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相逢》素昧

33、第三十三章

　　程家家产那么大，屋子当然也就有好几出。这阵子程奂之霸占他屋子门口的小院子，秦季就霸占他屋子后面的大院子。按照秦季的话来说，程奂之如今的程度也就配在小院子里比划比划。只是秦季好像忽略了，他现在练剑用的那个大院子如今之所以能举头望明月，全靠那天程奂之肆意挥舞的那套剑法来着。
　　也全因为那天程奂之的肆意而为，给他家花园削了发，才让他翻过墙头一眼就看到了秦季。
　　此时秦季正在研究剑招。
　　秦季和他不一样，他要练就是呼啦啦一整套的四时剑法，而秦季练的只是一招。只见他右脚一蹬，身体几乎化作一道笔直的光影，“嗖”地一声就蹿了出去。在他面前，那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就被他一剑给贯穿了。那把剑还不是秦季平时抱在怀里的青岚，只不过是一把很普通的细剑。
　　程奂之早就知道秦季比他厉害一些。但他还是没想到他们的差距有这么远，他拿着手中剑比划了一下，觉得换做自己一定做不到。
　　“躲在上面偷看什么呢？”秦季突然抬头问道。
　　“看看你有没有偷懒。”程奂之嘴硬，就算刚才他被秦季那一剑震惊了一下，此时也决计没流露出半点的敬佩。甚至他从屋顶一跃而下的时候，还故意的在空中转了三圈，故意早就出衣袂飘飘的侠客形象。
　　只不过秦季是一点都没在意程奂之是怎么飘下来的，他更在乎的是他那把剑戳进去了能不能拔出来。甚至偶尔路过的人也都没有在意程三少的轻功是怎样的轻灵曼妙，他们更在乎的是程老爷看见了这棵被穿了洞的树会不会被气出病来。
　　这样说吧，自从三少爷的这位师兄暂住程家之后，程家公认的最危险人物已经易主了。

　　“剑练得怎么样？”秦季一边拔剑一边不冷不热的问。
　　程奂之此刻很想冲上去拽着秦季的衣领摇几下，很想质问他，“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那种事，还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当然这种说辞实在太过怨妇，程奂之是不会说出口的。所以此时他也试图不冷不热地反问秦季，“昨天晚上，你说我们要去陆州……是要去干什么？”
　　“打探消息。”秦季说得直截了当。
　　“打探消息一定要去陆州？在云石镇不能打探么？”
　　“在云石镇？”秦季笑了，“你去茶楼听的那些说书，现在还没提到冥夜教出的事呢！”
　　“可是陆州……”程奂之挠头。他本想问，你们冥夜教那么隐蔽，去陆州又能打探到什么呢。但是他这个疑问还没说完，就被秦季打断了，因为他终于把剑给拔出来了。
　　“你别管了，练剑去。”秦季退后了几步，又打算再施那一招。
　　程奂之其实明白，秦季在反复练这一招是干什么。他的四时剑法施出来范围大杀伤力却不强，大概可以用来拖延一下冥夜教的手下，而他那一招快剑，大概是想一招制人性命吧。秦季说是他们俩一同去冥夜教救师父，但是最危险的事还是留给自己做了，这又算什么呢。
　　如果是两天前，程奂之大概是会高兴自己不用做最危险的事。但是现在，程奂之竟然有点舍不得。他甚至有点为秦季担心，舒逸云的剑法也不慢，这么快的一剑如果舒逸云接住了，那秦季又会怎样？
　　怀着这样的心事，程奂之又翻过了墙头。他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再次比划起了剑法。这一练，却是一个多时辰。从玄春到凛冬，再从凛冬回到玄春。
　　其实长这么大，能被程奂之惦记着的人，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而现在，秦季挤进了程奂之的这只手。
　　这样有点浑浑噩噩的，程奂之练完了剑；又有点浑浑噩噩的，程奂之吃完了午饭。最后等他浑浑噩噩的目送秦季师兄回房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上午到底做了些什么。
　　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大太阳，程奂之很想连抽自己好几个耳光。

