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太阳》牛奶局咯

4、梦境

　　天亮是没有预兆的，一个小小的光斑跑到她的脸上。

　　屋外太阳早已经被挂上了树枝。

　　她轻轻眨了眨眼，把那光斑抖落在了地上。“太阳啊太阳，我回来了。” 她对着那光斑说着。

　　那光斑变成了一个发光的玻璃球，尽管那么小，依然散发着温热。

　　她捡起玻璃球，向窗户走去。我也跟了过去，发现那太阳就被卡在树上。

　　“月亮做的好事，你知道的他只会挂东西。”她对那玻璃球说着，“那现在给我们一个真正的太阳吧。”

　　她把玻璃球扔向街道，它落下的时候竟变成了一个身着米白色衣服的男人。

　　他飞上了一片天蓝的天空，从他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橙黄色圆饼，再拿出了一个同色系小钉子，慢慢的把它订在天上。

　　“对，太阳只会订东西。” 她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直接回答了我。

　　她像是有烟瘾，把刚刚收回去的水袋烟又立刻变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见第一个人。”

　　这第一个人居住在街道的当头，经营着一家茶馆。
　　这茶馆和荣华城里的那家没有多大差别，也分上下两层。只是它并不昏暗，阳光穿透它的窗户，安逸的躺在大大小小的茶桌上。

　　“你们总算来了，来尝尝我新煎的茶。” 一个富态的女性出来迎接我们。
　　“你不问吗？” 她突然对我说。
　　“问什么？”
　　“名字。” 她站到那女性身边，“再热情的人，有些事也是不会主动告诉别人的，尤其是会产生线性联系的事。”
　　我听她这样说，却依然问不出口。
　　“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亲口问出一个人的姓名，我很期待那一天呢。” 说完她向茶馆里走去。
　　“我叫茶，大家都叫我茶婆。快进来吧，茶要凉了。” 茶婆笑着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随着茶婆进了去。
　　她在楼梯正对的那张桌子边坐下，提起面前的茶壶晃了一晃。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茶婆倒是一直偏向我，这可是难得的美酒呀！”

　　“你啊，我就早该把这酒送人！” 茶婆叉着腰一脸无奈。
　　她笑了笑，把酒倒入杯中，“我还要找个酒友一起才行。”

　　“高帽子，怎么样？” 她问我。

　　我慌忙避开她的眼光，想要装作没有听见。

　　“当茶婆告诉你她名叫茶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一个开着茶馆的人叫作茶，那戴着高帽子的人就叫高帽子。不是吗？”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你越想和他们一样，你就越会格格不入。就像这太阳升起和落下时反差极大，却依然让人喜爱有加。” 她接着倒酒，“你难道不想试试成为自己，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吗？”
　　说着，她放下酒杯，向着面前的空位轻轻一挥手。高帽子便出现在那里，他手里还拿着牙刷。穿着背心和裤衩，唯一体面的只有他头上戴的帽子。
　　“怎么样？” 她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高帽子还没有回过神来，伸手遮挡阳光。“怎么又梦到这样的场景了，奇怪。”
　　”梦境吗？” 她听高帽子如此说道，显现出一副非常好奇的模样。
　　“如果不是梦境，怎么会有和你长的一样的人出现？” 高帽子把牙刷放下，坐了下来。
　　“原来是我的预见梦啊。你怎么看了我的梦境还是会上当呢？” 她笑着把酒杯递给他。
　　高帽子接过杯子，放到面前。把帽子摘下立即从中拿出了一套衣服。“不过在这个梦境里我可是非常帅气的出场的。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因为是梦啊，我看到的和你所盗见的是截然不同的。想想当时你还梦见什么了。”
　　“啊，这。我也记不清了。” 高帽子挠头说道。
　　“那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吧。”她打了个响指，高帽子拿出来的衣服立马便穿在了他身上。
　　“梦境是由做梦者本身来定的，不以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改变而变化。一切就看她自己了。”
　　她说着看了我一眼，“那下一家就去高帽子那里吧。”
　　我们三人向茶婆道谢后便一起出去了。她还抱走了那壶酒。
　　“噼里啪啦” 不远处传来声响。前面一个好似帽子形状的房屋外放起炮火，高帽子见状急忙上前，“这里发生什么了？”
　　“这不是你家门口吗？” 人群中有一人白了他一眼。
　　只见那屋里急忙冲出来一身着布袍子，头扎了一个圆形布包的男孩。跑到高帽子身边:“你今天早上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本想告诉你彩头她今天又来了。”
　　“哈，什么！” 高帽子一听这话急忙扒开人群挤进自己的家。
　　“看来在你的梦里高帽子得到最多也最惨啊。”她笑着说道，抱着那壶酒喝了一口。
　　“走我们也去看看。”
　　我跟着她进入了高帽子家，这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帽子，就连桌椅板凳也都是帽子的样式。
　　那门口挂的灯笼也是帽子样式的。
　　我隐约想起在荣华城内好像也有一位做灯笼极佳的鬼才。
　　“你这里什么都是帽子，帽子，帽子，真的太无聊了。”一个有着五彩斑斓头发的女孩说着，把高帽子的挂在门帘上的帽子给扯了下来。
　　“哎住手，你别。” 高帽子见状急忙又从里屋冲了出来，把那落在地上的帽子捡了起来。
　　“彩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一个日月就来一次吗？这个日月你都来了五次了。能不能消停点儿？”
　　那女子听他这样讲，更加生气了，把他门帘上所有帽子都给扯了下来。
　　“今天早上你就知道我要来对吧，好家伙大清早人就不见了。”

