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太阳》牛奶局咯

5、暗杀

　　夜晚偶尔会吹一些风，撩动窗边的挂帘。
　　我感到一些凉意，坐起整理了一下盖脚的被子。
　　耳后若有光，回头望去。
　　那是正和廊上的灯笼所散发的光，而我正站在正和廊的尽头
　　月光被风吹入长廊中，正和廊并没有影子，只是变得更加敞亮。
　　我感觉脚边有一些异常的动静，这条长廊上出现了一条莫名的黑影，在我脚边浮动不定。那条黑影跨越过明亮坚硬的月光，变换成我的形状臣服在我脚下。
　　“屏住呼吸，他要来了。” 那黑影说话了，我慌乱起来，突然有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黑影慢慢包围住整个正和廊，月光被黑影吞噬，我感觉置身海洋深处，被某种东西束缚。我试图挣扎开，却被更加死死摁住。
　　黑暗中突然飘进来一丝光亮，好像是特殊银器所折射出的光芒，他试探这深不可测的黑影。
　　就在我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那双无形的手放开了我。我深吸了一口气，那道白光好像瞬间找到了方向，直直向我冲来。
　　他旋转着势如破竹般斩开了这片黑暗之地。黑白交错着，不分上下。正当交战激烈之时，有一道银白色的光冲出漩涡刺向我，那速度不容得我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当下了这一击，随之所有的黑影全然没落。
　　月光又再次照入了正和廊。
　　黑影还在，只是以简单的影子存在我脚边。那银白色的光悬在我眼前。
　　“你往前走，到店里去。” 他发话了，“听话一点，我只想邀请你进去做客。”
　　脚下的影子伸出手死死抱住我的脚，我惶恐不安起来。
　　“要不改天再去你的店？” 我开口问他。
　　“你们外面不是有句话说什么‘择日不如撞日’ 你不要拒绝我。” 他有一些生气，伸手拉住我的手，把我往正和廊外带。
　　影子与他力量相当，手脚拉扯的刺痛感使得我不得不把手往回收。
　　他感受到我的反抗，更加恼火道:“怎么现在一个月亮都不能与你一个废物相较了？”
　　“废物？” 影子说话了，“你说我是废物？不知好歹的东西。”
　　还没有等他反应，影子顺势溜到他光束落脚的地方。黑影包裹住了眼前银白色的光，那光裂开了一条缝，掉落了许多白色碎片。其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身着黑白条纹衣服的男性。
　　“偷月亮的人！” 我看到是他有些惊讶。
　　“职业的怎么能说是偷呢？” 他说着，弯腰去捡落下的白光碎片，一个一个把它们装入口袋。
　　黑影伺机而动，向着那个袋子袭去。
　　然而他丝毫不慌，直接拾起一块尖锐的光束，刺入冲过来的黑影。那影子好像被刺中了要害，由团状四散开去。
　　正和廊安静下来，死白色的月光照着他的脸。
　　“跟我来。” 他拉着我向着正和廊尽头走去，那里一片黑暗，月光本不会被任何一件事物遮挡，但那里却被划分在外。
　　刺眼的黑白交界线，就像他所穿的衣服一样让人不安。
　　我和他一起步入黑暗之中，我无法辨别周围的一切，只能感受到他在把我往前拽。
　　不一会儿，脚下出现了一排黑白条纹的路。就像踩在黑白钢琴键上一样，每走一步都有一些声音发出来，像是一个女人的低语，那温柔细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走到第四个白键的时候，一个女人轻声唤我的名字。我停下脚步正要往后去看。
　　“不要回头！”
　　我听了他的话，继续向前走。但内心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反叛。
　　在第六个白键的时候，我再一次听见了呼唤我的声音，这一次我毅然回头去看。
　　走过所有的白键都浮在我身后好像拼成了一个剑柄的样子，剑指着我心口的方向。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月亮拍着心口的样子。
　　“这难道不是叫我安心吗？”
　　“什么安心？” 他眼里有着摸不清楚的情绪，看着我身后的白光，慢慢的把我的手放开。
　　脚下的白键开始松动，他站在第七个白键上看着我往下坠落，“一会儿见。”
　　周身的光景像是用线编织起来的，随着黑白键的瓦解，一点一点拆解开来。

