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姗姗的故事》小AU龙

2、第 2 章

　　上午阴云密布，午后倒是放晴了，热辣辣的太阳，一层油一层汗糊在脸上，姜姗姗翻衣倒柜找一条墨绿色棉麻裙子，朱尔铎建议她换一身衣服穿，“它让你老了十岁。”又说，“你上星期到的碎花短裙呢？”
　　姜姗姗犹豫，短裙正面看还好，背面裸露一大片皮肤，她鲜少穿那样大胆的款式。熊樟推门进来，她刚刚去水房的全身镜那儿溜了一圈，她是很漂亮的姑娘，并且很擅长根据自己的身材在穿衣方面扬长避短。她取笑姜姗姗的审美，“年纪轻轻，打扮的像个老姑婆一样。”笑够了认真的说，“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不好吗？”
　　这样的提议不得不令姜姗姗心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个不希望艳光四射，得到异性的青睐呢？女性天性乐于展示自己的美丽。她依从舍友的建议换短裙上课，走之前又折回去，给书包塞一件小开衫。
　　实验课跟在专业课之后，因为上课地点在学校最南端最偏僻的思慧楼，学生们不得不加紧脚程。姜姗姗走路到一半放下了头发，她有一头及腰长发，披肩一样覆在她的后背上，她轻轻舒了口气。
　　高校老师水平参差不齐，实验课照常由祝缇祝老师讲授，他——该怎么形容，他的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去掉笑话、八卦、重复性词句，就剩不下什么了。学长学姐提到他往往带一副鄙薄的口气，这份鄙薄被姜姗姗这一届原封不动的继承下来，传承给下一届大一的学弟学妹。
　　护理学院教研室与实验室紧挨着，俞伟岜与祝缇在讲话，还有十几分钟上课，实验室还是冷情的。姜姗姗热的汗流浃背，系上小开衫，重新盘了丸子头。俞伟岜拎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走来，他笑眯眯的，“你今天真漂亮！”
　　赞美比诋毁更令姜姗姗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他，等她想到的时候他已经远去了。坦坦荡荡的夸赞，比不留痕迹的窥探更能展现心思的简单，俞伟岜本是个豁达的人，朱尔铎凑过来问她，“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你想多了。”她的口气很坚决，朱尔铎揶揄的笑。
　　祝缇出去一趟，再回来，后面跟了汤袁，咦，姜姗姗想，他怎么也过来了？汤袁捡了个靠近多媒体的位子坐，支着腿低头刷手机。从姜姗姗的角度看过去，看到他一个侧脸，一个半弓着腰的剪影，他很有气质啊……模糊的念头生出来，泥鳅一样溜过去，她一别身子聚精会神听课。
　　祝缇老师举着一副笨重的实验器材，他个子很矮，也镇不住场子，后排男生嘻嘻哈哈的笑，打断他，“老师，能大点声吗？听-不-清-楚！”
　　祝缇说一声好，说罢嘴巴张了又合，“唉，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没有人应答他，“你们不该打断我！我记性不好。”同学们互相传递着微妙又轻蔑的眼神，挂着冷笑看他又重新讲一遍。讲到实验步骤的末尾，大家显然没有耐心再听他啰嗦，骚动着抢器材，汤袁站起来，要大家都坐下，安安静静的坐好。“下课之后要写实验报告，我再给你们明确几点。”
　　实验小组以宿舍为单位划分，熊樟一坐下屁股便不再挪动，就着台灯看新做的美甲，她一向是这个样子。姜姗姗问朱尔铎带纸巾没有。“晌午不该吃雪糕，像是要拉肚子。”朱尔铎责备她活该不听劝，一筒卷纸都塞给她。熊樟对实验课向来不热衷，不算做劳动力，姜姗姗承诺快去快回，褪去裤子见那一片暗红不由得眉头紧皱，啊呀，怎么来了例假！
