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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何泽的书 ...

  •   他们回来那天,毫无声息与预兆,何泽像往常一样该工作就工作,似乎根本不存在让他烦心的事情一样。但是夏橙却是不同的,安宁的离开直接导致她的悲剧,因此整整一天她都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地看一看窗外是不是他们回来了。阿吉倒是极为烦躁,口中骂骂咧咧的,扬言要把这对狗男女赶出家门,但是实际上依旧是抱着她的零食打游戏。同时她还招呼夏橙一起吃零食打游戏,夏橙拒绝了,阿吉骂她没福气。
      嫁入这家还能有什么福气呢?夏橙不敢妄想。待到下午一两点,夏橙终于从窗户里面看见提着大包小包的安宁和何洛,匆忙跑出去。安宁看见她愣了一下,何洛倒是没反应,只是要她让开路。他一个人走进来,拉着行李箱没人来接本就很恼火,虽然他做了对不起哥哥的事,但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这种待遇,见到夏橙本以为她是来拿行李的,但是没有想到她气势汹汹地看着安宁,不由得更加生气,就算他们俩人是私奔,自己的妻子被下人这样看着无论如何也太受辱了。
      何洛正要发火,安宁拦住他,小声道:“这是夏橙,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那两个字愈发的低沉,低沉到夏橙根本不相信,但是她还是按捺住火气,平静道:“我们谈谈吧。”
      二人找了僻静处,一上来,安宁倒是比她还要着急,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根本不了解他,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嫁给他呢?”
      “你了解他,你很了解他,所以你就在结婚前夕和他弟弟私奔?扔下这对烂摊子是要给谁解决?在他们面前,我倒是想有反抗的权利,可惜我没钱没势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
      “因为他家暴,还没有结婚就开始家暴,我虽然像要嫁给有钱人,可是我也要过人的日子,所以我才跑的。”安宁突然泣不成声,伸出青色印记的胳膊给夏橙看。夏橙当场就呆住了,何泽原来真的是打人的,面色温柔的他背面终究是狠厉的,她想到以后自己的生活,不由得瑟瑟发抖。
      当天晚上,夏橙便说要跟安宁一块睡一夜,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但结婚这种事情却搞得仓促无比。何泽倒是奇怪,问:“你这么快就原谅她了?你不怪她逃婚了?”
      夏橙心想,你自己怪自己弟弟毁了自己的婚事,偏偏叫上我一起怪,真是没有道理,因此她默不作声,只说女性闺蜜之间没有隔夜的仇。何泽也没多想便放任她去了。二人一晚上,安宁细细地分析了何泽的性格以及犯忌讳的地方,甚至写出了一个文档给打印出来,亲叮咛万嘱咐夏橙一定要按文档行事,生怕何泽动手。夏橙极为平静地接受了,虽然内心很想杀了这个女人。可是事到如今,愤恨没有用,恼怒也没有用,她只能指望着安宁能够在自己和何泽的生活中帮助自己。她第二天早上回到卧室便四下找个地方将文档藏起来,但是手一松,文档却被一只手抽走了。她以为是阿吉,回头一看当场愣在原地,文档被何泽拿在手里细细翻看着。他一页页翻下去,眉头越皱越紧,夏橙见他的表情,想夺门而出,后又想夺门而出也没什么用,终究还是要见面的,但又想,能躲一时就躲一时,当下当机立断夺门而出。
      夏橙没细想,便朝着安宁的屋子去了,安宁看她大惊失色也吓了一跳,得知文档被何泽看了更是脸色灰白,过了一会,何洛回来看见夏橙在十分不爽,接了电话之后说:“你回去吧,我哥找你呢。”夏橙坐上床上瑟瑟发抖,安宁握着她的手,冲着何洛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现在把她送回去不是死路一条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的性格。”
      “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让她回去,宁宁,你这是引火烧身知道吗?万一他要是来了,我可受不住。”
      安宁沉默了,夏橙也知道她的意思了,他们自顾不暇管不了她,但她也依旧不肯起身,何洛实在忍不住将她拉起来,安宁没有拉她,她便任由何洛拉了回去。到了房间门口,何洛一开门,将她推了进去。
      倒是房间里的何泽吓了一跳,夏橙脸上都是泪水,但偏偏是死一般的沉寂,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他拿起纸巾给她擦去泪水,她却一直朝后退。夏橙记得安宁说,他用来打人的工具有很多种,有鞭子,棍子,还有刀子,不知道他要用哪一种对付自己,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哭泣。
      何泽知道肯定是安宁跟她说什么了,不由得感到好笑,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把这些女孩子吓成这个样子,那份文档估计是安宁给她的,这姑娘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嗜血的魔兽?
