无眼,白玉脸上溅了一蓬血污,身上的衣襟几处伤口,手上还是刚刚那长棍,左挡右突,却是狼狈。
黑衣人见又来二人,呼哨一声,散出一阵白雾,劈头盖脸便向追命而来,铁手在后一拽,黑袍舞动,将那白雾挥在一边。短短一瞬,那黑衣人却突然散去,如潮水涌去,瞬间消失的墙头。
追命要追,却被铁手拦住。眼见这一院的血腥,所带来的少壮捕快更是死亡殆尽,唯有顾惜朝还勉力站着,以棍支撑,勉强没有摔倒。
“顾惜朝,这是怎么回事!”铁手看那一地的兄弟,少不得是眼眶发红。他俯下身去,触手都是一片湿黏,想来人已经死透了。
“你们刚走,那帮黑衣人就来了,”顾惜朝干脆坐在地上,一场酣战,他似乎把力气都耗尽了。“我和这捕快们挡不住。”
“那辽人细作呢!”追命探上一步,酒葫芦在手里攥的咔咔直响。
“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我无能为力。”顾惜朝闭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追命也是看见顾惜朝与黑衣人交战的,更不好说什么,只能仰头狠狠的灌下一口酒。
二日后,御书房里,诸葛神候连同四大名捕,与康王共同面圣。抬头却见了蔡京随侍一边。
徽宗面色一沉,“这么说,辽人细作却是无从找起了?”
赵构低头进言,“父皇,我等自那日后再查辽人地址,却都已经转移,想来这名单已经不可靠了。”
“混帐!”徽宗一拍玉雕金桌,“神候,你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