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义》骨骼姑姑

4、直到那天啊(1)

　　“讨人喜欢的女人为什么嫁给呆头呆脑的男人？”
　　“因为头脑聪明的男人不会娶讨人喜欢的女人”。
　　——《月亮与六便士》

　　晚十一点钟，霓虹光斑斓错置，车灯流转不熄，夜生活酣畅淋漓。
　　“阿嚏！”
　　玉荣撮撮鼻子，她真是要讨厌死这酣畅淋漓了。因为别人都在酣畅，只有她是淋漓，大汗淋漓；因为就在这么热的夜，她悲哀地、被迫地挤上这么热的车。
　　一台制冷器坏了的公交车。
　　“阿嚏！”
　　玉荣又打了一个喷嚏。她的鼻头已经变得通红，这全都是给闷出来的。喷嚏也是，浑身的汗也是。
　　庆幸的是现在车上的人虽多，但还不足白天的人满为患。这辆车车开往繁华地带，夜店夜市酒店酒吧，大家都是有夜生活的人，独独玉荣一个例外，又是个例外——她是为了去接在酒宴上脱身不得的陈鹤鸣。
　　玉荣以手作扇，虽然体感上不能得到任何缓解，但好歹能聊作精神的安慰。不然她真怕一会儿见到陈鹤鸣，她会忍不住手撕了他。
　　一阵左挨右捱后，玉荣终于到了站。
　　她是第一个冲下车的，她宁愿待在感受室外三十三的温度，也不愿在人挤人的公交车里吞吐二氧化碳。
　　玉荣喘了一口清新却温热的大气，真是卑微，她竟然感到满足了。于是她默默地在心里又给陈鹤鸣记上一笔。
　　不过埋怨归埋怨，正事玉荣不敢耽搁。她在心里又确认了一遍地点，按照记忆中的在站牌往左拐进了一条大道。
　　不比那些夜市广场的热闹，这条大道显得有些冷清，来来往往的也都是穿着贵衣华服的绅士淑女。
　　至少不是像她这样穿白T热裤的......
　　玉荣恍然惊觉。
　　完了，自己要完了。
　　今晚在席的一位金融大鳄一直有意牵线陈鹤鸣与自己的千金女儿。陈鹤鸣为了推脱彻底，特地让她来接他下酒局，并且用的是一位因为未婚夫晚归而不耐的未婚妻的身份。所以，陈鹤鸣的未婚妻将会是一个汗淋淋、不修边幅的白T女子吗？
　　玉荣自己先感到震惊，早考虑到这点她出门就能换件衣服了。
　　玉荣磨磨蹭蹭地走到酒店大门，踌躇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勇气进去。她拿出手机给陈鹤鸣发消息：我没有换衣服......我能不能不进去啊。
　　“叮——”
　　屏幕上显示：没关系，进来吧。
　　玉荣回复：不行不行，我这样进去也是丢你的脸，况且我真的不好意思。
　　消息很快就回过来：那你去停车场等我，棕色奥迪尾号0909那辆。
　　玉荣看到这条消息，立刻回复了连续几个好好好，生怕他反悔。毕竟她也知道，推脱酒局这种事没个真实又确切的理由还真不好办，然而现在她这个“真实的理由”却要临阵脱逃。
　　玉荣在按照陈鹤鸣说的，静静地等在那辆车旁，可十几分钟过去，他还是没有出现。
　　该不会是脱不了身吧？
　　她寻思还是上去找他算了......
　　“哎哟——这位就是陈夫人吧。”一个体态臃胖的中年大叔迎面走过来，身后跟着她今日的委托人陈鹤鸣。
　　玉荣摸摸鼻子，这么阴暗的地方她还能发呆得那么忘我，连这中年大叔和陈鹤鸣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了都不知道。
　　中年大叔再走得近了些，看清她的穿着打扮后有一瞬间的愣怔，“这......夫人还真是青春活力啊。”
　　玉荣礼貌地笑了一下，先看向了陈鹤鸣。
　　陈鹤鸣走上来站在她身边，介绍道：“这位，是中化集团的龙总。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玉荣。”
　　“夫人好名字，”龙总笑眯眯地打量她的面容，“玉荣玉花，陈总可是采了一朵娇花回家养着啊。”
　　青春朝气可不就是一朵小娇花嘛，中看不中用的那种。
　　“龙总客气了。”玉荣作淑女状，像模像样的。
　　“嗳，我个粗人哪里会客气。来，夫人我敬你一杯。”
