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皮毛一体

6、暗访紫云山

　　“紫云山？您这是要？”龙文章露出惊讶又有些兴奋地表情。
　　“朗鹰已经成为我军大后方的重疾，原本我是认为应该尽快铲除，但是现在有点改变主意了。”团座低下头对上那双疑问的眼睛。
　　“敢不敢随我一起上山？”廖文清问道。
　　“敢，团座您敢我就敢！”龙文章笑的贼兮兮。
　　第二天的清晨，我蹒跚的起床，走到屋外伸了个懒腰，看见来往的兵勇打水的打水，洗衣的洗衣，就开始纳闷，随便问了一声：“干啥呢?今天不用练兵啊？”
　　“练么兵？团长天还没亮就出去了，还有那个龙文章。”打水的小兵回复。
　　“去那儿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没说。”
　　“会去哪儿？”我低头想着，突然脑海里浮现昨天的情景，“我当兵前在那山上混过，熟得很！”，嗡的一声，脑子炸开了似得，“他们不会去那儿了吧，疯了，全都疯了。”我呆呆地站在院儿里自言自语。
　　“团副？你咋儿了？”
　　我转过头茫然的看一旁朝我挥手的小兵，“团座不在，你们就这鬼样子啊！都给我集合！”
　　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彷佛在为了麻痹自己不去想某个人，不要命的某个人。
　　我不停的喊着号子练兵直到再也没有力气，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在他的大后方坚守。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两个人赶着马车不疾不徐的往山里前进。廖文清和龙文章身穿老百姓的粗布衣服，褪去戎装的他们有着另一种气质。龙文章把脸洗了可以说是清秀，廖文清则简直白的不像个男人。
　　“团座，您那脸还是抹点泥吧，黑点才像。”龙文章一脸苦笑，还递上手泥。
　　廖团迟疑的看着他的手，“什么时候弄得？”
　　“上车的时候------团座您干嘛不听我的。”
　　“听什么？”
　　“不是叫您男扮女装么，这一深山，突然来两个卖货的大男人，谁信啊？”
　　“一男一女的就有人信了?大白天的，哪儿突然冒出来女人？”团座白他一眼。
　　龙文章撅起嘴，收回爪子，满脸作死的样。
　　团座不理，“你确定这招有用？装成卖粮食的，他们会让我们进去？”
　　“紫云山上，地势险峻，只有一个入口，山贼都全副武装，您要一探虚实，也就这个法子了。”龙文章朝着太阳妖孽般的眯了下眼。
　　“对了，你以前怎么当上山贼的？”廖文清微笑着问。
　　“生活所迫呗！”他回过头依然眯着眼问团座，“那您呢？是为了什么？”
　　“嗯？”廖文清没料到他会反问，楞了一下，“我？”
　　“听传闻说，您过去也在某个寨子混过，详细的不清楚------”他越说声音越轻。
　　廖文清低下头，忽然充满惆怅，看得出内心在动摇。
　　“我爹是山贼。是寨子的头------”
　　龙文章眼睛瞪得浑圆看着他。
　　“我不愿继承他的寨子，下山来从军。”
　　“那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
　　“去年死了，被鬼子杀了。”廖团座始终低着头。
　　龙文章了一会，说：“人总要死的，您节哀顺变。”
　　廖文清抬头瞪他，眼中全是茫然，眼圈发红。
　　龙文章不忍再看他，扬鞭加速，“团座，咱们快到了，您别这副样子。”
　　对方听见后用衣袖狠命的擦了下眼脸。
　　龙文章肃穆得凝视着前方，只觉得群山环抱，飞鸟翠环，如果没有山贼，该是多好的一个地方啊。两人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直到目的地。
　　山匪郎鹰盘踞紫云山十余载，寨里弟兄百人，烧杀劫掠无数，只因为占尽天时地利，官府久攻不下，如今敌国进犯，天下打乱，这个恶瘤更是难以去除，并且还在不断壮大。话说山贼并不是什么都用抢的，主要针对钱财，像口粮这类还是通过货币买卖。当然这都是龙文章说的。
　　廖文清看见山寨的大门背后直接连着一条索桥，索桥下是万丈悬崖，而郎鹰的山寨就在对面山峰之上。
　　龙文章说：“团座，你待会别说话，就装哑巴。”
　　“怎么了？”
　　“您那口音，一听就不是当地人，人容易怀疑。”
　　团座没有回答，即是默认了。
　　龙文章独自朝大门走去，门口两个站岗的土匪立刻警觉，拿起枪来对准他。
　　“哎！兄弟，别，别------”他嘻嘻哈哈地赔笑继续上前说话。
