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的兜兜转转》吾与花孰美

32、隐藏的小狐狸

　　人死不能复生，简单点只是墓园又多了一座坟茔，秋天的光景是单调的，带有点慵懒的性感，它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冷不热的。陆妈喜欢玫瑰花，钱钟书的《围城》里说玫瑰花在生物学上叫“蔷薇科木本复叶作物”，很长的名字，陆妈年轻的时候每年情人节陆爸会送她，严厉的父亲却是个浪漫的丈夫，陆繁从南城急急忙忙回来奔丧，噩耗就像是晴天霹雳，霹的就是你最沉定的时期。杀人凶手是被当场抓获的，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陆繁怎么也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招惹上这些人，当警察告诉自己说罪犯是因为寻仇的时候，他的不解更是加重。

　　民警看住了端倪，他问：“那个叫周远远的男孩说是为了报仇。”

　　陆繁思考了一会说：“我妈妈因为痴呆在疾病中心住了两年，她不会有什么仇人，我从云南支教才回来一年，更没有招惹什么人，他们是不是故意找事。”

　　民警解释说：“哦，你认识一个叫苏小栀的人吗？周远远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陆繁是冲出去的，外国有个老头叫做普希金，他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因为他觉得即使是晴天霹雳也要有个解释。他急切的想知道原委。

　　浑然不知的故事在不断发生，苏小栀有的时候常常在心里假设，如果她早在晚上之前去买好菜做好饭，如果不去超市呆上那么长时间，如果没有匪徒没有破坏没有死亡，这一切还会不会发生。
　　在西街见到正在工地的苏小栀，陆繁假装平静的说：“你认识周远远吗？”

　　无力的回答，“不认识。”
　　“他就是被当场抓获的人，那个男孩说是为了找你报仇，她以为我妈妈是你妈。”痛哭的声音。

　　苏小栀诧异的说：“你今天是来质问我的吗，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要我怎么办，你的样子就像要一口一口把我吃掉。我知道，你爸爸死你一直都怪我，难道这次你也怪我？”

　　陆繁说：“没有，是警察和我讲的，我妈死对我来说很痛，我宁愿她痴痴傻傻的在家里不出门，这样我回家还能看见她，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也很难过，陆妈很乖，在屋里从不发闹，有的时候还冲我笑，晚上我下班晚了就在沙发上等我，我和你一样的难过，你说的我会去问清楚，我只希望你要相信我。”

　　抬头看着忧伤的天空，看着西街日渐成形，那种莫名的怀旧颠簸着五味翻腾。忧思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嗜辣能降低免疫力。

　　看守所内的陈设依旧让人说不出的毕恭毕敬，苏小栀快速的挪着步伐，先前围拢在大门外的人群都快速的拥挤前来，好像北大荒的垦地里突现一大片成熟的玉米地。登记号顺序苏小栀走进了房间。

　　这是苏小栀第二次见到周远远，这个年轻秀气的脸让人担忧，别人担忧的是他年轻的生命和漫长的刑期，而苏小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要这样报复她。

　　周远远的那个带着厚重眼镜的代理女律师枯燥了看了一眼苏小栀冷着面走出去，周远远的眼睛从看见苏小栀的身影起就注视着他，他先开口：“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

　　苏小栀笑着说：“从表面来讲没错我是来看你，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看你。”

　　他笑意渐深的回答：“我就是也想让你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薄薄的眼镜框在黯淡的灯光照耀下呈现在周远远脸上的是隐约的报复欲望。

　　“我就是想要你自责的活着！”

　　“你那么恨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没有躲闪逼人的目光继续说：“真可笑，原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姐姐就是被你逼死的，我姐姐叫做周远欣，你还记得你的老师吗？”

　　苏小栀吃惊的看着他，火苗或许能给希望带来能量，但也是可以作为灾难的导火索。没有半点火苗迹象的火焰突然间燃烧才是最始料未及的。她什么都想明白了，这次来到这里的答案也知道了，她想起那天自己回到陆繁家楼下看到陆妈妈的尸体时的惧怕，自己现在浑身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啊，兜兜转转到了太平洋又一巴掌把自己打醒后回到面前，她站起身想往外走。

　　周远远不死心的说：“你都没有歉疚吗？”

　　“歉疚，我他妈的都不知道怎么写？”劈头盖脸的回他。

　　周远远的眼睛里流露出讶异的目光，他紧追着苏小栀的话往下说：“难道你觉得事情不是错归于你吗？”

