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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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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在旁边剥着青葡萄的皮,一个个剥的晶莹剔透称着那白皙的手,很是漂亮,爷这厢还没欣赏完,那边就有成行成列的小娘子,一水儿的绯红对襟半臂襦裙,鱼贯而入。
上酒盅,温的刚好。尚未及冠的上果酒,酒盅是缠枝纹,及冠的酒盅是忍冬纹。挺漂亮的,可惜我不喝酒。
去年喝酒,醉发了疯,爬到那琼树上,死活说琼树上有琼花仙儿,还掉下来了。沦为那些同样富贵人家的笑柄足足半年,爷就把这祸害人的玩意戒了。
爷就听着旁人的谈笑,不想插嘴。我是很喜欢热闹的,只是这种热闹太假了,还不如市井间的吵嚷。
虽然没喝酒,但总闻着一股子酒味在熏着,人就醉了。闷的慌,左右端上来的分量也是吃不饱的,我想着先回去,指唤着小郎君去告诉我爹。
爹回头瞥我一眼,那意思是教我别惹祸,坐到天家散宴,我只能先告诉我爹要出去解手,才得了空闲。
外头有护卫,本来还跟着个小郎君,爷给他支走了,顺着走廊走到西侧殿坐下。
爷不单就陆矜一个玩伴,只是陆矜与我年龄相仿。譬如陈尚书的儿子陈柘,今年十六,得了个字儿少疏。便考了功名,进了集贤殿,平日难见到,约个酒宴也推三阻四。
偏殿没个天家管着,自然放的开些。我走过去,揽着陈柘的肩膀,闻见他喝了酒,但也配了香丸味道并不是很冲。
“少疏兄,可算是逮到你了,平日里约酒局是推辞,这可味儿冲着”
陈柘眼睛都花了,看着半天才认出爷一样,却是撇嘴,才缓缓说
“小宣爷,不是我不想去啊!进了集贤院可是清闲,想是想去吃酒的,只是看看和着一起吃酒的是谁啊,陆矜,太傅的儿子!”
“太傅的儿子怎么了,还能再给你考回秋闱不成?”
“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都是玩伴。只是这两年的谣言你没听说啊?少傅可没什么好事儿要做,怕是想做新天家!”
陈柘声音压下来,没拉我出去,这里面喧哗点还不容易听见,在外面,这朱红墙里哪有不透风的呀。
“集贤院里些人,都在背后嚼舌根子,之前在别人嘴里听听也就罢了,现在却是……难说啊。小宣爷,我知道你和那陆矜关系不错,只是别丢了家里啊!”
爷当时吓的,心里乱糟糟的,又有人来劝酒。大哥、二哥都在应付酒局,或和同僚说事儿,没的心思管我,我就稀里糊涂吃了几盏酒。
陈柘还是在说着,边说还给我左手戴上了个茶色短缨红檀木串珠,讲了什么不大清楚,昏昏沉沉的就是听到安定侯家的那位回来了。
接着旁边的人就开始打趣
“嘿~小宣爷和少疏兄你两聊啥呢,那么起劲儿,不兴只讲小话的,说来听听?!嗨,莫不是在说那张家的小姐?”
说完那人就笑的开怀,陈柘转手就掷了个葡萄杂他胸口上,白费了那杭绸。
“瞎说什么呢!八字儿还没那一撇,就你话多。”
我只是顿疑,没听说这事儿,或者,听过我忘了,摆摆手琢磨着回去,结果站起来也是一个趔趄,避开旁人的搀扶出了西殿。
外头风冷,比不得里面暖和,风一吹,清醒了大半,一摸脸,看见陆矜在墙柱那转过身。等我看清表情,已然一张臭脸。
“你小解还真是耗时,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哪个小宫娥罢,原来是搁西殿玩疯了。还是快点回去,免得你爹又要训你。”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说不上来哪里,但是就是好奇怪啊。我酒醉晕了,让他牵着我走。他哼一声拉着我的左手,瞥见了那串珠子,便越发奇怪了。
我原以为酒暖人的身子,结果发现和陆矜一比,我的指尖未免有些冰凉。
我早晨醒来的时候,床榻右面跪着昨晚那个小郎君,我爹沉着脸,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记得上次他这幅表情,我被打了二十下手掌心,还罚抄经书两卷。
过于惨痛的记忆,使我异常清醒。
我爹见我醒来眼睛一横,我估摸着要动手,想着在人前未免太过丢脸,下一秒,阿姊就在推开门
“爹?!你看四弟他面色惨白,可是吓着了。人说醉者是不清醒的,不定现在他做了都不记得了,待他将药喝完再罚吧。”
爹冷哼一声,出门转手就给门一声猛响的关上。属实冤枉,我确实不记得干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小郎君还在旁边跪着。
阿姊,命那小郎君出去在门外侯着。小郎君才站起来,介时我才发现他有些跛足。
阿姊放下茶案,端出一碗药汤,放在一边凉着,才坐下来,却是“噗嗤”一笑。
“好阿姊,告诉我吧。我昨日里做了甚?!我真是记不清了。”
“可是不注意,去年吃酒闹了那样的笑话,今年还不注意。你姐夫告诉我,你在西殿和陈尚书家的公子饮了几杯,便走了。再听你三哥说你和那太傅家的陆矜前后脚进门。”
阿姊顿了顿,笑意又跃上眉眼
“你到了席上,便沉默只低着头,你三哥想着你遇到什么事,正准备拉你开解,却发现你拿着小郎君的手把玩!真是荒唐。你说你那异常,旁的都是人精还看不出?果然吧,今个早上就把人送来了。”
爷当时吓得心慌慌,这事儿可不小啊,虽说现下富贵、官家都有分桃之风,断袖之癖,只是摆在门面上,在我爹看来大大四个字儿贴爷脑门上了——有辱门风。
爷想这次完了,以后没的活了。
阿姊只是再嘱咐两句,盯着爷把药汤喝完,遣那小郎君进来照顾,便走了。
爷着心里七上八下,见他腿跛,打发心情,随口问了句
“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儿?”
他一愣,随即说是摔地上的顽疾。爷心里烦,觉得这人不讲实话,他那腿一看就知道是打的,被人说穿后,他随即跪下了,只求着爷不要遣走他。
爷看了也心软,让他坐着 他偏跪在爷床边,附耳听着的样子
“你有名儿吗?”
“奴,原是贱籍,旧名不能配新主,就请爷赐个名儿吧。”
爷左思右想,读书太少,还真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好名,忽然想到诗经一句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那你叫青佩?不成,安定候府曾经有个丫鬟叫这名儿来着,后来投井了,不吉利。那叫佩青吧。”
取了个名儿,才想起来,昨日陈柘说什么,安定侯府的那个要回来了?!
沈鹤简直了,回来也不传个信儿,养的信鸽是炖汤了嘛。怎么说也敲他一顿酒局,权做接风宴。
我还想出安定侯府瞧瞧的时候,忽然想到爹的面色,觉得完了,因小失大,实在不该。
接着那边就有了走路声音,不像是我爹的,我也不敢贸贸然,不然又闯出个什么祸。
门被打开,我逆着光,也看不清人儿。走进才看见,呵,刚刚还想的人这就坐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