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相逢》素昧

31、第三十一章

　　这么久没见到林安阳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程奂之也不是没有在这三天时间里经过那些他们常去的地方，但是林安阳就好像失踪了一样压根没遇到。当然这也有一个因素是以前他们常去的地方，根本都只是他程奂之喜欢去的地方，林安阳总是被他拖着到处跑而已。不过三天遇不到林安阳这种事，还是相当罕见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程奂之也不想练剑了，下午干脆给自己放了假去林安阳家里走一趟。
　　这时已是春意最浓的时候，程家那本该万紫千红的院子自从被程奂之削秃了之后，为了遮盖也搬来了各种花卉，往高处看的确是只能看见蓝天白云，往低处看倒也是蜂忙蝶舞，花香四溢。程奂之觉得林安阳一定没见过这么多花，也让他来看个新鲜。

　　起初程奂之只以为林安阳有恢复成了往日的书呆子，看本书就几日不出。可是等他走到林家那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改变的小破屋门口，却发现这事不太对劲——他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味。然后程奂之就看见了林安阳，他挽着袖子在院子里熬药，用扇子扇风扇得那叫一个专注。
　　生病的人不是林安阳，那也就只有林嫣儿了。
　　程奂之疾步走上前去，林安阳正好惊讶地抬起头来，四目对望，程奂之清楚地看见了林安阳眼睛里的血丝。
　　“你娘病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程奂之夺过扇子来，把林安阳往旁边一推，自己扇起风来。此刻，程奂之有点生气。他以为林安阳应该是非常信任他的，这么大的一件事他还不说，这叫什么信任。因为生气，程奂之手上那扇子摇得飞快。
　　“别扇那么快。”林安阳伸手想夺。
　　程奂之把脸一抬，狠狠地瞪着他，“林安阳，你这是把我当兄弟么？！”
　　“可你不是闭关了吗？”林安阳有点委屈地解释。
　　“你看看今天几号了，我闭关一个月大前天就出来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看着林安阳挺委屈的样子，程奂之气也消了点，口气也软了，“说吧，你娘病了多久了，都找了哪些大夫用了什么药。”
　　“找的是平安堂的……”
　　“平安堂？”程奂之瞪大了眼，“要找也得找回春堂吧！”他干脆把手中的扇子一丢，拽着林安阳的手腕就要走，“平安堂的蒙古大夫看什么病啊，走，我们去找回春堂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平安堂其实也算是镇上小有名气的药堂，当然是不如回春堂那么有名，但也不会随便请个蒙古大夫呆着的。只是林安阳没那么多钱去买好药，这病才一直没好完全。
　　回春堂最有名的大夫说，林夫人体内积寒，才会得了这咳疾。这病以前大概也有，但以前没顾虑着，上了年岁才会越来越严重。他开了附见效快的方子，另外他答应还会每天过来给林嫣儿施针，这样体内寒气虽然不能完全排去，至少也可以让咳疾好得快些。只是到了明年冬来，恐怕又会再染故疾。
　　“没有根治的办法？”程奂之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威胁。
　　“三少爷，真没别的办法了。”大夫摇头，“林夫人这病拖得太久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这十几年来冬天都会咳嗽，只是今年格外严重吧？”
　　林安阳点了点头，“说是……说是生我是落下的病根。”
　　“这病没有拖成肺痨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大夫最后下的结论。
　　有程奂之在，林安阳想省钱都没法省。药都要选最好的，人参都给包了三支，还生怕不够。这样一算下来，他急匆匆出门身上带的银子都花得干净，还欠了几两。
　　不过好在回春堂也是他家开的，就算欠个几两，掌柜的也不敢为难三少爷。
　　回去的路上，程奂之还一直数落林安阳，“我记得那个王县令不是留给你们银子了么，怎么补舍得花在给你娘看病上？”
　　“我想搬家，那些银子留着买新房子也还差一点。”林安阳说。
　　想想也是，他们的破房子冬天漏风，寒气不重才怪。但是……
　　“搬家？！”程奂之又瞪大了眼睛，“你想搬家也不告诉我？你要是真搬了，我该去哪里找你啊！”
　　林安阳又有点委屈地咬了咬嘴唇。
　　“好了好了，还差多少，我回去给你拿。”程奂之见不得林安阳这模样。
　　“不用的……”
　　“不是给你，是借你。”程奂之说，“等你以后飞黄腾达了，我还要利息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从小到大程奂之借给林安阳的东西还少么，林安阳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不过现在不同以往，他娘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再多的客套也得丢到一边。林安阳迟疑着，点了两下头。

