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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岁月是个小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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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高温,西街的施工大面积的停滞,通城的夏天孤傲的像只天鹅,她一直都过分的压榨勤劳善良的人们,热量的气势汹汹的像在燃烧。所以苏小栀有了很多的空闲时间去照顾陆繁的妈妈,更多的时候时苏小栀陪着她在房间里面沉思,没有交流,言语在这个布满安静气息的房间里水土不服,苏小栀很享受这样的宁静,两个人默默地呆坐着,苏小栀有的时候抬起头偷偷的打量着她,陆妈妈眼角的皱纹像一层一层堆砌起来的山峰,岁月是个小偷,名正言顺又小心翼翼的偷走她的年华青春,很多迟暮美人都不愿意想起自己曾经的美,眼前的陆妈妈或许是幸福的,不用去想现在以为的曾经奢侈的美丽,那样坦然舒心的过着日子,房间里的冷气开的很低,因为陆妈妈出汗出的厉害,像个调皮玩耍的孩子。
每天晚上七点,陆繁的电话会准时打来。
陆繁会问:“今天怎么样,我妈有不听话吗?”
“怎么会有,她很安静。只是没有人和我说话。”回答。
陆繁笑着说:“那好,我来陪你说会话。”他一直记得她是个话痨子,以前读书的时候天天像卖包子的大婶说来说去,很难想像没有人和她说话,她该有多寂寞无聊。
苏小栀捎着一杯水给陆妈妈,然后说:“南城有很多名胜古迹,以前大学的时候我们组团去过,你有空也去看看。”
“那天监理单位有一个大哥带去我路过那里,我看见有一个很高的塔楼,头抬起来看着那耸入云霄的塔尖,有些飘渺的云层在上面做成了一道屏障,然后我瞬间就想到了穆桂英勇破天门阵。”
“
哈哈,你说的那个塔楼我也去过,听说苏轼那个酒鬼也去逗留过呢。”苏小栀嬉笑着说,随手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到桌子上。
“陆繁,以前我去那里时我还想着你在就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
陆繁很快沉默,但也很快就恢复先前的语气说:“苏小栀,以后我带着你来,我想好了,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愿意忘掉所有,再次牵着你的手,宁可去碰壁,也不要在家面壁,感情也是如此,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要面对自己的感情。”
苏小栀几乎很快眼泪就流了下来,陆妈妈痴痴的看着她的眼泪从眼眶直泻而下,如果这个时候是面对面的苏小栀很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喜悦,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事就这样平淡的成功,很多艰辛只有自己想的时候才会懂。
“ 不想自己变得没有用,我一直努力,你都知道我的努力,所以才原谅我的对吗?”苏小栀问。
陆繁回答:“小的时候爸爸对我非常的严厉,我一直都规规矩矩的不敢做任何事,妈妈就是给我童年最多欢乐的那个人,我的叔叔伯伯对孩子都很温柔,我很羡慕那些孩子,我多么希望那些人是我的爸爸,到高中我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泡游戏厅,跟着小混混去走所谓的江湖,有事没事就拉帮结派,因为我知道我再也不怕他了,我就像会飞的幼鹰展翅,然后高傲无力的逃开悬崖飞去天空,但是后来知道他被车撞死时,竟然很恨自己,恨我的幼稚,可以说,我没有恨过你,一直都是我给自己建筑了一个坚固的牢笼,我禁锢自己自由。”
苏小栀发出声响的哭着,电话那头的陆繁心里也是酸酸的,很多话就自然而然得卡住了,说不出来的伤心,说不出来的悠然,是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只是这一切,只能感谢我们自己,感谢我们自己的心。
挂完电话,苏小栀探起头正对着陆妈妈的眼睛,她很急切的问:“陆繁,陆繁呢?”