      “这个东西,我这里也有一份,而且比你的细致多了,你要不要看?”他扬起手中那份文档,装作轻松搞笑地口气问。
      夏橙摇摇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不打女孩子。”他又无奈的解释一遍,他觉得夏橙是个很奇怪的人,自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过了,但是她就是永远不相信。
      夏橙哇的一声哭起来,口齿不清地嚷嚷着:“可是安宁说你打她,你还有什么刀子,鞭子,棍子……”
      何泽又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听见他笑,夏橙止住哭声困惑地望着他。这时他才说:“我没有打她,她在骗你。”
      “她为什么骗我?”
      “因为她愧疚,想让自己变得心安理得。”
      夏橙更觉得他在骗自己,安宁的表现绝对不假,若不是亲生经历她是不会那样的,同样,何洛的神情也不假。何泽在把自己当个傻子一样骗,然而此刻她确实不敢反驳的了。
      “那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今天想休息一天,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没什么想吃的。”夏橙说,下一句她留在了自己的心里,只想离开这个家。
      何泽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说:“他的病情在好转,你不用担心,我会找靠谱的人照顾他的。”
      此时的夏橙倒没在考虑这个问题,安宁的回来让她心中的疑问陡然升起,感觉一切都太奇怪了,婚礼前夕逃跑,但是何泽像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一样,婚礼照片不可能临时P好,一定是之前就准备好了,就连婚纱都是符合自己的身材,安宁比自己矮一些,胖一些。那么何泽是早就已经知道何洛要跟安宁私奔的吗?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夏橙突然问。
      “知道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们要逃跑,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她不敢说下去,下面的想法太过于妄想了。
      何泽摇摇头,说:“你以为我是故意策划我的新娘私奔吗?”
      夏橙正要说什么,陈桉突然闯了进来,用一种惊讶的语气说:“少爷,老先生回来了。”
      何泽面色剧变,当即站起来问:“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之后落地。”
      “走,咱们现在去机场。”这话是冲着夏橙说的,但夏橙却不动身,过了一会,才僵硬道:“我不去了,我好难受。”
      她的声音怪怪的,隐藏着令人惊恐的颤抖。
      何泽的语气也有些强硬,说:“这是我爷爷,你怎么能不去呢。”
      “嗯。”夏橙说,“我知道是你爷爷,是何老先生,但我想吐。”

      何泽最终没有带着夏橙去,但是何洛和安宁时都去了的。何老先生很喜欢安宁,但是却没见过夏橙,因此阿吉又嘀嘀咕咕说她不给少爷长脸。夏橙没有理会她,心中烦躁不安,想去书房找本书看,但是阿吉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寸步不离。不离就不离吧,夏橙近些天已经习惯忽视她,因此她随便在何泽的书架上挑挑拣拣,何泽的书倒真是多,她的手指掠过一本本书的书背,停在一大本《战争与和平》上。她将那本书抽出来,打开,之间好好的书被挖了一个大洞,里面放着一只普通的银戒指。
      “这是叶雅安小姐的,好看吧,她是少爷高中时很喜欢的一个女生。少爷很喜欢她,几乎是言听计从,这戒指他俩一人一个,很有纪念意义。”
      夏橙愣了愣,手不由得扶住桌角才没有跌下去,问:“你说谁?”
