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姗姗的故事》小AU龙

11、第 11 章

　　一千三百七十一个字，加一个标题《这不是情书》，两个星期酿造出来的肺腑之言，在夜九点发送给汤袁汤老师。文件发送成功之后，她告诉他：我宁愿您骂我蠢货，也不愿意给人生留下遗憾。她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复，他或许不屑于理她——姜姗姗想，这个时间点在为公事忙碌的可能性很小。朱尔铎约她去洗漱，问她，“你怎么这时候给他发消息？说不准他下班不玩微信呢！”姜姗姗咕噜咕噜的漱口，“你不知道晚上人最容易感情用事吗？”“那么你就应该提前节制自己。”“你想错了，我是希望他感情用事。”姜姗姗想一想笑了，“其实我已经没有上个星期那么喜欢他了。我在做冒失的事情。”喜欢没有错误，情不自禁做失礼的事情就很受批评。姜姗姗摇头又叹气说，“我不喜欢情绪不受控制的状态。”
　　她真的这么想的，心里话倾吐出去就结束吧。然而隐隐约约有预感，这件事情一旦开始，便不会轻描淡写的停止。朱尔铎也说，“如果他没有批评你呢？如果他接受了你的表白，你怎么办？和他发展成情侣关系吗？”姜姗姗大骇，“怎么可能，他有老婆的。如果他是会背叛家庭的男人，我还会喜欢他吗？”
　　她在信中亦有提到这件事情，是这么写的：百分百的失败的打算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如果你拒绝了我，我会难过并且更加迷恋你，如果你态度暧昧，我将质疑你的人品并且从此远离你。
　　《这不是情书》写成之后再无改动，它不是没有缺点，某些字句透露出来的轻狂应当很让人不喜，姜姗姗想过删除，又认为这样展示出来的真实才最是动人，见过燕子筑巢吗？这是含着血和泪铸就而成的文章，钢铁人也会因此而融化心肠。她发送与汤袁一份，原稿文件加了密码，文件名字叫做my love。这是值得回顾的年少轻狂的岁月。
　　姜姗姗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倚在床上，她的手机有小毛病，微信APP新消息不会有提示，她失望了一阵，“他还没有消息吗？”“没有。”“那应该不会给你回复了。”“嗯。十点半了。”祝缇老师曾经向大家透露过他的作息时间，十点入睡六点起床，中年老师大抵都是这个作息规律。姜姗姗梳理头发正准备入睡，熊樟拜托她们两个去朋友圈点赞，“四号食堂蔬菜面搞活动，点赞到二十免费品尝。”
　　然后——然后姜姗姗看到了汤老师发来的三条消息，一个小小的、红色的阿拉伯数字三在“汤老师”名称之后，在一个小时之前。姜姗姗怎一个欣喜若狂可以形容呢？她从床上蹦起来，对，蹦起来，激动的大喊，“啊！”朱尔铎斥责她，“小点声，人家都睡了。”姜姗姗的脸涨成个番茄，“老汤说他很感谢我，还说……”“还说什么！”姜姗姗却做了锯嘴葫芦不肯说话。
　　三条消息，姜姗姗看了无数遍，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活了似的往眼睛里拱。第一句话：我看过了。第二句话：我很感谢你。第三句话：谢谢你展现给我你纯洁美丽的心灵……我很感动。
　　他受到了震撼，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个仅在课上有所交集的女生竟然对他产生这样浓烈的感情，姜姗姗喜欢他，汤袁知道，但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喜欢他！“假设我是亚当，我会跑到一个世外桃源，拆掉自己的肋骨，吹一口气再造一个你出来，没有妻子和孩子的汤老师。也在妄想为什么不早一点遇上你，就是撒泼打滚也要博一个汤太太的名分出来，反正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要看我这么说话，如果真有时光机摆在我面前，我是绝不肯上去找过去的你的。我喜欢的是现在汤袁，老成的在讲台上讲授知识的中年人，经历过人生的失意和工作成就的人，被婚姻和家庭做造就出来的汤袁，二十岁的汤袁将不会引起我丝毫的兴致。”想象吧，当你跨步走在走廊，提着教案和同事聊天的时候，在某个角落，某个隐秘的座位有个姑娘一直看着你，她用她还未被社会沾染尘埃的水晶般的眸子注视着你，你的出现就是朝阳，你的消失就是落日，你只要存在对她就是全部，她倾慕着你，未受玷污的身躯为你的喜乐而辗转反侧，她因为思念你而寝食难安。
