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相逢》素昧

32、第三十二章

　　照顾病人秦季的确拿手。程奂之偷懒跑回屋里喝水的功夫，正看到秦季温柔地给林安阳他娘擦脸，那轻巧又熟练的手法，一看就知道是常干这种事的人。不过到底他是经常照顾哪位病人……其实很容易猜到。
　　程奂之搬了张小板凳坐到床边去，抬着头看秦季那张认真地脸，忍不住问，“付教主这两年身体真有这么弱？”
　　“师父他的确很容易生病。”秦季点头，“要不是他武功尽失，要不是舒逸云。”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湿汗巾被他攥出了水来，滴滴答答。
　　“别激动别激动。”程奂之赶紧安慰他，“等我们把你师父救出来，我一定替你好好照料他。”
　　秦季不吭声了，程奂之以为自己这样的表态让他大有感动，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我师父本来就是你师叔，你尽尽孝道也是理所当然。”秦季点头。他对他师父的崇拜与敬爱已经上升到一种，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都应该对他师父好的地步了。就算只是师徒之情，到了秦季这种份上也实在是有点可疑了。
　　阳光透过小破屋关不严的窗户漏进来，斑斑驳驳地照在程奂之脸上，时间久了不免让他有点眼花发晕。这一发晕就让他有点说话不经大脑，所以一顺嘴他就把心里的疑问给说出来了，“我说秦季，你不会是暗恋你师父吧？”
　　“你！”秦季再次攥紧了手上的汗巾，可怜的汗巾此刻已经再也拧不出水来了。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程奂之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问题，拿起剑就翻出窗去，似模似样的挥舞起来。
　　且不说他的心思被程奂之戳破了，难免会恼羞成怒。关键是程奂之早就知道的，他师父喜欢付教主，而且手也拉过了床也上过了，听说这几年冥夜教都亏了他师父在操持着，估计是连生死都托付了。就算秦季真暗恋他师父，也是绝对抢不到的，他这话不就戳到秦师兄的伤心处了？
　　为了防止秦季因怨生怒把他当汗巾捏，程奂之还是发愤图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师兄，其实他是很乖很听话的。