　　她去年查出来妇科病，生理期和塞北的风一样捉摸不定。得亏是带了一卷纸来，扯一段叠一叠凑活做卫生巾用。慌里慌张的折腾了一刻钟有余，姜姗姗带一手潮湿的血腥气站在盥洗池外洗手，不想男厕所里走出来个汤袁，姜姗姗窘迫的向他打招呼，“老师好。”汤老师点点头，金丝眼镜之后的眼睛打量她一圈，姜姗姗还揣测他的眼神为什么这样古怪，就听他说，“你——裙子后面——脏了。”
　　她不算是多么聪敏的学生，“宿舍最近装修，重新粉刷了墙，可能蹭哪儿了。”慢半拍领会到他的弦外之音，这样窘迫的情景，姜姗姗真恨不得以头抢地。汤袁已走远了。
　　这一回尴尬在半年之后的姜姗姗回想起来就只有甜蜜，她忍不住异想天开，如果汤老师好人做到底，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遮盖那一块羞人的血渍……她最终也是想想而已，热辣的天气穿不上外套，只有白衬衫，给了姜姗姗，他就只有打赤膊。汤老师不会让自己打赤膊，或者讲的更深层一些，他根本不是会把绅士风度发挥到如此深刻的人，不，他其实是有绅士风度的，不过所承受的对象不会是关系稍亲密便有可能惹来嫌隙的女学生。
　　处于窘境的姜姗姗对着镜子找到了那一块被例假污渍的裙角，污脏的面积并不大，她一只手背到后面，攒一个褶皱掩饰它。她尽量走的自然些，再自然些，却始终觉得自己就好像刚长出来一条尾巴的猴子，企图用双手遮蔽自己的奇异之处，防止人类看穿她不是他们的同类。
　　实验已经由朱尔铎完成了大半，她倒没埋怨她上厕所太磨蹭，下巴一努分配任务，“去看看实验报告怎么写。”姜姗姗欣然接受命令，摊开书却看不进去，例假啊例假，你几个月不来一次，来一次就给男老师撞上，我怎么好意思再面对他！今后去请教他题目，他大概第一反应就是屁股后一块血迹的小姑娘，他会不会感到尴尬？不，不会，又不是毛头小子，又都是医学院校的师生，自然的生理状态，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姜姗姗吭哧吭哧笑起来了。
　　汤袁来检查实验进度，姿态温和、耐心、落落大方，面容毫无异色。他对照实验步骤指出来实验操作的不恰当之处，“我从那一边走过来，你们这几个组都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看，应当先……”指导的语句一字未进姜姗姗的头脑，她被按在报告纸上的汤老师的手挪去了全部的目光。多么修长、柔嫩、白皙的手啊，台灯之下有象牙般细腻的光泽。如果它属于一个女人，注定会引得千万男性浮想联翩，想象一位洛河般美好的女子，柔荑轻轻抚摸在他们的皮肤上，给予绸缎一般丝滑的感受，要多少男儿血脉贲张！唉，汤袁怎么衬得起这样的一双手呢？
　　姜姗姗神游半晌，人神归一时，汤袁已经就实验难点指点完毕。熊樟抢着说谢谢老师，姜姗姗的视线顺着他的手向上走，胳膊，肩膀，脖颈，她与他的眼神相对了。如若是一个月之后的姜姗姗有次境遇，定要感谢上苍赐此艳福，她此刻只不过是被老师盯上的学生，触及那似笑非笑、不怀好意的眼神，姜姗姗脑袋一个激灵，警铃大作。他手掌翻过来，指节“咚咚”敲桌面，“你一点也没有听？”
　　这样的问题是不好实话实说的，姜姗姗尚在绞尽脑汁寻求应对的词汇，汤袁却没有兴致为难她，“实验报告的步骤和要求我讲过了，你有什么问题，去问她们两个。”他带上门走了，朱尔铎与熊樟两人大声道谢，朱尔铎有做笔记的好习惯，姜姗姗借过来扫一眼头痛的厉害，“这么麻烦……”
　　下课前班级群发布消息，大意是汤袁老师体恤民意，询问大家的意见，实验报告明天中午上交，还是下一节专业课课堂课上交，在同学们一致选择后者之后，班长又宣布，由于汤老师不日参与北京研讨会，专业课与临床医学概论调换。临概明早十点开课，同学们怒气纷纷讨伐汤老师老奸巨猾，两面三刀。姜姗姗课后拐去服务中心买水果，电子支付的时候，群消息叮叮当当的跳出来。喝！新闻中心部的成员将汤袁做成了表情包，汤老师站立在讲台上，眼睛与眉毛高挑，手掌于胸前端平，叫人想到拉斐尔的名画《雅典学院》两位学者经典的手势动作。一排色彩纷呈的文字恰被安放在手掌中：我不是针对你，在座的都是垃圾。
　　姜姗姗果断长按键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