　　廖文清仍然坐在车上看着，以他的距离只能大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哦，卖货的啊，正好，咱大哥今天做寿，省的去买了。”一个土匪笑着说。
　　“别，要不，先跟里面问一声？”另一个土匪稍有些警觉。
　　“这个嘛------”
　　“唉哟你们哥俩行行好，咱们穷人就混口饭吃------”龙文章笑的俗气的很。
　　“那是谁?”土匪注意到车上的廖文清。
　　“啊？我弟弟------”
　　土匪走了过去，仔细审视了一下，廖团长尽量把头压低。
　　“呵，一卖货的，长的像个唱戏的。”
　　“是啊，爹妈死得早，都是我拉扯大的，没吃过苦，白净的很。”龙文章煞有介事的补充道，并且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大洋塞他手里，“小意思，给兄弟们喝酒。”
　　土匪看起来被收买了，一切还算顺利。土匪开了门，由于后方只有一条索桥，马车过不去，所以他们必须把装满粮食的麻袋依次搬运进去。
　　“你挺熟练的嘛，是不是经常这么干。”某次交会，廖文清悄声说。
　　龙文章无辜的抬头，厚厚的嘴唇连带眼角褶子一起撅着。“真像个孩子。”廖文清想。
　　索桥很长，搬运完全靠人力，一个人最多扛两个麻袋，重型武器根本无法进来，而且一旦开火，只要对面的土匪割断绳索，我军便难以前进，廖文清边搬运边观察着地势。土匪叫他们直接把东西搬进厨房，两人进去后看见一派忙碌景象。
　　就如门口站岗的山贼所说，朗鹰今天是40大寿，趁着乱，也没人搭理他们俩。
　　厨房的位置在半山腰上，指挥所在山顶上，廖团长偷偷记在心里，龙文章看着他一举一动，虽然对方完全没注意到。
　　两个人用尽量缓慢的动作搬完了货，看守的山贼给了龙文章卖货的钱，正要驱赶他们走，只见另外来了个山贼乐呵呵的对着他们说：“哎，兄弟，你走大运了，我们大哥今天做寿，心情好，叫你们晚上一块留下来喝酒！
　　“那怎么好意思呢？这不，我们还要回去干活呢。”龙文章说。
　　“哎，叫你们留下来就留下来！哪儿那么多废话！”山贼嫌他啰嗦。
　　龙文章刚想回绝，衣角突然被身边的廖文清偷偷拉了下，他只得立马改口：“那好，谢谢啦！”
　　原本以为是被对方发现了什么，后来干了一天的活才明白，是山寨里暂缺人手，留他们干点苦力，美其名曰吃寿酒罢了。
　　“您怎么了？难不成想在这安家。”趁干活的间隙，龙文章偷偷问。
　　“住一晚上也好，我能把这寨子看仔细了。”团座回答。
　　“您不要命啦！这地方不能多呆！”龙中尉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廖团长淡淡回一句。
　　龙文章很想说：“您入虎穴干嘛搭上我呀？”但他没有说，因为他说不出口，他知道团座做的是对的事情。
　　寿宴直到傍晚才开始，似乎是为了等什么人，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等的是冯山叫，虞啸卿的心头大患。他和朗鹰称兄道弟，好不亲热，还带了大堆的寿礼，其中不乏军火武器。
　　龙文章看的眼睛发直，不是吃惊，而是兴奋，他很久没用过这么精良的武器了，真想偷一把回去。
　　廖文清则瞪视着狼狈为奸的两人，心中想着总有一天要彻底瓦解他们。
　　此时的团部里，我忧心忡忡的来回踱步，不时的张望大门。他们俩出去一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到底要干什么呀？
　　“团副，您不累么？都训练一天了。”一旁士兵忍不住说。
　　“闭嘴！”我现在是六神无主，恨死某个团长了，连个话也不留下就走，我甚至还想着是不是要去师部汇报！但转念一想那就把事闹大了，还是再等等吧，只能这样了。
　　此时的紫云上，山贼们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他们还拉来个草台戏班子，唱着不知名的酸曲儿。
　　龙文章酒量大，没多久就跟山贼们打成一片。之前廖文清还担心他喝太多会酒后误事，谁想到后来发觉酒精对他来说几乎和白水无异，喝饱了上个茅房，还能继续，遂不管他了。
　　山贼们故意灌酒，谁想到这个卖货的酒量如此惊人，别人都趴下了，他还跟没事儿似的。于是乎个不怀好意的把注意力集中到廖文清头上，拼命灌酒。
　　廖团座酒量不佳，摆摆手欲婉拒，对方哪肯放过，他被几个人钳制住，硬灌了一壶下去。龙文章也看到了，但碍于这边也有人劝酒不好去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