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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父子交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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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睿鉴自己走到偏殿,连陈瑾都没让跟着进去,只让其留在门口,他看着殿里那一道笔挺的身影,不禁回想起刚刚齐王不成样子的跪姿,太子和齐王,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你来这里有何事?”萧睿鉴嘴上虽然如此问,但是脸上明显是写满了明知故问的表情。
“陛下,今日臣的冠礼一事,臣想问陛下具体缘由。”萧定权虽然比坐着的君王矮了一截,但是神色中并无半分乞怜之意,冷峻的眉昭示着年轻太子此时略带抗拒的情绪。
萧睿鉴挑眉道:“太子是在质问朕?”
“臣只是在询问陛下。”
“怎么,太子加了冠,胆子也变大了?”萧睿鉴轻笑,扫了一眼表面乖顺的小太子,“朕如果不告诉你,你是不是还打算朝会上公然提出此事?”
知子莫若父,萧定权被人一语戳穿了小心思,索性也没有再做分辨,干脆就此默认了这番话,有些讽刺地回答道:“如果臣什么都不知道,只怕是以后再无上朝的机会了吧。”
萧睿鉴被他顶撞得略有不快,但仍然道:“朕命控鹤加强冠礼会场上的巡视和警戒,在城墙上抓到了一名妄图不轨的宫人,经过审问,她承认了自己心怀怨怼,要栽赃构陷储君一事,这个解释,太子满意吗?”
然而萧定权毫不退让的拱手道:“区区宫人,有何能耐混入臣的冠礼;区区宫人,有何本事捏造臣的罪证;区区宫人,有何胆量胆敢质疑国本,构陷储君!”
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显然萧定权不打算停止追查。
“那依太子看,此事应当如何?”
“臣请陛下下旨彻查。”不卑不亢的声音。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朕彻查!”萧睿鉴怒斥,“好,那么朕告诉你,刚刚中书令见朕,说他抓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宫人,而这个人就是尚服局张氏,你母亲昔日的旧宫人!而且在她身上搜出了要嫁祸齐王的信件,太子,这件事你如何同朕解释?”
萧定权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陛下道:“不可能!”
“不可能?”萧睿鉴怒极反笑,“中书令手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那么,太子有何证据能自证清白?”
“陛下不相信臣吗?”萧定权的声音小了,微垂的眼眸里似乎带上几分落寞。
“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你让朕如何信你?”
“臣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定可以查出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臣已经让逢恩着手去查了!”萧定权有些急切的看向陛下。
执拗偏执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萧睿鉴心道他果然是自己所有儿子里最像自己的一个。
“此事就此结束,朕已经让重夔去办了。”
“那个宫人!尚服局的宫人张氏!她…”
“她也已经承认了。”萧睿鉴打断小太子的话。
萧定权慌忙摇头,嘴里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道:“不可能!不可能!陛下,这件事不是这样的!”
“闭嘴!”萧睿鉴蹙眉呵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作为一个储君该有的威仪和端庄吗!”
萧定权缄口。
在自己冠礼开始前,那个宫人张氏和自己告知了齐王的阴谋,而那副轴子虽然也是自己让她去替换的,但是内容并没有半点攻讦诬告之言,他只是想以此保全自己,全无害人之意,如今既然中书令想要攀咬自己,萧定权心知是自己技不如人,他没有怨言,但是那个宫人是无辜的,这个罪名若是落到张氏身上,那她绝无半分生还可能。
“陛下!求陛下处罚臣!这件事,是臣的错。”
萧定权从冠礼时的不听告诫到现在的不知好歹,萧睿鉴对他已经忍无可忍,但是又不能说出缘由,只能一口气憋在胸口,于是朝着门口喊道:“陈瑾!”
陈瑾推开门,弓着身子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传仗!”
陈瑾吓了一跳,迟疑的看了一眼陛下,萧睿鉴怒道:“朕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臣不敢,臣这就去。”陈瑾不敢耽搁,忙退了出去。
宫人们将廷杖和长凳搬进偏殿,萧睿鉴看着厚重的廷杖,又看了一眼明明害怕却还要装出一副淡定样子的小太子,想了想还是挥手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可谓天心难测,陈瑾十分有眼力见的让那些宫人将东西撤下去。
“陈瑾。”
“陛下。”陈瑾忙应他。
“去给朕寻一个趁手的物件!”
陈瑾忙颔首弓腰道:“是,陛下。”
萧定权看着被撤下去的廷杖,也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其实萧定权从小就最怕疼了,更何况宫里厚重狠厉不留情面的廷杖哪里是那么好挨的,饶是萧定权每次也不免发怵。
没过多久,陈瑾拿着一截柳枝捧给陛下,萧睿鉴看着韧性十足的柳枝,颇为满意的拿在手里把玩,挥手让陈瑾退下。
待陈瑾退下后,偏殿里再一次只剩下萧睿鉴和小太子。
“都是你的错?”萧睿鉴略带玩味的笑笑。
“是,臣知错。”
萧睿鉴用一端挑起小太子的下巴,笑着道:“没错,都是你的错,你从一开始冠礼上朕让你不要鲁莽的时候,你就已经错了。”
“陛下!”
小太子慌乱的眼神尽数落在萧睿鉴眼里。
“这件事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你既然事先知道,为何不提前告诉朕?”萧睿鉴难得好脾气的继续问他。
萧定权沉默不语。
他没法回答,为什么不提前告诉陛下?每次他都是偏袒齐王罢了,告知与不告知,有何区别?
“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人顶罪,你不要闹了,听话一点,朕会为你安排妥当的。”萧睿鉴的手搭在小太子清瘦的肩膀上,触摸到小太子衣料里面硌手的骨头时,萧睿鉴微微蹙眉。
父子间二十年里难得的温存,从刚刚陛下令人撤了廷杖,小太子是真的心里感动,这会儿见陛下如此温声细语,仿佛更是勾起了小太子心里长年累月积攒的委屈,正当他喉结微动,一声爹爹险些脱口而出时,就听陛下继续道:“但是齐王得先暂缓之藩。”
“陛下圣明至此,此举可是在包庇大哥吗?”萧定权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萧定权,你不要过于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