　　这三句话是一个绳结，一股动力。姜姗姗的一腔热恋，泼出去叫人接住了，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接受了她的表白，他没有斥责她，他的温情和温柔都被唤醒，这不同于那回尴尬的谈话，上次是师生间的交流，姜姗姗把它看做他们之间有了故事，汤袁不再以学生的角度看待她，她在他那里成了女人。
　　汤袁的回复，她在一年之后还能把标点都背出来。微信聊天记录存备份，这真是比宝石还要珍贵的存在。
　　姜姗姗难耐激荡的心情，踌躇怎样回复最为恰当。“我现在回复他，会不会打扰他睡觉？”朱尔铎说是，姜姗姗显然无意采纳其建议，抱着手机一边打滚一边大笑，“我该说什么？”“我要知道你们聊了什么啊！”熊樟横跨过来，姜姗姗赶忙把屏幕捂住。熊樟一撇嘴，“切，谁乐意看！”
　　姜姗姗的手指挨到键盘，便觉得好像有一层无形的膜在阻碍指尖下流淌的情话。她很喜欢他，不，再要重申一遍，这份感情已经退却许多了，在思念的折磨下。谁不渴求一份正常的情感关系呢？每一天都能看到所爱的人，当众分享一只抹茶甜筒，一块越蔓莓干，在失落和无聊的时候互相慰藉。赤诚的情书下掩盖着潜在的念头：这一回的表白实际上恳求的是结束，她希望汤袁冷待她，厌烦了她，把她加入微信黑名单去。当她看到那个小小的、代表消息被拒绝的红色感叹号的时候，她会肝肠寸断也会得到解脱。她今晚真真切切的想要做一个结尾，她后来几次信誓旦旦的要把他放下，只有这一次最狠得下心。
　　汤袁这幅计划之外的回答，叫她又甜蜜，又烦躁，又尴尬，又彷徨。她目前没有那份过人的胆识与汤袁发展关系，之前有，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汤老师的岁数是姜姗姗的两倍，近二十个春秋的代沟，学识和阅历天堑般的差距，姜姗姗不知道应该和他聊些什么。她潜意识抵抗触碰汤袁的私生活，又没有什么学术上的问题好请教他，她也不愿意和他聊天马行空的天，谈哪里的火锅最好吃，谈南校门的花卉真新鲜……她不愿意和一个成家的男老师聊这个。
　　姜姗姗汗津津的手几乎握不住手机，她发去的是：我以为您会去找辅导员。令她始料不及的是，汤袁即刻回复了她：我没有那么大的政治觉悟。后面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显然他一直在等待她。姜姗姗嘴巴笑成开裂的南瓜，“嗷”了一嗓子，在床上卷着被子打滚，“啊，我应该再说什么，说什么！”
　　汤袁总是第一时间回应她，而他的消息却总要过一会儿才能得到回复。她们的时机错过的刚好。姜姗姗为一句既有礼又不显得暧昧的话绞尽脑汁，如果是一周之前的姜姗姗——不，哪怕是昨天的姜姗姗，都能将此作为表白心迹的大好时机而传递过去绵绵不绝的爱慕之情。“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感到好受很多。”“情之一字，蕴含甚多。”他竟肯这样贴近她的感情，考场和讲台上铁面的汤老师。姜姗姗微微笑，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了。
　　凌晨将至，姜姗姗丝毫没有睡意。她含着甜蜜的微笑看暮霭，心脏如同擂鼓一下一下敲着，即将顺着江水流去的白玫瑰，被堤坝一拦，又叫人给捡了回来，珍而重之的搁置在客厅漂亮的花瓶里。姜姗姗猜度汤袁的心情，她想他一定和她一样激动的睡不着觉。她刷到他在他们互别晚安之后发布的朋友圈，搭配了迈克杰克逊的鬼步视频：一个永被铭记的灵魂，多年之后还能品尝到叩击心灵的感动。
　　姜姗姗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