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裕观少年像风筝一样》魇晴

10、03

　　柳泽慎也不满地撇着他的鸭子嘴：“观月你小子偏心DANE~不二弟的伙食比我们好DANE~”他的声音很大，吵吵嚷嚷得也像只鸭子。
　　观月初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唇角抿成线，习惯性地卷着自己的头发。原本环住自己撒着娇的不二裕太听到“不二弟”三个字就上了火，松开手，像柳泽慎也叫嚷，没大没小的。部长赤泽吉朗向观月初笑了笑，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观月初看清了，他懂得自己是在干什么。
　　自从今天上午的练习赛，不二裕太使出了那一招，晴空抽杀。
　　观月初从来不是个偏心的人。
　　他只是非常的矛盾，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却因为不择手段自责不已。一边没有犹豫地教给不二裕太那种伤害他的身体的招数，一边想尽办法给他加营养。观月初瞄了一眼赤泽吉朗，突然想起了有一次，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没头脑没担当的部长，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观月，你这个人啊。”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清楚，有些话也没办法说清楚。
　　他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傲气的回答：“嗯哼，赤泽部长，你对未来全世界最伟大的网球经纪人——我有什么意见吗？”
　　他还记得赤泽也只是像刚刚那样笑了笑，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观月初不再看赤泽吉朗了，只是低着头翻弄着自己的碗，把有营养的还有自己不爱吃的都放进不二裕太的碗。挑拣完了他抬起眼皮，一只手习惯性地卷着头发，声音不洪亮却是很威严：“你们两个，坐下来安静吃饭。”
　　听话的不二裕太悻悻地放过柳泽慎也，坐回位置要吃饭，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小山尖，讶异：“哎？怎么多出这么多？”
　　“我不想吃，要你管！”观月初说得任性。
　　不二欲太检查了一下：“观月君，虾仁，你不是很喜欢的吗？”说着又送了回去。
　　“吃够了！”又扔回不二欲太的碗里。
　　不二欲太“切”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一根筋的他大概永远想不清楚，那是观月初表现温柔的方式。
　　“明天的对手是青学吧？”木更津淳只是一提。
　　“有经理的剧本，不会输啦！”赤泽吉朗笑。
　　*
　　他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梦，像重复播放一段剪辑，本来的24帧每秒的速度被放慢，视觉暂留的错觉已经不起作用，每一动作都被分解，凝滞住。
　　她微笑。
　　她提起裙摆。
　　她踮起脚尖。
　　她纵身而下。
　　她洁白的连衣裙上绣着一只蝴蝶，用月白的线，轻盈但不清晰。可是今天这样的梦里，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他看见那一只蝴蝶，如同透明的灵魂，从她的连衣裙上飞出来，飞向满月。
　　*
　　思绪回到球场。观月初狼狈不堪地跪倒，他的男孩那个总是眯起眼睛笑的哥哥张开那片冰冷锐利的蓝色。“混蛋，你是故意的！”故意节节败退而后再反败为胜，如同一场邪不胜正的好戏，看得别人大快人心，狠狠去踩他的自尊，踩得他遍体鳞伤。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观月南坠地的时刻应该痛得尖锐，因为他感受到了，从高空中飞落的疼痛，那般的疼痛。
　　“感谢你，这样照顾，我的弟弟。”不二周助的声线像十二月的河流。
　　于是观月初把头垂下了。他利用了自己的男孩的感情，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看不起。男孩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跑了过来，想要把他扶起来却被他推开了。男孩的哥哥笑着将男孩拉走，男孩的脚步踉跄，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看着自己的男孩的离开，什么都没说。
　　直到男孩走远了他才站起来，有洁癖的他反常地没有拍打身上的泥土，忽略掉大家的关心，忽略掉外界的一切，甚至忽略自己的呼吸。他走回校车，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不说话。
　　赤泽吉朗示意大家都不要去打扰他。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突然就看见了，好多蝴蝶，近乎透明的颜色，都被线栓连着，系在自己的心口处。蝴蝶挣扎着，挣扎着，没有结果地挣扎着，筋疲力尽之后，纷纷掉落。
　　他打了一个冷战。
　　*
　　没有男孩的这一夜竟恰好满月，他想，他大概又要无眠了。
　　幸好那一夜，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