　　程奂之现在觉得很烦，想着秦季的时候就烦，遇见秦季的时候更烦。他从来自命逍遥，脑子里不装半点烦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拦不住，什么时候为一个人烦心到如此？
　　都是秦季的错，程奂之这样总结。
　　闲着没事问的什么怪问题，有毛病拿他师弟做那种试验，而且说话还说一半不告诉他去陆州到底要做什么。
　　秦季是个混蛋，程奂之再度总结。
　　冥夜教到底是一个怎样妖孽横生邪门歪道的地方啊！出了一个莫乘凌，把他的未来搞得一团糟。出了一个舒逸云，把他的名声搞得一团糟。现在又出了一个秦季，把他的心思搞得一团糟。
　　冥夜教还叫什么冥夜教，干脆改名叫一团糟不是直截了当得多！程奂之最后总结。
　　亏他以前还觉得秦季不像他师父师叔的师侄。现在看来，到底哪里不像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冥夜教出来的。只不过他师父师叔是故意折磨人，秦季是无意就折磨人了而已，这并不能表示秦季比他师父纯良，这只能说明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程奂之觉得，自己若是能有他师父那样武艺高强，也一定会做他师父当年常做的事情——把秦季远远地丢出去。

　　不过把秦季丢出去很难，逃避秦季倒是不难，走出程家大门就可以了。
　　这天下午程奂之就做了这件事。
　　他去了镇子外面找林安阳。说来也奇怪，看到林安阳的时候，他为秦季这个混蛋纠结了一天产生的烦郁好像一下子全不见了。就算只是看着林安阳给他娘煎药，他也觉得心里平静舒坦。
　　“安阳，”程奂之拖着尾音喊道，“还是你好。”
　　林安阳手微微一抖，抬眼去看程奂之，眼睛里有一点难以掩藏的惶恐。
　　“跟秦季那个混蛋在一起，总觉得心里乱得很。”程奂之叹气，“还是跟你在一起好。”
　　林安阳赶紧把眼睛又垂了下去，略有不安的回道，“是吗？”
　　程奂之连连点头，“你都不知道秦季有多奇怪，他昨天晚上，他居然……居然……”程奂之居然不下去了，就算是对着好友，他也觉得说出被秦季强吻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唉，反正他就是很不可理喻就对了。”
　　林安阳一直仔细听着，眼也一直都没有抬。煎药时升起的缕缕白烟成功掩盖了他此时眼睛里的跌宕起伏。和程奂之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他当然很轻易的就发现程奂之说起秦季的语气有点不同，那几个虽然后面，发生的显然是非同一般的事情。
　　“对了，”程奂之想起了什么一样，“秦季说，我们半个月后要去陆州，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州？”林安阳一惊。
　　“不想去吗？”程奂之叹气，“我实在是不想再和秦季那个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我得照顾我娘。”林安阳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程奂之也很无奈，“我会快去快回的。”他伸手去拍林安阳的肩膀，想以此宽慰他。
　　“恩。”林安阳轻声应了。
　　就算他知道程奂之会离开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次是陆州，下次会是哪里？下下次呢？那所谓的江湖纷争、武林是非，他既不懂又没本事插手，他又凭什么能跟着程奂之去呢？去了也只能拖他的后腿吧。
　　其实这些林安阳早就想得明白了，也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把心思从程奂之身上移开。但是他就是做不到。他实在像极了他娘，心思一旦系在谁身上就是一个死结，谁都解不开了。
　　“别担心嘛，”程奂之也看出了林安阳的不高兴，“我去陆州不会忘记给你带东西的。”
　　但是这样又能有什么效果呢？分别终究在所难免。连程奂之都发现自己说这话很没效果了，说完连他自己都蔫了。
　　这样安静了一阵。林安阳安静地煎好了药，安静地给他娘端去，安静地喂了他娘吃药又服侍她睡下。程奂之懒洋洋地靠在门外的破椅子上看着，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
　　这阵子他是有点累了。一天到晚的练功练剑，一天到晚的刀光剑影。
　　有的时候他都会想，那所谓的江湖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么？但是这种念头总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练功的精进盖了过去。
　　而现在，程奂之觉得就这样靠在林家破屋外的破椅子上，懒洋洋晒着太阳，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的心里觉得很安宁，不用担心这个思考那个。

　　“奂之。”这样的安静却被林安阳给打破了，“你今天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程奂之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他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遇到秦季又心烦。
　　“陪我去看看房子吧。”林安阳说，“在你离开云石镇之前，我想先搬好家。”
　　“好，好。”程奂之也觉得这很必要。他不太相信林安阳的眼光，更担心林安阳会被人给宰了，还怕林安阳银子不够不愿意搬个好住处。还有什么能比他亲自出马来得可靠呢？林安阳的事就是他的事嘛！

　　发现好像越写越偏离文案了。那啥，就随便我发挥吧，反正作者第一大嘛。
回帖越来越少了，好桑心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