      “叶雅安,她在少爷心目中是无人替代的。”
      夏橙怔愣一会儿,回过神来,把它拿起来,慢慢抚弄着,问道:“高中,是初恋吗?”
      “初恋?”阿吉似乎觉得很好笑,“不是初恋,还到不了初恋的地步,但是却也难逃初恋的命运,依旧像往常一样被困在少爷和何洛之间,何洛那个家伙总是跟少爷对着干,少爷的女朋友他就想方设法地抢走。不过这个叶雅安倒是没被抢走,她死了,活该,少爷怎么能是她轻易喜欢上的呢。”
      夏橙恍若未闻,只是把书放回去,又打开另一本书,《少年》。打开书,娟秀的字迹出现在眼前,“赠天下最帅的何泽”。幼稚,她想。但是她还是用手指轻轻拂过这一串文字,指肚摩挲感觉到了那个少女无法形容的快乐。快乐背后究竟是深渊,还是深渊呢?夏橙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她最终还是把书放了回去,挑了一本符合她年纪的书,回到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

      下午去接机,夏橙没有去,可是晚上的吃饭,却是不能再逃了。
      晚饭时候,何泽不在,虽然夏橙也并不是很信任他,但他不在终究是心里没底。因此她磨蹭着,阿吉来叫了她两回,她也不肯出去,赖在床上装作生病。空调大开着,她却生生地捂了一身的汗。
      待到半夜,门咔哒一声,夏橙如同巴甫洛夫家的狗一样反应灵敏地从床上坐起来,何泽走进来很是惊讶,说:“你还没睡呢?”
      他脸上是说不出的疲倦,但是也是掩不住的激动。
      “为什么晚上没有去吃饭?”
      似乎是抱怨夏橙作为妻子的不称职,他脸色薄含怒气,语气也冷了许多。他凑上前去,夏橙鼻尖飘过一股酒与汗水混杂的味道,她不自觉地向后推了退。但他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力道很大夏橙不由得怒视他。
      “就算是假的,面上的工作也得做全不是?你哪生病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大半夜不睡觉是在等我吗?”
      夏橙很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卸下来,她有这个能力但是却丧失了这样做的勇气。何泽更像是一个藏在雾里的人,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不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因此夏橙不敢轻举妄动。
      “我是在等你。”她想,如果这么说能让他高兴一点那也是无妨的,反正人的一生要说许多谎话,不在乎这一个两个的。“因为担心你,明明去接机了,为什么人却没回来,晚上吃饭也没回来。”夏橙继续扯谎,有什么可担心的,一个大活人有钱有势又有权。
      “就因为我没回来,所以你就不去吃饭了?爷爷虽然有耐心,但也禁不起你这样耗。”
      “不是因为你没回来所以不去吃饭。”夏橙强调,何泽有时候会表现出孩子一般的傲气与自信,“我是真的不舒服。”
      何泽的脸几乎要凑到她脸上,他鼻尖的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气息扫过她的脸颊,异常的痒痒。她不能动弹,只能直直地看着他,良久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
      “最好不要跟我撒谎,善意的谎言也不要,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谎言是很善良的,但其实都是害人的。”
      跟个哲学家老头一样,夏橙心想。
      “还有,今天谁让你去我的书房的,谁让你碰我的书的?”何泽的语气突然之间变得激动起来。
      夏橙不由得闭上眼睛,肩膀处隐隐作痛,待他说完,她睁开眼睛看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轻轻地,声音如同羽毛一样落了下来。她问:“你爱她吗?”