苏小栀会心的笑着说:“你一定是刚才听到我们说话了吧,陆繁再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我们两人要等着,安静的等着。”说着拉着她的手臂回到床沿。然后安慰她入梦:“妈妈,明天给你做回锅肉吃,好吗?我猜你一定喜欢。”
想到刚才的一声“妈妈”叫的自己现在脸还红红的。
夏天好像已经接近尾声,虞果儿离开三个月了,时间摸索着向前进。那天爷爷的祭日,苏小栀和老裴去看他,老裴每次都买最大的花束,每年的今天都是最难过的,旧事重提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只不过在死去的人那里变成了简单的哭诉。你做什么那个人都不会看见了,很多人单纯的相信有另一个空间的存在,那里有很多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他们仍然开心的生活着。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老裴一直都没有说话,安静的车厢里两个人想着自己事,苏小栀想着关于下周探监时要对虞果儿说的话,而老裴想的是关于最近赵晓西的身体,夏天炎热的温度使人食欲大大降低,她每次吃饭都吃的很少,回去得带她去医院看看。
汽车在无人的道路上畅通无阻,风股股的窜进车厢,然后整个人浑身都开始凉快,今天的风刮的很大,使得原本炎热的气息很淡,阳光的恶毒光芒被大风完全的掩盖了,车外两旁的乱草枯石一瞬间消失眼前。
老裴直接把苏小栀送到陆繁的家里,刚进门看见坐在沙发上头低着的陆妈妈,然后张大舌头想起忘了买菜了,这么多天很多晚上都是煮面吃,如果陆繁回来看见他妈妈瘦了,那怎么交差啊。拿起包关上门就出去买菜。
楼道里的温度很高,这里的照明设施都是新建的,所以亮光很足,苏小栀走到二楼转角处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看着她,她没有在意走下去,一楼出口处的亮光是最强烈的,对面正对着的是很大的路灯,墙壁后面也像藏着一个人影,在路灯下面那个影子很大很惹眼,苏小栀好奇的迈开步子走过去,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压低帽檐向另一个方向走了,苏小栀心想可能是吃完饭没事出门溜达的高中生吧,想着就回头朝着小区里的超市走去。
月光很浅,弯弯的没有生气,还不算很晚。
看着苏小栀走远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径直的爬上楼,楼上的另一个男人动作简单的就打开了陆繁家的大门,周远远这时候拿下头上的帽子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男孩,他刚从酒吧里面出来,带着微醉的神气来到这里,其实直到走进门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气愤的一脚踹开了门口的鞋架,里面陆续的导出来几双鞋子,屋子里面很安静,他们两个猜想这里没有人,便开始到处动手翻动,很快桌子椅子茶几都倒成一地,墙壁上的画框被沙发旁边的台灯砸的稀巴烂。很快窗帘被撕扯成很多块,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用倒地的椅子用力地打破掉阳台门,巨大的声响吵醒了在房间睡觉的陆妈妈,她哆嗦着倚着墙壁往外走,客厅还在乱轰轰砸东西的两个人看到她的时候表情都呆滞了,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陆妈妈整个人都尖叫起来,她从房间的最左边快速的移动到右边,再次走到左边,好像来回的在找什么东西。周远远的焦急感从看到她的那眼起直线上升。他很快跑到门口去看有没有人,然后急切的走到房间内。突然出现的人让他们如坐针毡。
周远远前面的男孩直接上前拉住陆妈的胳膊往房间里面走,陆妈使出很大的力气甩开了,她飞快的跑到门口但是被周远远拉了回来,情急之下她又跑到了阳台,然后在阳台上哆嗦着,嘴边一直说着:“苏小栀,苏小栀 苏小栀。。”
周远远的愤怒就在听到她说的话开始暴起,冲到阳台栏杆处手指着陆妈说:“你是苏小栀的妈妈对吧,很好,我就是要来给你们家点颜色看看,我让你们还出去害人。”
手足无措的的陆妈像个迷路的孩子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她还是一直都在墙角边哆嗦,周远远逼近她,恐惧瞬间淹没了陆妈已经濒临瘫痪的大脑,然后她站起来一眼都没有看就从阳台跳下去了,房间里的瘦子看着那个被灯光照耀的跳跃伏线,大脑蹦出一句话:这他妈的是个傻子吗?
陆妈做的不是一个决定,是一个抉择,然后死亡带走了她,她从四楼的阳台上跳下来撞到了楼下包子铺的吊牌上,落地就断了气了。
那个时候苏小栀还在冰冻区找新鲜肉制品,超市的人很多像白天,很多人都是上班的人,有的还是夫妻档带着小孩买东西,一家人逛着超市,选购需要的食品和玩具,其乐融融。打开钱包时,骤然听到警车的鸣笛声,悠悠的从进到远。付了钱出了门,看到很多人都往同一个地方跑去,她满不在意的走回去的路,很快她就从厚厚的人群中看到了血肉模糊躺在路灯下的陆妈,头部都是血,银白色的短发在强烈的灯光下面显成一片白色,眼睛静静的双闭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很苍白。
拎着购物袋的手一时间提不上力,然后微微的下滑松手,袋子就落地了,很多食物从里面滚出来,一长长的胡萝卜滚到了陆妈的脚边,苏小栀看着它过去,然后手就捂住了嘴巴。她趴在地上摇晃着陆妈安静的身体哭泣,没有任何的回应,那个时候她恐惧大过于担心,在心里有种绝望在滋长。
那种绝望就像《对不起,我爱你》中苏志燮站在桥上疯狂的扔掉那些美元,记住了他脸上因为被甩的悲痛无奈,也忘不掉桥对面那些微弱的灯光在暮色衬托下的死灰,孤独的伴着安静的一切景色,然后在心里继续疼痛。
月牙无力的发光,借着安睡的太阳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