　　“哈哈，错？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错不是一个人的吗？刀子嘴豆腐心不是每个人都会的！我去惩罚那些给我带来伤害的人有什么错？就是你还不一样，我间接导致你姐姐的死，你为了亲人来找我报仇难道不是同一种性质的吗？骚摆弄姿是女人的权利，但如果你想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人性的权利而去对女人贬低吗？真可笑！”

　　“你有什么资格讲这些，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我值得做并且应该做的事情！”

　　“为什么总有人自以为是，你以为可以做就要去做吗？难道你不能再英明沉着一点吗？你姐姐自杀是因为我抓拍的那个视频，你现在进大牢甚至是枪毙是因为要报仇，你仔细想想很划算吗？”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周远远深深的蹙眉，幽深的眼睛里有古怪的光芒隐藏着。

　　“你知道周瑜吧，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姐姐加上你，加上你全家仇视我一个人，而我现在在牢笼之外而你身陷大牢，我自由而你没有，你姐姐周远欣惨死而我活的好好的，你说你是不是很不值得？都说人在做天在看，我倒是要看看在上帝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苏小栀笑眼对他说。

　　周远远本来因为固执而勉强撑起的双肩开始松懈，眉眼周遭从刚才的据理力争到逐渐冰冷。缓过头看着前面的紧闭的推拉窗，白色渲染了可以看到的所有的景象，单调的白色，苦涩的单调，回到近处的眼前坐着的女人，干燥的嘴唇性感的紧闭着，从来都不曾仔细的看看她，长长的卷发垂到肩膀上，慵懒且知性，明亮的眸子像星星在闪亮，漂亮的脸蛋微红的两颊细细落落的在眼前。

　　姐姐也是像她一样美丽的女人，他还记得小时候和姐姐一起手牵着手逛公园，和姐姐因为抢妈妈做的水果蛋挞而假装怄气。一直引以为傲的姐姐就在一个自己都不在意的日子里化成灰烬，。

　　苏小栀讲：“我不是最狠的，现在轮到我让你生不如死的时候了，你间接致死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妈妈，是我朋友的妈妈，那天我只是去照顾她吃饭，她还是一位很善良的痴呆老人，因为你她死掉了，怎么样你是不是有了心如刀割的感觉，我还没有说完，高中那个时候是你姐姐先欺骗了，没错我想报复她，我还偷偷的拍了她和副校长的视频，可是我一直存放在手机里面，不想用那些卑鄙的手段去报复别人，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视频无缘无故的被上传到了网上，怪就怪你姐姐坏事做太多。我不喜欢欠任何人。但是今天你欠我的，我原本这么多年想要得到并且快要得到的幸福，被你摧毁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上个月是你一路追着我的吧，而且你一直以来都在跟踪我。”

　　周远远痛苦的眼睛越深，泪水在一个大男人的眼睛里流转过来流转过去，努力不让它掉落下来。那天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告诉自己苏小栀是杀害自己姐姐的元凶，是的，整件事情自己都没有好好的想清楚就被利用了，匍匐积累的智慧在仇恨的制压下缴械投降。只不过，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苏小栀看着周远远若有所思的眼睛说：“小的时候，我许了很多的愿望，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辛福美满，全世界都人都能够过自己所喜欢所向往的生活。当然那所有人里面当然也包括自己，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有和我一样的愿望，我猜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救赎吧，因为大家明白在追求幸福的路上都会可能伤害到别人，顾此失彼，为了那些被自己伤害的人祈福也是一种善良。”

　　出来后看着蔚蓝的天空找不到情绪，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有灰色交织着白色，有蓝色交映着黄色。那里的颜色又代表着怎样的心情？是和我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吗？

　　空气依旧带点浑浊的清醒着，摆脱不掉的熟悉总是像清香剂散发的味道四处飘，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贴服在你的衣服上，头发上，甚至在心里。对于这个城市更多的认知就是人满为患的地铁站吧，右手边的电梯永远是站满了人，很多人都在急急忙忙的神态里偶尔空闲出几秒钟对走在左手边台阶道上的人略显鄙夷。那里像极了一个盛满杂物的盒子，外表没有任何的端倪，可是里面的最深处却是排满的□□，

　　苏小栀心里的愤怒从刚才出门时一直盘踞在心头，因为周远远在最后对自己说：“我一直对我姐姐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我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源始末，有一个女人给我打过电话是她告诉我你拍了视频放到了网上，我也是被利用的那一个人。”

　　是她吗？从头到尾我都是小看你了，不过也谢谢你，能让我觉得有比我更残忍的人。

　　狐假虎威，原来最凶残的小狐狸藏在隐蔽的地方，要躲就要躲好了，千万别露出小尾巴。