　　其实林安阳挺害怕程奂之对他这么好的。守在他娘病床前的时候，他更是这样觉得，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离不开程奂之。似乎是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隐隐觉得有一点程奂之会离开他，去一个他永远都追不到的地方。
　　他知道，程奂之和他不一样。程奂之是那种飞在天空的大鸟，一定是会展翅翱翔的，程家的万贯家财困不住他，小小的云石镇困不住他，而一个无趣无味的林安阳更困不住他。
　　而林安阳只想当流水。书里写着的，上善若水，林安阳是一直想当一个如水的君子的。
　　流水距离飞雁实在很遥远，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虽然程奂之许诺过很多的不离不弃，但是要以此限制飞雁的翱翔，林安阳就算心里相信，实际也是做不到的。
　　现在的他和一个月前的他又不一样了。
　　一个月前的他可能真会一冲动就跟着程奂之浪迹天涯了。如今的他却已经意识到，自己应该撑起这个家了。他甚至已经开始计划着，等他娘身体康复了，他就去镇子里找份活干。他字写得漂亮，记账应该没问题，别的时间再给人写写扇面对联吉祥话什么的，能赚多少是多少。等到三年后的秋试，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也一定要中举，这样以后至少能有一点官府的接济。
　　林安阳知道，以后他就不能跟程奂之一起满云石镇地乱窜了，不能再看他练剑陪他听说书唱戏了。

　　这似乎只是分离的开始，林安阳只是刚刚开始意识到而已。而程奂之那么迟钝，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他甚至还带了秦季一起来。秦季说，照看病人我比较拿手，你就给我好好练剑，我看你那一招寒风凛冽还不到家，你今天就专门给我练四时剑法的凛冬剑法。
　　自从削秃了他家花园，秦季专门给程奂之找了把很钝的剑让他练。一来是降低他的杀伤力，二来，如果这么钝的剑他都能练得削树如切菜，那么他的剑法也就有大成了。
　　就在林家破屋的后面，程奂之又练起了他的剑，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上了道的缘故，他练剑的态度也认真多了，此时居然一心一意，没有东张西望去看林安阳是不是又走神了。
　　不过林安阳的确是走神了，本来应该认真熬药的他，现在走神开始看程奂之了。就算他不懂武功，也能看出来这阵子程奂之大有进步。他觉得程奂之离开他的时间可能已经不远了。
　　而屋内在照看林嫣儿的秦季，但是用耳朵听都知道程奂之那招好那招不行，自然是不用分身去看的。看着林嫣儿的病容，他忍不住想起了他师父。他师父被打了那一掌之后有没有吃药？有没有人帮他运功疗伤？现在是好了还是带着伤？云石镇躲人是方便，但是消息也来得太少，这阵子秦季左打听右套话，这边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冥夜教的教主已经换人当了，他就更别想知道他师父的事情了。
　　一个小地方的三个人，此时竟是各怀心事。好吧，是两个人怀着心事，一个人没有心事。
　　程奂之使完一整套凛冬剑法，兴冲冲地高声询问，“秦师兄，我这次是不是有进步？”
　　“差得远了，再来！”秦季把头从窗户里探出来说道，“声音小点，屋里还有病人呢。”
　　程奂之挠挠头，竟然毫无怨言地再次摆出凛冬的起式。这阵子他得到秦季赞扬的次数寥寥无几，数起来也就三次，一次是他心法冲破第五重，一次是他心法冲破第六重，还有一次是他手拿钝剑用玄春剑法他门口的桃树辟出口子来。而每次秦季赞扬他的方式也都一样，无非就是摸摸他的头而已，可是程奂之偏偏就很喜欢秦季这个动作。
　　更奇怪的是，他最近甚至觉得，如果他的剑法能换来秦季笑一笑这样也不错。他的秦师兄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却一直绷着脸皱着眉头的，好像人人都得罪了他。
　　其实才一个月零几天而已，这个突然又跑回来的师兄似乎已经成了程奂之为数不多的亲人，占据的分量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下面是我的装字母时间：
其实我只是想要被砸的感觉，一个冲动跑去自荐结果竟然通过了。原来这文真的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么？虽然很多人告诉我，签约等于自宫，但是我还是松动了打算下这一刀了。
我已经把自己骂得要死了，但是机会难得我还是决定签了。我真的是个笨蛋，我真的是搭错筋了，我真的是个傻瓜大傻瓜，我真的是个混蛋大混蛋，我怎么这么耳根软呢，我怎么那么手贱呢。
以上。请不要嫌弃我这个失足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