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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不心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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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搬家一切事宜皆落定,已是华灯初上。
晚晴的景致明媚如画,鹅黄的霞纱都覆了半边天。玉荣懒懒地靠在窗台上,眼见到不论远近都已点起的百家灯火。这样足的人间烟火气衬得新居有些寂寥空荡。
一股瞬间有股疲惫感涌上心头,玉荣扔掉手里的抹布。
好累,今天不想再收拾了。
她从窗台撤下,迈着软趴趴的步子去了客厅。
陈鹤鸣正在那阖眼假寐。
玉荣的动静不敢太大,像今天她这样一等一的闲人都已初觉疲惫,更何况是替她劳力了六七个小时的陈鹤鸣。
玉荣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思忖着晚餐还是拿手机点外卖算了。却不想她的动作仍是会惊动躺在沙发上的陈鹤鸣。
他将搭在脸上的右手垂到沙发边上,眼睛睁开时是三分惺忪七分清明。应该是没能休憩多久。
“很累吗?”玉荣轻声问,自己没意识地维持在他转醒那一瞬的姿势,显得有些傻气。
陈鹤鸣摇摇头,撑起身子,“只是昨晚看球,睡得太晚了。”
玉荣带着数落的意味小声嘀咕:“明知道今天有事要忙还睡那么晚......”
“什么?”陈鹤鸣没听清。
“没有没有。”玉荣摆摆手,为了双方的和平她还是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今晚要吃什么?外卖?下馆子?唉,我现在已经饿到没力气自己做饭了。”
陈鹤鸣完全不作考虑,直接做出了选择,“出去吃吧。”
他双脚落地,捞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先一步走了。整个动作过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好像刚刚颓在沙发上的人不是他。
看来,准备饿晕的是有两个人啊。
“你倒是等等我啊!”玉荣的手攀上茶几一撑,双膝离地,小跑两步跳一步才在电梯门合上前赶到陈鹤鸣身边。
“我们去哪里?就在这附近找一家吧?”玉荣歪头提议道,“你开车也会累的。”
陈鹤鸣用眼尾扫她,“又不是什么娇娇小姐。没那么娇弱。”
好心被当驴肝肺的玉荣故意肃起了脸:“呵,您人老家开心就行。”
话是那么说,但玉荣一路上都没敢松懈,时刻注意着陈鹤鸣,生怕他一个疲劳驾驶就出了事,到那个时候可是一车两命。
然而她这幅草木皆兵的样子落在陈鹤鸣的眼里,倒更让他分神了。
他默叹口气,也有些好笑道:“玉荣,我就是熬了个夜,又不是几晚都没睡。”
“就算是熬夜也会出问题啊,你是不知道我昨天......”
戛然而止。
玉荣突然想起来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她打开车内的灯,借着昏黄的光在自己的包里翻翻找找。
前方的车辆不是很多,陈鹤鸣一手握着方向盘,分神去看她一眼:“找什么呢?”
“你先开车......”声若细蝇,明显是勉强分散注意力回答他的。
陈鹤鸣默然,也没再理她。
直到两分钟过去,玉荣还在翻着她的包,这下完全变成了胡乱翻一通。
他伸手过去挡她的动作,“行了,这里光线暗,去到那里再找吧。”
玉荣找得眼睛也是有些晃,她脱力往椅背上一靠,舒适柔和的真皮让她得到了缓冲,嘴上应了一句:“好吧。”
心里却想着,这下亏大发了,三千八买了个大小连半个巴掌都不到木块......
嘈杂人声和烟火轰烈声此起彼伏,这是一家大排档的常态。她和陈鹤鸣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就餐的。
大多数人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往往只会对食物有一条要求:贵多不贵精。所以按他们此时的情况,自然是无福消受浪漫有格调的餐厅。不过,若是让陈鹤鸣公司的职员看到,她把他们平日里西装革履的陈总拉到这样沸沸扬扬的地方,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她殷勤地给陈鹤鸣倒了一杯茶,问:“陈鹤鸣,你说你是多久没有来这种地方了啊?”
