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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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祁福康二十六年，驻守肃北六年的皇七子昭王无诏越境，擅离职守，领兵闯入东州，造成恐慌，念其身受重伤且年纪尚幼，帝诏令其回京养病，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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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秋天格外的萧瑟。
玄马一路小跑，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在繁华的凤京城里掀起一阵的惶恐和咒骂，马背上的少年却视而不见，尚且稚嫩的脸上只有藏不住的担忧和隐怒，玄马嚣张的飞奔，停在了靠近城郊的昭王府前。
福康二十年，草原高丽族突袭肃北，守城大将沈家父子皆战死，边关通州告急，满朝人心惶惶，文武百官上千人愣是找不到一个能让皇帝放心的将军领兵出征。
沈家是皇后娘家，随着沈家父子战死，主心骨倒下，未能留后的惨状已经昭示了其将颓的命运，不得皇帝宠爱的沈皇后最大的依仗倒下，她将面临着后宫可怕的倾轧，在皇储之争最为激烈的时刻，这无异于给二皇子施璟环了一个致命一击。
关键时刻，十四岁的皇七子施璟璇殿中请命，披挂上阵，快速接手了舅兄的旧部，成功打退了高丽族的进攻，十六岁便提前加冠，获封昭王，戍守边境六载，若非犯下擅离职守的大错，他将成为肃北新的守护者。
然而，世事无常。
罗以筠无视了迎上来的安柳，直接冲进了昭王府的正院里，刚进了寝屋，就被里面浓郁的药味儿冲的一个喷嚏。
“璟璇！”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动静。
罗以筠顷刻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到了床边，轻轻的掀开了放下的床幔。
一股尘土的味道铺面而来。
罗以筠呛咳几声，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
施璟璇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罗以筠的呼唤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凤京城里的昭王府从主子封王至今四年，才第一次给主子使用，虽然当初王府建造也算用心，但四年来毫无管束的情况下，王府里秩序松散，景致颓败，就连他眼下躺着的木床也粗糙坚硬，仅仅是铺了一层样子货的被褥，连床幔都没有换新，积着一层浮灰，轻轻掀动便扑面一股尘土飞扬，普通人尚且呛得难受，何况是肺部受伤至今未曾痊愈的重病人？
罗以筠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变得太多了。
原本略显圆润的脸颊削瘦了下来，五官深刻，曾经拙嫩的少年感被刻板冰冷的将气掩盖，又因为病痛的折磨而透出两分行将就木的腐朽暮气，潮红的脸颊让颧骨显得更高——他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小殿下了。
罗以筠深吸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再去追问沉默不言的施璟璇，而是先小心翼翼的将两边的床幔挂了起来，再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施璟璇的手。
他的手心滚烫，手指却冰凉。
罗以筠皱了皱眉，这才抬手试了试他的额温。
他在发热。
这个时候，安柳轻轻的敲了敲门，在外面通报了一声：“殿下，三殿下和蒋御医来了。”
一直不言不动如雕像般的人眨了眨眼睛，转过头来了。
施璟璇张了张嘴，一口气岔在了肺里，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咳嗽，有血从他的嘴角里渗了出来。
门外的人听见咳嗽声，也不等人说话了，直接推门进来了。
先被室内的尘土呛的咳嗽了数声。
蒋成泽怒火萦胸：“昭王府的下人是怎么回事儿？主子回来一天了，连一间寝屋都收拾不好吗？！”
安柳连忙跪了下去，跟着他后面的几个小太监也状似惊慌的跪了下去。
“昭王重伤在身，寝屋却尘土飞扬，他如何能好好修养？！”蒋成泽一边高声怒斥，一边轻手轻脚的给施璟璇检查。
罗以筠还在床边给他施璟璇拍背。
随着他轻柔的安抚，施璟璇的咳嗽总算缓缓停了下来，等他吐掉嘴里的血，蒋成泽已经熟练的喂了小半碗水，又试了他的体温，查了脉象，皱紧了眉头。
一直沉默无声的三皇子施景珊摆了摆手，示意安柳守门，自己关上寝屋的大门，走了过来，问：“怎么样？”
蒋成泽叹了口气：“这一路撑来实在不易，亏了殿下年少时的好底子，不然……”
罗以筠听得全身发冷，他在那一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摄中，僵硬在床尾动弹不得。
“三……咳咳，三哥。”施璟璇忽然开口说话，胸前的伤还没有好，他一说话便拉扯到伤口，忍不住的咳嗽，又有细细的血线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
施景珊沉沉的吐了口气，声音喑哑：“先看伤，我再说。”
施璟璇就不再说话了，蒋成泽则是掀开被子，开始给他做详细的检查。
“伤口太凶险了，伤到肺叶了……我看看你的腿——”蒋成泽稍一抬起施璟璇的腿，雪白的寝衣立刻就开始渗血，他动作一顿，轻轻的放好他的腿，拿了剪刀利索的剪开了裤腿，露出他缠着绷带的伤腿。
随着绷带被缓缓的解开，蒋成泽的瞳孔一缩，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
“怎样？”施景珊问。
蒋成泽摇摇头：“殿下……双腿怕是废了。”
罗以筠一把扯破了锦被。
“右腿严重骨折，左脚脚腕骨折，军医正骨太敷衍了，一路回来又颠簸，骨头长歪了，得重新来——”
施景珊：“能受得住吗？”
他看了看施璟璇单薄的胸口，他的寝衣敞开着，单薄的胸膛上满是陈旧的疤痕和凌乱的绷带，无端的带了两分凄艳。
蒋成泽严肃的摇头：“军医也是怕他受不住才没有强行正骨，只能等他肺部的伤恢复一些，身体承受能力上来了，才好正骨。”
罗以筠：“现在呢？”
蒋成泽有些艰难的说：“这才是麻烦的问题。”
“舟车劳顿，殿下的身体太疲倦，撑住很勉强，若是不弄，再过一段时间骨头长得差不多了，就没法儿再来了。”
“怎么说呢……”蒋成泽也很焦躁：“殿下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很低，现在好好处理的话，有希望恢复八成，起码以后能少因为腿吃些苦头，但现在……”
“做吧。”
施璟璇忽然开了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场的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蒋成泽犹豫了一下，还想再劝，施璟璇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他一眼，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了一下内外，蒋成泽冷静下来，即刻吩咐起来：“喊几个人来，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让安柳去煎药，小筠给我帮忙，去烧热水，麻烦三殿下看着点，别让人打扰这里。”
三人迅速的行动起来，很快，将房屋上的床幔全部撤掉，换了干净刚晒的被褥，窗户打开，蒋成泽点了一盘熏香，摆开银针，拿了一卷干净的白棉布。
蒋成泽认真的告诫：“正骨会很痛，殿下，非常痛，剧烈的痛楚会引起痉挛和抽搐，您的挣扎也会影响到进程和伤口，所以我要将您固定住。”
施璟璇淡漠的点头，好像躺在那里的不是自己一样。
“请你尽量放松，因为你肺部的伤一旦撕裂，你会更危险，熏香和针灸会减缓你的痛楚，但是不能完全镇痛。”
施璟璇再次点头。
蒋成泽：“那么，我们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