　　我随着那飘落的白键，下沉到一华丽曼妙处，歌舞笙箫，绮丽缤纷。
　　忽又闻那温柔婉转之音，我寻声望去，远处有一身着紫色华服者，精致有形，身姿卓卓。站在那富丽堂皇之处，身边都是西装革履头戴高帽的人。
　　她哼唱着脱俗清丽的歌谣，身形款动之时，拿起手边的酒杯小抿一口，放下酒杯，提裙点头致礼。抬头时她与我目光交汇，她对我说了一句话，并没有发出声响，以唇形看来是在向我问好。
　　一曲落幕，四方传来掌声。像是雨天的轰鸣，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不料真下起雨来。抬头望去，我好似身处深井之内，雨像掉落的针一样，尖锐后还跟着长长的线，根本望不到尽头。
　　脚下的白键也被这无名雨打碎，变得柔软赋有弹性。像踩上了一片软云一样，但这片破碎的云不飞向天空，反而像流沙向下侵蚀。
　　我陷入其中，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迅速，像梦境一般好不真实。
　　滚动的土石往我怀里蹦哒，就快要将我掩埋的时候。那位女子又唱起了歌，像是白纸上无故缺失的一块，要不就是被人偷窃，要不就消融在这里，华丽繁荣之处就如泡影在微弱的烛光下晃动，绅士们还是在鼓掌，第二轮的细雨就要来临。
　　耳边能听见的声响越来越少，环视四周，光影与热闹都消失了。我被埋在一片竹林里，只有头露在外面。清冷的月光把竹林变成了蓝色，四周无比的安静。我就像一座坟墓，墓志铭就写在我自己的脸上。
　　“看来他们埋错了。” 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黑影从高处冒出一个头，往我这儿探了探，又缩了回去。
　　我以为是偷月亮的人，正准备从土里挣脱出来，突然那黑影由小变大，从上面跳了下来，正好落到盖住我腿的土上。他滑倒了，土被划开，次啦划伤了我的小腿，但我却感觉不到痛。
　　他站了起来，伸手把我拉了起来。“你还好吧？” “谢谢，我没事。”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渍回答道。
　　“你怎么会被埋在这里啊？” 他问我。
　　借着月光，我发现眼前这个人无比的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本想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他看见我这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他在和你开玩笑呢。他叫小偷，平常都被埋在这里。忘了也没有关系，你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放不下。总会想起来的，想起一切来的。”
　　他像是对我说了些话，但我听不清。想开口问他时，抬头却不见任何人。只有月亮，峨眉般的月亮。
　　“站住，别跑！” 上面传来声响，三人追赶着。光在竹林的遮挡下流转在那三人之间，渐渐三人在边缘停了下来。
　　微弱的月光突然变得好亮，穿着黑白条纹的人站在边缘上，两个身着警服的人抓住了他。
　　“别动。” 其中一个警察说着要把小偷的手绑住。另一个正在拿绳子，“别急啊。”
　　“怎么能不急，你快点。” “不要着急。”
　　两人吵了起来，推推嚷嚷的功夫，不小心把小偷给撞了下来。正正好落在刚刚埋我的地方，两个警察见了匆匆跳了下来。
　　他们走近观察，小偷好像没有了生气，躺在那个浅坑里一动不动。他们面面相觑，但从神情上看，那不是过失杀人后的惊讶与懊悔，而是一种诧异，好像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一样。
　　没有过多久其中一个警察好像获得了什么指示一样，附耳对另一个警察说了些什么，而后他们就开始把小偷埋进土里，黑白条纹的衣服渐渐被泥土掩埋，最后只有他的头露在外面。
　　整理好一切，警察像没有看见我似就走了。
　　“你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叫住他们，但这更加确定了他们看不见我。
　　警察走后，竹林里就埋在那里的小偷，还有站在这里不知所措的我。
　　“后面。。。” 一个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莫名的我向后看去。
　　月亮，峨眉般的月亮变成了望月。正当我颅内高速运转的时候，那轮圆润的月亮慢慢又变成了峨眉月。
　　突然竹林传来一些声响，小偷又活了过来，他从土里站了起来，刺眼的黑白条纹衣服，慢慢变的只剩黑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开口问我。
　　“不是你把我埋这儿的吗？” 我反问他。
　　“算了，她不愿意让你离开，我也没有办法。” 他避开我的问题喃喃自语道。
　　我们相继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店在哪儿？” 我打破这寂静问他。
　　“一个职业小偷的店，哪里是你说去就去的。”
　　“你不是说要我去你店里坐坐吗？”
　　“那是小偷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就是小偷吗？”
　　“我衣服变成黑色的时候，也许就不是小偷了。”他面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他好像并不记得之前他所说过的话。
　　“你……” 我正打算问些什么，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我感到有一个冰凉之物刺入我的胸口。
　　他的脸由暗到明，显出阴鹜之像，“小偷之所以成为小偷是因为拥有的太少吗？”
　　“是因为想得到别人的珍宝，偷走不可能偷走的事物。” 我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的自然接上了话。
　　“果然。” 他听了松开了手，那刺杀的凶器在月光下闪烁。
　　插入我胸口的硬物是一块类似水晶的物体，它贪婪地吸食着我的鲜血。
　　我深刻体会到一样死物的凉薄。正正的痛苦从来不言于表面，只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不一会我只感觉周身冰凉，那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头皮，颤栗着的我根本站不住脚，随即载倒过去。
　　我像一块冰似的碎在了那片竹林深处。
　　月亮又再一次变的圆润，那冰冷的光线中夹杂着小偷的碎语。
　　“猎杀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