陈鹤鸣拿起茶杯手腕一转,茶水尽数落在地上,“你想说什么?”
玉荣看见他的动作撇撇嘴,但也知道他倒掉这热茶是为了给杯子过过水,算是一次简单的消毒。她刚刚洗碗具的时候倒忘了洗他那份了,于是玉荣自发捞过他面前的,开始清洗。
“就是感叹感叹呗,你现在的身份好像只适合去高端餐厅了。”
“你最近洗澡的时候是不是非常地不小心,我又不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什么地方我没去过。”
你才脑子进水了,玉荣腹诽。
“谁让我这几年老是见到你都是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样。”
“那你也总不能让我穿着大裤衩去公司上班。”
“那周末呢?周末你也是穿衬衫西裤。”
“难保周末不会有什么突发的事情。”
“你看你看,你就是这样一个大忙人。”
其实玉荣也有周末需要突发加班换正装的时候,再说习惯穿衬衫西裤的人多了去了。
玉荣选择性糊涂,陈鹤鸣却清醒得很。他觉得玉荣也许今早真的偷偷把那药盒里的药给吃了,不然怎么解释她今晚的异常行为。他微微蹙眉,“没事找事?”
“没......”玉荣觉得好像自己是有那么些无理取闹,她为自己开脱道,“大晚上的,人都是是喜欢矫情伤感的嘛。”
“所以你今晚又在伤感什么?”
“就是,”玉荣托腮状若深思,“我总感觉我们越来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话落,玉荣额头传来一阵剧痛。
玉荣捂着额头“嗷”了一声,瞪向深下狠手的陈鹤鸣。
而始作俑者只是慢条斯理地收起凶具筷子,“我估计你是看狗血剧看多了,帮你清醒清醒脑子。”
玉荣继续自认凶狠地瞪他,“怪不得半仙说你克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什么半仙?别告诉我你又去算命了。”
“什么叫做又,第一次算命的时候我才两岁,那根本不是我自愿的。”
玉荣说的没错,她第一次算命的时候确实只有一两岁。那时她总是在夜里无缘啼哭,家人和年纪尚幼的她根本无从对话。只能请了个算命的算一卦。
算命的说是因为她上辈子好吃懒做,欠了人家许多债没还,夜半的时候人家是来索债来了。不管这理由是否真实,总之用了那个算命的方法,玉荣在夜里是真的开始安安分分睡觉了。后来到玉荣七八岁时,大人们告诉她这件事,吓得她往后都不敢太过懒惰,尽量勤奋地活到了现在。
“所以这次你是自愿的。”陈鹤鸣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玉荣拨拉拨拉头发,“那又怎么样。”
这是她心虚时的动作。
“真是难为你了,一个小迷信还能在伟大的社会主义光辉下存活下来。”
“我能有什么办法,最近真是倒霉透顶了。算命的说是因为你——和我家风水不好。”玉荣将刚才落座时就翻出的桃木符拿出来,“呐,这个你拿着。”
“这就是你搬家的原因?”
玉荣难为地点了点头。
陈鹤鸣对这个奇葩的理由感到无言以对,他还以为是因为前几天家里进小偷那件事。
他接过那块木符放在手上掂量掂量,“那这玩意儿你花了多少钱。”
玉荣顿了一下,颤颤巍巍竖起五根手指。
“五百?”
玉荣摇摇头。
“五千?”
“五千八......”玉荣用实话作补充,只不过底气很不足就对了。
果然,陈鹤鸣的反应不出她的意料,他冷笑一声,“你最近钱烧得慌?这玩意儿你还是自己带着吧。”
“别啊,”玉荣急忙劝住他,“这个本来就是买给你带的。说是你带了时候就不会挡着我的气运了。”
陈鹤鸣刚想回绝,随即想到今早看到的她腿上那条伤疤,暗红刺眼的伤疤。他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玉荣摸不着他这样是怎么个状况。
陈鹤鸣敛下眼睫,若有所思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带着就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