　　说着彩头更加生气，把那些放在架子上的帽子一并打落在地。
　　高帽子一时被吓得竟跪倒在地，“你别在打我的帽子了。我以后常常去找你可以了吧。”
　　“你别光说，现在就去我的店里坐坐。” 彩头把掉落在她面前的帽子拾捡起来，“如果常常来看我的话，我便叫人专门给你做一顶五颜六色的帽子，我会把这世界上每一种颜色全部放到你的帽子上。”
　　就单单这几句话，高帽子立马面露喜色，“那要说话算话。”
　　“那还不快和我去我店里。” 彩头说着便要走。
　　高帽子赶忙冲到我面前，要拉着我走，“你看你做的绝世好梦，还不快走，这么珍贵的帽子我一定要收入囊中。”
　　她也跟着起哄，“如若把所有颜色都放在你的帽子上，我也好奇，真是想见一见。”
　　如此我们几个便又到了街道对面第四家店里。这里比起高帽子家着实华丽多了，缤纷奇特，就像是用棱镜穿透阳光所分化出来神仙妙地。
　　虽说这里耀眼闪烁，但也和高帽子家四处放置帽子一样，房里各处都放有一块棱镜。当阳光照射进房里的时候，就会给这里任何一样物件镀上一层上绚丽华贵的外衣 。
　　彩头在前面走着，五彩斑斓的头发在阳光催化下变得更加夺目耀眼。
　　“前面的走廊名叫正和廊，走在上面的人可以看见自己心中认为最美好的事物。我的店不卖吃的不卖玩的，只贩卖美好。”
　　彩头说着带我们去到走廊上。
　　她却示意大家让我一个人上去。
　　正和廊看上去不过是一架普通的桥，只不过一眼看过去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我犹豫许久还是踏入了正和廊。
　　走在正和廊上，这条街上的风景全然映入眼帘。
　　在橙色光晕的包裹中，彩带，花朵好似在天上飞着，街道上错落着各式各样的商店，人们都热情的打着招呼。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传来笑声。每个人都很快乐似的，有人在街边起舞，有人还唱着歌，小孩手里的拨浪鼓也愉快的旋转着……慢慢的，声响褪去，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走进了大学的图书馆，站在最熟悉的书架面前，伸手就可以取得的书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那是我最熟悉的角落，每每进入这里都要绕过一根柱子，我的身体正好可以穿过墙与书柜的缝隙。
　　我以为那里是属于我的一片天地。
　　嘎吱作响的地板，虽然也是用瓷砖铺设的，但明显不和群。它有它自己的想法，我时常在这里小憩，这里实在让我睡的安稳。不时也会做一些美好的梦，内心平静的，没有负担压力的。
　　慢慢的我看到一点光渗透进这片天地里，它扩散开来包裹住我。
　　正和廊又出现在我眼前，放眼向前望去，几束阳光交织在一起，亦如丝带一般舞出一道彩虹。
　　彩虹深处，高帽子，彩头，她，正在等着我。
　　“正和廊是有尽头的，它不足以让你的故事完结。别想永远躲在角落里做着自在的梦，太阳总会升起，光也总会透进那个你自以为密封的世界。” 她全然看见了我的世界，但我并不知道这个故事还有结尾。
　　彩头紧紧抱住高帽子的手，“这个是提示，也是我认为最美好的事物。”
　　高帽子也把帽子摘了抱在胸前，“这个是提示，也是我认为最美好的事物。”
　　“你继续说，如果不想要命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
　　这两人打闹了起来，她笑着摇了摇头。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们走吧，高帽子现在可能不能与我们同行了。”
　　走出彩头的店街道已经临近傍晚，手持扇子的男性已经在挂灯笼了，月亮在他店门口和他闲谈。
　　“正说你们怎么还没有来。” 扇子招呼着我们，月亮也把月亮拿出来向着我们晃了晃，“我来早了点，不过刚好遇到你们也还不错。”
　　她也举起酒壶向他们问好，“那既然这样就去扇子家看看吧。”
　　我随着她走着，莫名的感觉身边有什么发生了变化，还来不及走到扇子身边。我抬头望向天上的太阳。
　　天空昏黄暗淡无云，太阳那温暖的颜色也被盖上了一层迷雾般的面纱。
　　我突然心生畏惧，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着我，“你的心为什么这么慌乱？”
　　“我也不清楚，我并不喜欢这个时候。” 我回答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愉悦。
　　“果然还是放不下对吗？”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这场梦还很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正如你见到的美好，不过是正和廊太短，你心有所不定。但有结局的事总会再次浮现眼前，无论是梦还是现实。”
　　她把酒壶转眼间变成了烟斗，见她深吸一口。
　　把烟雾向着我吐出，我的心好像被什么给抚慰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好像栽入了一朵巨大的软云中。
　　我体内那些因为傍晚昏黄而吵闹不停的器官逐渐安静，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面棱镜，那幻象里还带有一丝阳光。
　　她的脸慢慢浮现在其中，逐渐清晰起来。
　　“晚安，祝你今晚好梦。”
　　她说着指了指窗外。
　　窗外月亮提着一个发光之物挂上天空。他用手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随之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