　　玉荣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龙总是带了壶酒下来，三根手指夹着两个小酒杯，满上后递了一杯给玉荣。
　　玉荣想接过，半途却被陈鹤鸣给截去，她听见陈鹤鸣说，“龙总这一杯我替荣荣喝了，您别介意，待会儿我还指望荣荣带我回家呢。”
　　说完，仰头喝完。
　　好吧，虽然不想再让陈鹤鸣继续喝了，但等下确实是要她开车。
　　本来这龙总的目的就不在此，他啧啧夸赞两声，也笑着把杯中的酒喝完。说：“那夫人就把陈总给领回去吧，我看啊，他早就念着回家咯。”
　　玉荣扶着陈鹤鸣，点头说：“好，有劳龙总送他下来了。”
　　待那位龙总上去后，玉荣也没放开陈鹤鸣，将他扶到了副驾驶座。在关上车门前她矮着身子问：“头晕吗？”
　　陈鹤鸣摇摇头，“不晕，其实没怎么醉。”只是应酬耗心神。
　　玉荣细细观察了他一会儿，确认他醉酒的程度的确不深，才说：“先去我家？拿你的快递。”
　　他将车椅调得低了些，应声说嗯。
　　玉荣又绕半圈坐回主驾这边，发动车子，“你说，我刚刚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那个陈总看到她以后停顿得还挺明显，想不注意到都难。再加上她穿成这样子还满身腻汗，也确实是掉陈鹤鸣的价。
　　这边陈鹤鸣还算清醒，“没有的事。”
　　玉荣用左手扒扒自己的脸，想象了一下自己昨晚熬了一宿，刚刚出门还没化妆的脸部状态，她“咦”了一声自己嫌弃自己道：“好丑。”
　　陈鹤鸣看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担心什么，有脑子的男人都不会娶太漂亮的女人。”
　　玉荣专注开车，一时间脑子不够用。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瞎说什么！什么话啊这是！”
　　陈鹤鸣笑意更深，“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玉荣郁闷道：“早知道今晚我就不来了，你们饭桌上的那些老总都那么热情的吗，敬酒都敬到停车场来了。
　　陈鹤鸣解释说，“那龙总就是被派来探个虚实，不见到人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我有未婚妻。
　　玉荣哼了一声，“这些人心眼还真是多。”
　　“是啊......”陈鹤鸣闭眼闷声回答，“我还得解释订婚戒指的问题。”
　　玉荣好奇，“你怎么说的？”
　　“我说前两天和你吵架，戒指被你丢了。要是今晚我再不回晚了你又得和我闹了。”
　　“我这把护盾很好使吧？”这下好了，感觉她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泼妇的形象。
　　陈鹤鸣不接她这句，直白地移开话题，“你今晚怎么出汗出得那么厉害？”
　　明明是个不爱出汗的体质。
　　“这大热天的，你去挤一趟公交试试。”
　　陈鹤鸣又问：“为什么不坐出租车？”
　　“我昨天才看到一则女乘客被滴滴司机猥亵的新闻，出租车多危险啊。”
　　陈鹤鸣点点头，没话说了。
　　过了一阵子，玉荣减缓车速，将车子靠停。她解开安全带，“你等一等，我去给你买解酒的药。”
　　陈鹤鸣想说不用。但玉荣已经像只迅速的小动物一样，飞快地窜下车了。
　　拒绝的话就这么给咽回来，算了......陈鹤鸣又重新靠回椅背，手搭在额上继续闭眼休息。
　　玉荣买完解酒药，脚步缓慢地走出药店，她摇了摇手中的药盒，思考着医师刚刚说的话：要是醉得不是很厉害，就不建议用解酒药了，是药三分毒，解酒药也会对肝脏肾脏造成不同程度伤害的。
　　于是她想了想，陈鹤鸣好像还挺清醒的。算了，药就别吃了，还是给他冲杯蜂蜜水。
　　玉荣上车后将刚买来的解酒药丢在一旁，对陈鹤鸣说：“这个药就别吃了，待会儿上我家我顺便给你泡杯蜂蜜水。”
　　陈鹤鸣自然觉得怎么样都行，没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