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义》骨骼姑姑

3、从不心动(3)

　　玉荣花心思将自己打扮得风致楚楚，而坐在副驾驶座的林湘湘也同样精细极致。
　　林湘湘环着胸，思虑再三她觉得自己还是憋不住，“你真的不是骗我陪你去相亲的？”
　　玉荣很想对她的胡乱猜测付之暴力的行动，但她必须双手握着方向盘才能安心，“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将相亲这种俗事套在我这个黄花大闺女身上。”
　　“唉，”林湘湘叹了一口气，演的倒生动，“我理解你的，人老珠黄的黄嘛。”
　　这林湘湘也是个奇人，玉荣四年前出来工作，认识的第一个同事就是她。论自来熟的本事林湘湘称第二，没人敢越过她去争第一。她们见面的第一天，关系就已经被林湘湘奇异的本事给蒸熟了。如今两年过去，玉荣觉得她们的关系已经和焦糊没什么差别。
　　“我怎么记得你比我还大两岁。”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现在有男朋友。”林湘湘专往人痛处戳，“你都工作那么久了也没见钓得着一个。”
　　“林湘湘，开门下车慢走不送。”
　　“借来的车你也挺横？”
　　玉荣哼了一声，“那也是我借的。”
　　林湘湘感叹她的脸皮赛过城墙，“你以为除了陈鹤鸣还会借一辆宝马给个菜鸟新手？”
　　“你是不是忘了，陈鹤鸣他家就是靠卖车起家的。再有他自己也是个卖车的，一辆宝马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稀奇。
　　“那你也不能......”林湘湘啧一声，对她这话而生的感触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陈鹤鸣就是太惯着你了。”
　　“你是真心实意的——在开玩笑的吧。”玉荣真的觉得自己是听到了年度第一笑话，陈鹤鸣和她对话基本上都是讲两句怼一句，怎么就变成陈鹤鸣惯着她了。
　　“你才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话没说完，林湘湘先被自己给噎住了，在她脑海里一个念头瞬闪而出，“你......你这么多年没谈恋爱，不会是在等着陈鹤鸣吧？”
　　玉荣惊讶于林湘湘的想象力，“我等他做什么？”
　　“等着他开窍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窍需要开啊.....”
　　“你别打岔，跟我说实话，陈鹤鸣对你那么好，而且你俩认识那么多年，你难道真的不曾心动过？”
　　“没有。”玉荣笃定道，面上正经得好似不能质疑。
　　“你别蒙我，”林湘湘还是不怎么相信，“一丝丝都没有？”
　　这一点都不科学好不好。
　　“哎呀，”玉荣难耐又无奈，“都说没有。我跟他认识二十几年了，关系处得就像起床入寝那么平淡自然，一点激情都没有。”
　　林湘湘学着她的语气，“哎呀，你也知道二十几年过去了，别说是干柴烈火，木头都能自燃了。”
　　玉荣忽然觉得自己脑壳子在隐隐作疼，“那我给你换种说法，陈鹤鸣他就是我亲人，像真正的亲人。你会和你亲人谈恋爱吗？”
　　势头点到为止。
　　林湘湘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其实我对一直对你们的关系挺好奇的。在旁人看来你们的关系实在不寻常，也怪不得你们愿意对外互称兄妹。”
　　“有什么不寻常，我和他从幼儿园相识，小学同班六年，初中分校，高中又同校。大学他不知道去哪读就和我一起北上，说到底只是因为我们俩老是能待在一块儿。”
　　“不是的，”林湘湘摇摇头，语气绵长，“许多对亲兄妹都没你们相处得好。一定会有什么细节，只是被你忽略或是遗忘了。
　　细节？
　　眼前的红绿灯突然转绿，玉荣不敢再任思绪扩散。她依旧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踩上油门，车子开始跟随车流一起移动。
　　她们这趟出来，是为了给玉荣添置家居装饰的。玉荣对自己的新居十分地满意，采光好地段好，甚至连邻居都是和蔼面善的，今早特地给她送了一份饺子以示欢迎。唯独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
　　房主好像格外喜欢柜子和格子，在装修房子的时候,处处都安上了错错杂杂大小不一的柜格。玉荣将自己所有的置余的物品都摆上去，仍是显得空荡荡，看得玉荣瘆的慌。
　　大出血就大出血吧，反正这几天流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点了。
　　玉荣将车暂停在了家居卖场的大门口。林湘湘推开门下车，“你去停车场停车吧，我在这里等你。”
　　啊，真是......怎么把她台词给抢了。
　　玉荣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怨念，弄得林湘湘莫名其妙。
　　其实掰着手指头算算，她独立开车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在以往，她开车时陈鹤鸣基本都会在她旁边。所以在她这个相当新的司机看来，那句“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买橘子“和这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停个车”都是一样的神圣。前者闪着父爱的光辉，后者溢满技术的内涵。毕竟，在她考驾照的时候，停车一直是日日夜夜萦绕她心头的一个噩梦。
　　一点，再前进一点......好了大功告成！
　　玉荣相当满意自己的杰作，她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高兴的情绪都要撞晕了头脑。天知道她是自考试那次之后第一次自己停好车。她兴冲冲地下了车，奔去林湘湘那。
　　“我来了我来了。”玉荣一步两级阶梯，这举动跟她身上这身淑女地打扮有些不符。
　　林湘湘站上边等着她，突然想起来开头的话题，问玉荣：“话说你又不是拉我出来相亲，那你还特地让我打扮漂亮。”
　　玉荣气有些喘，“新生活新气象啊。”
　　也许这个理由有点low......还有点不实在......但她心里还真是那么想的。
　　林湘湘自认和她的信号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那您，还真有仪式感啊。”
　　玉荣露出蒙娜丽莎式微笑，“过奖过奖。”