      何泽突然间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将夏橙推开,力道过大直接将她推下床去。他在地上不停地暴躁地走动着,双手无措地摇晃着几乎疯了一般。最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低着头。
      夏橙觉得自己疯了才会问这个问题,当时或许是太冲动了,她明明知道,在安宁给她的笔记上叶雅安这个名字是禁区。
      这一夜,二人皆是无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按理说早餐也是要一块吃的,何泽依旧冷漠地不近人情的要求她出去和众人共进早餐。夏橙觉得自己不去他可能会撕了自己,因此虽然不情不愿却也是去了。但是这次有何泽在她安心了不少,她挨着他静静地坐在宽大的桌子旁,沉默地坐在桌子上等着爷爷的到来。对面的安宁和何洛两人黏腻在一起,正处于新婚时期蜜里调油的他们与这边何泽和夏橙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来很奇怪,夏橙不信任何泽,但是在这个家中,却还是更相信他一些。
      那边的唐友林很是鄙夷地看着何洛和夏橙,看向何洛是面无表情,看向夏橙是鄙夷,似乎觉得这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实在不配进他们的家门。但是,她是何洛的母亲。夏橙实在不懂他们这一家子错综复杂的关系,倒是没有好几个太太,但是关系实在令人费解。唐友林似乎只认何洛是她的儿子,对于何泽则是眼皮也不抬的冷漠。何泽的父亲何佐则看着所有人都是一副心疼样子,但也不见他来拯救谁。
      终于,爷爷何雄来了。
      他矮小精悍,走路步步生风,一双锐利的眼睛藏在过长的眉毛之下显得更加深不可测。薄唇紧抿,看不出悲喜。饶是这样,安宁依旧欢喜地迎了上去将他扶过来,并招呼夏橙也过去。
      夏橙坐在椅子上,见她许久未动,何泽只得硬牵着她的手上去跟爷爷打招呼。令他意外的是,夏橙的手湿漉漉的,冰凉得不正常,他看向她的脸,也是极为苍白的。
      不要怕,不要怕,夏橙轻轻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想着,她猛地站起来挣脱了何泽的手,摆出一个微笑也凑到安宁身边,很是温柔地叫:“爷爷,我是夏橙。”
      何雄摆出一副耳朵不灵光的样子让夏橙说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明明是笑着的但是却像刀子一样危险,倒像是告诉夏橙,要老实,要想呆在这个家就要老老实实的。夏橙注意到饭桌上大家的表情,何佐依旧是那副痛心的样子,唐友林则漠不关心地吃自己的饭,何泽表情淡然,更像是认真地思考一些问题。
      一顿饭下来,夏橙觉得心力交瘁,终于明白原来饭桌也是勾心斗角一大场所,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只想安安逸逸地吃自己的一人份餐。
      何泽去上班前,问:“你很怕爷爷吗?”
      他的问题永远都这么单刀直入,似乎不知委婉是何物。夏橙则答:“不是,就是你们这种豪门家庭让我紧张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你只要当好我的妻子就可以了,妻子需要干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推辞。”
      夏橙点点头。
      “那我走了。”
      “你走吧。”
      他走了夏橙更是如释重负,下午安宁邀她打羽毛球,她嘲笑安宁,“按理说,当了寒门太太不都打高尔夫吗?你怎么还打羽毛球?”
      话虽这么说,她的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想运动一下。她拿着安宁给她找的衣服,坚持要回自己的房间换。因为太过于兴奋,她走路都有些飘飘然,一转弯便结结实实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迷迷糊糊地看向来人,呆滞了几秒。那人逆着光,隐隐约约能看出脸部的轮廓,宽阔而又端正的脸,温柔而又睿智的眼神。
      周管家看向夏橙的表情中透漏着惊诧与出乎意料,定定瞧着她许久才跟她道歉。
      “邹叔,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小心。”
      “小姐,我姓周。”
      夏橙更加窘迫,尴尬道:“对不起啊。”
      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在意这些,反而用一种长辈的语气问道:“这日子很难熬吧。不过只要怀抱希望,任何难熬的日子都会过去的。”
      又是个哲学家一样的老头子呢,夏橙心想,表面上很听话地点点头。下意识地感觉,何家的人都不是能轻易责备的,更可况是何雄的贴身管家,连何泽都对他礼貌有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何泽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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