　　但是他这句话勾起来的祸端，并没有结束。
　　晚饭过后，程奂之回了屋，正打算练练内功。说来也奇怪，这套无邪心法在过了第五重之后，竟然生出一种奇妙的魔力，让程奂之这种懒人都忍不住对练功有了莫大的乐趣。这几天他闲下来的时候就想盘腿而坐，让内息在身体里走个几回的，过后整个人都觉得万分舒坦。
　　可今天程奂之的练功计划却被秦季给打断了。秦季若有所思的敲了门，也没管程奂之答应没答应让他进来，就自顾自地推门而入，甚至自顾自地坐在了程奂之的床头。
　　秦季自从伤好到不用再躺在床上开始，就一直是神采奕奕的，双目有神得跟镶了两个太阳似的，今夜的一反常态就让程奂之觉得很不对劲。
　　而后面秦季说的话则差点让程奂之拿头撞床柱。
　　只听见秦季很正经很诚恳地问道，“程师弟，你说，什么叫做爱？”
　　程奂之并不是多纯洁的人，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经常被他师父命令着出入烟花场所了。虽然如今他并没有那方面的经验，那也只是因为还没有看上一个顺眼的姑娘而已，没准看上了动作会比他师父还快呢。听到这句话，程奂之当然也把句子断成了……不纯洁的那种方式。
　　试想，此时秦季正一脸朦胧地坐在他床头。外面是月黑风高，周围是鸦雀无声，面前是秦季那一脸朦胧而显得越发柔和好看的脸，以及他那双因为诚恳而显得颇具诱惑的眼。
　　相比许多姑娘而言，秦季此时已经满足了程奂之所需要的第一个要求——顺眼。年少时程奂之不是没好奇过男与男是怎么做那种事的，当年他问赵老先生没问出来的答案，难道要在今夜通过实际行动得到答案么？
　　程奂之不是那种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人，此刻他上下打量了秦季一下，重重地吞了一下口水。
　　“原来你也不知道？”秦季良久都没从程奂之那里得到的答案，忍不住叹息道。
　　“是啊，我不知道。”程奂之赶紧点头。这个台阶实在太难找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秦季继续说，“所以想请程师弟帮一个忙。”
　　“好说好说，”程奂之觉得这种微妙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想着赶紧把秦季这尊神送走最好，“秦师兄无论让我帮什么忙都好说。”
　　“那好。”秦季点了点头，却也没说是什么事，屁股却往程奂之那边挪了挪。程奂之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肩膀就被秦季一扳，再后来他就傻了。
　　他真的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秦季说的帮忙是这种帮忙。嘴唇相触的赶紧那么真实，他甚至发现秦季的嘴唇很软，皮肤很光滑，再仔细点他甚至能感觉到秦季的呼吸，气息喷到他的脸上，让他的心好像要崩裂一样跳得飞快。
　　其实秦季除了把嘴唇贴上来之外，什么也没做。他甚至连眼睛都没闭上。程奂之就这样和他近距离的大眼瞪小眼。因为距离太近，程奂之也很难从秦季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所以他更不知道秦季这样做有何用意。难道……
　　这个“难道”还没在程奂之心里彻底冒出来，那奇妙的感觉就突然断了线。很快秦季就松开了手，又起身坐正了，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感慨，“也没什么感觉啊，为什么我师父和你师父没人的时候老亲个不停？”
　　当时程奂之就险些吐血。这种事情只有两相情愿的时候才有感觉吧！而且就算你想找个人做实验不能找个女人？不能找个陌生人？非要找他这样一个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故意制造未来见面时的尴尬么？
　　程奂之怨念得理直气壮，却忘记了他刚才似乎很有感觉。
　　“程师弟，”秦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站起来，“夜深了，多有打搅，抱歉。”
　　“没啥没啥，我正想要练功呢。”程奂之满脸堆笑。
　　“好好练吧，我们的师父还等着我们呢。”秦季伸出手来，又摸了摸程奂之的头。这次他的手停留的时间略短一点，与其说摸，不如说轻拍。那样柔和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疼，只是程奂之挠着被拍过的地方，一阵地发愣。
　　“哦对了，”秦季本想迈出门去，却又想起了什么折回来，“这半个月你当勤习武艺，半个月后与我去一趟陆州。”
　　陆州？去陆州干什么？程奂之疑惑了。他目送秦季离开的背影，手却扔停留在秦季拍过的地方，似乎那样能传达什么一样。愣了良久，程奂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这天晚上程奂之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面红耳赤的梦。他又梦见了秦季在亲他，这次完全不像是在实验那么简单了。他感觉到秦季时而用柔软的舌轻舔着他的嘴唇，时而用双唇轻轻磨蹭着程奂之的。其实这些也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但是梦中的程奂之再次被吓得手脚动弹不得。梦的最后，他看见秦季微笑了起来，然后用双唇夹住了程奂之的下嘴唇，那样一抿。
　　这样简单的一抿，却让程奂之觉得跟被闪电劈中了一样。他猛得睁开眼，却发现天已大亮，而他的两腿之间似有什么湿滑粘稠的东西。
　　程奂之长到十六岁，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的。但是他分明记得昨夜的梦，他是想着秦季发生了这件事的，这一点他想忘记都办不到。
　　换好了衣物去饭厅吃早餐，他第一个撞上的却就是他梦中的那个人。秦季看上去已经和往日一样，一脸的神采奕奕，精神好得就跟七八月份的太阳一样。昨天晚上的阴雨朦胧更显得不真实了，程奂之忍不住盯着秦季多看了两眼，确认面前的和昨夜他房间里的是同一个人。但是多盯了两眼却让程奂之确认了另一件事——面前这个和昨夜他梦里的，的确是同一个人。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秦季语气严肃，“快去吃饭，然后赶紧练武。”
　　“哦，哦！”程奂之点头哈腰地应了，飞快地跑向饭厅。可是直到他吃完早饭，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
　　挥舞剑的时候，眼前是秦季的脸。不挥舞剑的时候，眼前仍旧是秦季的脸。他一个飞身蹿到屋顶上，躺下来看着天空的时候，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眼睛睁不开，一闭上眼出现的还是秦季的脸。
　　秦季秦季秦季！
　　程奂之快要发狂了，他怒火冲天地坐起来，恨不能冲下去揪着他这个所谓的师兄一顿狂揍，揍得他鼻歪眼斜就此毁容。他真的受够了，太够了。
　　而这还不是最郁闷的，最郁闷的是，在他为秦季抓狂的时候，秦季竟然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