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鹤归》摘星成归

3、第三章

　　“哟，小宣爷，可看清我是谁了，怕是都要不认得了罢。”

　　“这哪能啊。沈小侯爷能记得我，才好呢。也从没见你来个信儿什么的。人说贵人都多忘事儿，怕比不过您贵。”

　　“耍嘴皮子还是可以，看来没被你爹怎么罚。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事儿传遍了。茶余笑料，是真是小宣爷一人的。”

　　“嘿，这事儿，他们怎么那么多嘴，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

　　“我今天来不同你说这个，诶？对了，我给你的红檀木串珠可要收好，说俗的那玩意可贵，说雅的那玩意是我在庙里求的。”

　　“那玩意原是你送的啊，味儿重，我就是被你的东西迷了心智，才那样荒唐行径。话说，这红檀木珠子，应该配青缨子好看，怎么配了个茶色，弄得越发深沉，有些老气了。”

　　我抬起左手，边玩着手腕上的红木珠子，边说。还真不是我挑拣，只是向来不喜欢老气的东西，看到就觉得沉。

　　“我眼光还是不错的，咱小宣爷肤色白，配着红檀木珠，是好看些。青缨子自然配色还好，只是太轻浮，压不住这富贵气，况且青色是贱色，用来配小宣爷自然不妥。”

　　说完扫眼旁边的佩青，爷才发现佩青还在那儿跪着，局促的样子，只支唤着佩青先下去，去管事那领个腰牌，便算安下来了。

　　佩青走出去，带上了门。沈鹤才开口问是怎么一回事儿。爷把知道的原本复述了一遍，就见沈鹤一副强忍笑意的样子，不知气从哪儿来，手乱挥舞着就想着赶人走。

　　沈鹤将我的手都按下来，对比着，好似显他手皮面黑了多少，一股子腻歪劲儿，有随口聊聊，才知道今天是陪他爹来拜访的，过会子就要走。

　　爷想起来早膳还没吃，喊他留下来吃，他笑的歪到爷的褥子上，正好压在爷的小腿上，笑的停不下来，缓口气才说已是未时了，午膳都错了时辰。

　　他压的沉，爷踹了一脚他才起身，接着就要告辞，当然没忘记叮嘱

　　“要是不想起就再靠会儿，今个儿晚上六王爷举宴，杂乱的很，还是莫去的好，免得又被人灌酒，再送来个什么人，小心你爹脾气，你的腿还想不想要了。”

　　爷气不打一处来，作势拿起旁边喝药的瓷碗就要抡过去，他倒是反应快将门一关，不紧不慢的走了。

　　爷靠在软垫上，也不知道该想什么，没由来又想到陈柘说的造反那档子事儿，心里乱的很，才想起玉坠子来，翻了枕头没看到，真是慌了神，就要下床来翻找。

　　佩青就推门进来了，与走时并无不同，只是腰上多挂了个木牌子，爷也没那心思细看，只觉得心慌，烦乱的要命也只会乱投医了。

　　“佩青？你看见我的玉坠子没有，荷包上挂的！”

　　佩青面露疑惑，爷看他要说不说，真是烦心。还是自个儿下床，在锁盒里翻着。佩青也不知道做什么，只晓得呆呆站在一边看。

　　爷找了半天才在衣裳柜里头看到，估计是之前阿姊收的时候收进去了，下头的丫鬟晓得利害，是不会动的。

　　后来才觉着爷脚底凉气，原是赤足下床的。抬眸看佩青木木的站在那，好似做错了什么，也真是幸的生的面貌好，不至显得笨拙。

　　爷想了想好似要赏个什么东西，爷一眼就看见了那块儿小鱼儿形玉佩，觉得合适，这块玉佩偏小不至太贵重，又有那么一分意思在里头，随手捡了给佩青，说是送他的。

　　佩青接了玉佩，收在怀里，爷就窜回了床上，指示着佩青给我取衣裳，本来这事儿都是下头丫鬟做的，但这好半天也没个人来，索性就支使他了。得了个小郎君，还在家供着不成？

　　这手脚倒是麻利的很，当然穿衣服便是自己来了。衣裳爷自己个儿也会穿，只是这样被人看着穿衣服，经年日久的事情，也会生出点不好意思。便与他闲聊。

　　才知道他今年十八，祖籍在扶风，问他家世，他也只说家道中落。才披了薄衫，挂好了玉坠子，对着镜子看，也是寻常样态，不见颓丧。

　　推门便看见暖融融的太阳，是没带着佩青出去的，若是被人家看见，还是要调笑，爷真是什么都不要，最看重脸面。

　　推辞了府里的轿子，才自个儿从西门出府，街上还是热闹，虽说现下出门，是避着爹的责罚，只是贪恋这几分热闹也是真的。

　　西门走不了多久，就有个酒楼，爷走那下面过，便被陆矜喊住，他倚在那儿，好像等很久了，又好像刚刚才来。

　　爷都不知道上不上去，说是造反，真假不定的东西。这就不上去太亏于情分，这上去……

　　爷还是一撩袍边，很没出息的滚上了楼，因为旁边还有一张脸望出来，当今圣上的亲兄弟，这个面子，必须给。

　　当今八王爷，搂着我的肩膀，笑的快要断气一样。当然这话不敢当着天家的面说。

　　“你怎么没带那个小郎君来啊……哟，小宣爷没昨个那么出息了？”

　　“去去去，你好歹一个王爷，盯着爷算怎么回事儿，不去拜访你六哥，反倒寻我开心。”

　　“别介，我六哥那还真不缺人拜访，递了信函的，没递的，扎堆欢。还是小宣爷这好玩，满城都知道了，还少爷这一个？真是白疼你了。”

　　爷懒得同他计较，倒是想着那么多人拜访六王爷，还给当今圣上面子不给，不过新皇登基，位子还没坐稳就来了那么个人物，该是作何感想。

　　八王爷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个镂空小球，雕刻纹样倒是好看，塞我怀里，一个劲儿的挤眼色，不是很懂，不过他向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也喜欢送人，叫什么广结善缘？

　　陆矜只是笑，也不讲话，左右我旁边的酒壶都给他揽过去了，估计也是怕我丢人。真是被小看，日后爷定能千杯不醉。

　　也没坐多久，八王爷就告辞了，潇潇洒洒下了楼，说他家的小娘子要着急。我不懂他说的哪个小娘子，他有一妻一妾呢。

　　就剩下陆矜和爷，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他先挑了话头

　　“今晚六王爷设宴，你去不去？左右我是不去的，树大招风，平添事端。你若是不去，我今晚带你去护城河边赏花灯，庆祝凯旋，城里设了一场花灯会，说是祈福山河永安。”

　　“一言未定，小陆公子可不许耍赖，谁上次走着走着就走丢了？害得我找好半天。”

　　“是谁走丢？我可还记得，小宣爷躲在河畔柳树下哭的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和那沈小侯爷好说歹说才止住。”

　　陆矜又是那副不屑的样子，足足揭了爷一番老底。有时真是痛恨为什么这个人记性那样的好，回回吃亏都是我。不过，且算作吃亏是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