　　走进卖场，一股甲醛味扑面而来。
　　林湘湘嫌弃得皱鼻子，“早知道就去宜家好了，这里的味儿真大。”
　　“可能是新卖场吧，刚装修也没多久。”玉荣走到她身边，注意看着那些家居装饰品的式样。
　　“你之前的家具不都是在宜家买的吗，怎么突然来这啊？”
　　“因为这里刚开业，打折啊。”
　　最重要的是最近她很穷......
　　因为穷，她挑东西的时候都没敢多挑，也没往贵的挑，但结账那一刻——看着自己的卡刷过刷卡机那一瞬，她发现，之前给自己建设的心里安慰一点用处都没有。
　　玉荣肉疼地签好订单，留了一部分让家居公司送货到家，自己抱起一部分回去了。她慢腾腾地挪到车旁，距离她出门已经足足五个小时。好饿好饿好饿......
　　“湘湘，等下晚餐你怎么解决？”
　　林湘湘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拍拍手掌，“阿庞就要来接我了，我去他家。你先回去吧，我去大门口等他来。”
　　“诶，有男朋友真好......”玉荣感叹一气，坐进驾驶座说，“那你快去吧。”
　　“行。”林湘湘远去了。
　　玉荣插上车钥匙，扭动，一下、失败。两下、还是失败。等等......怎么发动不了......
　　玉荣赶紧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她发现自己车大灯没关。
　　什么情况啊这是。
　　玉荣有些慌神，赶紧掏出手机给陈鹤鸣打电话，“在、在忙吗？”
　　她趴在方向盘上，脸埋在手臂里，天呐，自己这狗腿的语气。
　　“刚下班，怎么了？”
　　玉荣咽了咽口水，这事还真有点难说，“就是，就是那个，车启动不了了。”
　　陈鹤鸣沉吟片刻，“先等着吧，我现在过去看看。”
　　玉荣回答：“好。”
　　深呼吸深呼吸，玉荣告诉自己陈鹤鸣过来的时候千万别太怂，反正这种马虎的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
　　然而不出意外的是，她今天的第二次心理建设，又失败了。
　　陈鹤鸣过来的时候，她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就是刚刚过隧道的时候打开车灯......”然后停好车一兴奋起来就忘了关了。
　　“一直没关？”陈鹤鸣坐在驾驶室上，也尝试着扭车钥匙启动引擎。
　　玉荣点头，小心瞥了眼他的神色。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表情始终淡淡的，而且如果她没看错，今天的他还显得格外的和蔼。
　　和蔼，好像用这个词也不太合适......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电瓶没电了。我叫人过来弄一下就行，吃饭了吗？”
　　玉荣有些走神，陈鹤鸣一番话下来她只捕捉到了最后一句，“啊？还没有呢。”
　　“回家吃还是去餐馆？”
　　“我回家吃，早上还有些剩饭。”玉荣觉得话题转得有些快，她又问：“那这车呢？”
　　“车放在这里就行了。等下会有人过来处理的，我先送你回家。”
　　玉荣又说好，坐上他开来的另一台车。反正她心虚得很，也不敢有什么表示，等着陈鹤鸣安排就是了。
　　玉荣一手托腮，看着陈鹤鸣打转方向盘驶进了自己住的小区。
　　“待会儿你要上我家吧？可是我家没什么菜了，你把车停在那个小超市，我下去买一点。”
　　“不用，有什么吃什么就行。”陈鹤鸣说。
　　“真的不用啊？”
　　“蹭个饭哪那么多要求。”
　　“你今天......”玉荣狐疑道，“不大对劲啊？”
　　陈鹤鸣回答，“就是有些累，我明天要出差，去杭州。”
　　玉荣听见这话马上转过头看他，怪不得他今天那么沉默。
　　因为工作而劳累的陈鹤鸣也不会对怼她这件事失去兴致的，唉，要去杭州啊......玉荣知道他尤其抵触那个城市。
　　因为大二的时候，她和陈鹤鸣去杭州旅游被人抢劫。到了他们大三的时候呢，他爷爷去杭州探远亲，不幸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所以每次出差去杭州，陈鹤鸣的心情都不大好。
　　换做是她，就算那满是山水古刹的名胜，估计也对那个城市喜欢不起来。
　　玉荣也清楚要是能推的话他肯定就推掉了，这次十有八九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她只好说：“别不开心了，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大餐！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的那种。”
　　陈鹤鸣笑了一下，似乎是被她逗笑了，他说：“行，现在下车吧。”
　　玉荣解开安全带，走去后备箱那边，陈鹤鸣已经把她那一箱子东西抱起来。
　　看着他连贯的动作，玉荣恍恍有些出神，她突然想起今天林湘湘说的话，细节吗.....？
　　也许，这就是湘湘说的细节吧。
　　“对了，”陈鹤鸣在那边唤她，“我出差一个星期，所以我把快递的地址填你这了。你记得帮我收一下。”
　　玉荣追上去，“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